除了皇上,到场的诸位一般身后跪坐着两名仆从或者是婢女,以作服侍之用,因此,一般作为平民来说,更有旁门左道的机会进入月觞会。
有些公子哥虽然想,但是实在也碍着颜面,想去是因为去的人无一不是才华出众或是名声远播之人,想由此来讨个虚名,若是以如此方式,就算去得月觞会,也是贻笑大方。
然而,今天,有个例外。
莫青璃泰然自若的回望了一下那几道浓烈视线的来处,虽然她本意是想找个清净地儿,可是宵流芷已经处于人潮风暴的中心,她自然也是无法避免,心中不惧也就懒得去做这样的事。
她回头看了看跪坐在后方,有些紧张,有些期许和兴奋的青酒,朝他笑了笑。
此时,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各位公子佳人们也都落了座,实际上,到的女子并不多,虽然风俗没有以前那么严谨,但是一般官宦之家的女儿,也不会被允许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像歌姬舞姬一样唱歌跳舞,相互笑闹。
宵流芷这才闲下来,笑嘻嘻的拉着她的衣袖,想起什么之后却是苦着脸道:“阿璃,你看阿敏也来跟着陆承修来了耶,可是,刚才我和她打招呼,她都不理我,是不是她病还没好,所以眼睛也有点问题没看见我啊。”
莫青璃想了想现在应该是如坐针毡的何华敏,随意的应了一声,点了一下头。
“你也这么觉得啊!”宵流芷知道莫青璃与何华敏不和,试探的问道:“那你待会去给她看看,然后开点药怎么样?”
“嗯,好。”莫青璃应道,当然要看看,不是瞎了眼,会做出那种蠢事吗?
坐在右首第一位的郑宸禹离席举杯,欢迎各位的到来,虽然皇帝在场,这种主持的工作还是由他来做,而且一般,皇帝来不过是来欣赏一下才艺,见见新一代的才子们有没有可以为自己所用的,顺便露露天颜,让众人膜拜一下。
加上,本朝皇帝一直保持一种比较随和亲近,兼并包容的形象,虽然在实施某些改革举措的时候手段强硬,但是也基本上对这些人影响不大。所以,除了第一次来的人会有些紧张,后来的人,虽说不是完全,但是基本上也就是当做一场比较豪华的宴请罢了。
“在下骊威,听闻,落星楼里的两位姑娘才貌出众,可惜当日无缘得以相见,心中甚是悔恨,今日有缘相会,还望两位姑娘能够一展才艺,让在下等人一饱眼福耳福。”
坐在比较后方的一位年轻公子,刚落酒杯,就忙不迭的站了起来,对着莫青璃和宵流芷的方向说道。
“他们瞎说的罢了。”莫青璃冷漠的坐在火热的视线中,随口的答道。
“莫姑娘不要谦虚。”陆家二公子陆承远站了起来,“在下好友杜威杜都尉当日有幸得以一睹两位姑娘的表演,堂堂铁血都尉竟然泪洒当场,多次和我谈及都是念念不忘,要不是在下劝阻,恐怕他就是硬闯落星楼这样的丑事都给做了出来。”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都看着她们二人,虽然前半段大家都知道,可是后半段,那可真的私密啊。
宵流芷看了看莫青璃,见她没有想搭话的意思,就道:“我和阿璃是第一次来,在座的各位,我们也都还不怎么认识呢。”
“既然如此。”骊威笑道,“骊某愿意献丑,先博得美人一笑,也是好的。”
说完,起身离席,向坐在上方闲适自在的皇上一礼,然后向陆承远抱拳,“陆兄,请!”
陆承远也是抱拳回礼,来到场中,二人看起来像是文质彬彬的弱公子,以手执剑时却是豪气顿生。
因为别院中不许带武器,是以二人以木剑对峙,气凝神定,目光如剑,人亦如剑,起手时风起云涌大开大合,出手时云淡风轻虚怀若谷,击中时云住风歇点到即止。
因为只是一场表演,招式间少了凌厉凶狠血腥粗暴,多了潇洒恣意荡荡豪情,不像是在搏斗,反而像是一场剑舞,男儿的剑舞。
一起一落一动一静间,矫健与壮美毕露无遗。
莫青璃忽然下意识的看了陆承修一眼,这样的人,是不是你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
却见得陆承修看得很认真的眼中,没有钦羡,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他也移开视线,温润的眼看着莫青璃,对她一笑。
场中二人收手回剑,负于身后,然后拱手弯腰互为一礼,重回座位。
众人喝彩叫好,豪情顿生之中,仍然不忘了拿眼瞅着安安静静的宵流芷和莫青璃。
宵流芷有些坐不住了,问莫青璃道:“阿璃,我们……”
莫青璃安坐不动。
上方的锦瑟公主觉得时候到了,又开口道:“本公主听闻,莫姑娘得流云公子青睐,赠送古琴,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此番若是不展露一二,怎对得起流云公子的名声?”
莫青璃开口道:“没带琴。”
一个琴师竟然不带琴?在众人不可思议的唏嘘声中,宵流芷得意的道:“我就知道你忘了,这不,我在马车上想了起来,让阿瑨去找人帮忙取了来。”
莫青璃无语的转过头来,目光看向了斜对面正看着她们笑的萧瑨阳,皱了眉头。
锦瑟公主娇笑起来,“莫姑娘,本宫看你还是弹一曲比较好,虽然凭你可能也影响不了流云公子,可是在座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你好歹是有个什么依仗,才能来得这万众瞩目的月觞会吧,不然怎能让人心服口服?”
“是啊!”莫青璃举起酒杯,小酌一口,“我也很好奇,我是凭什么来的。不过,我更好奇,锦瑟公主,您又是凭什么来得?”
“什么!”锦瑟公主怒道。
“小女子听说落星楼流芷姑娘舞艺超群,特想请教一番。”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顿时让人心中一软,锦瑟公主身后一名跪坐的女子俯首一礼,她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半边晕着月华的光芒,虽看不清容貌,但是仅凭其身姿,也是美妙动人。
莫青璃问道:“姑娘可是也受到了月觞会的邀请?”
郑宸禹解释道:“这位乃是惜缘姑娘,是宫中的第一舞姬,自然也是收到了邀请。”
莫青璃朝他点了点头,又接着道:“听闻,能来月觞会的只有两种人,收到邀请的,和收到邀请的人所带的仆从或者是婢女,请问公主,难道你是给这位惜缘姑娘当了婢女才得以进来的吗?”
“你胡说些什么!”锦瑟公主拍案而起。
她的确是没有收到过邀请,但是以她公主之尊,来了别人又敢说些什么?那些条件条款,不过是他们这些贵族名流为了表示身份清高而定下的,可是你再清高,又怎能在皇室面前清高?
可是,此番,莫青璃尖锐明白的提了出来,别人也不可能在众人面前说瞎话啊!
宵流芷在一边一听,也是很是疑惑,伸着脖子好奇道:“不是吧,公主?虽说我不觉得给舞姬当婢女有什么的,但是就为了来月觞会,还是太不值了,早知道当初表演的时候你就求一下阿璃,我们就带你一起了,你也不用就借了这样的身份……哎……”
“放肆!”
这下,苏海也急了,伸了手出来怒斥,他并不讨厌宵流芷,相反觉得这姑娘挺可爱,但是这样露骨的得罪了公主,那可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啊。
在场的众人也是傻了眼,除了萧瑨阳和陆承修面色平静,不为所动,就连皇上的表情也是有些无奈。
锦瑟公主怎么说也是身份尊贵,样貌出众,场中也是不乏仰慕者的,现在正是讨好公主的大好机会啊!
当下就有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公子哥站了起来,道:“大胆妖女,竟然敢这么藐视高贵的公主殿下,你能和公主比吗?你怎么不问皇上凭何而来?”
此言一出,一片惊呼。
莫青璃扶额,心道这人怎么这么蠢,他又到底是凭什么来得?没看皇上正事不关己的看戏看的正爽吗?
所以,她笑了笑,很是真诚的对他道:“所以,你没看见,皇上正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吗?”
那公子哥见众人反应已是觉得不妙,此刻听了这话更是不敢抬头看看坐在上头的皇上的反应,皇上都还没说话,自己出什么头啊!而且,还更是把皇上拉入了泥潭,他悔的肠子都青了,直梗着脖子,灰溜溜的坐了下来。
便是有人更没有眼力价,何华敏心想,要是她们二人此刻因为得罪了公主,然后……那么,就算她那时候做的事暴露出来,也没什么关系,没准还可以讨得公主欢心……
想着想着,她也忍不住开口道:“不错,你不过是个艺妓,连和公主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莫青璃看着郑宸禹,“郑公子,看来月觞会真是不过如此,难道是用来给婢女们聊天用的?”
何华敏能够来得月觞会,当然是以陆承远婢女的名义,先前莫青璃又直指锦瑟公主是以惜缘姑娘的婢女的身份才得以进来,这婢女聊天之名,倒也却是如此。
宵流芷却是在暗中嘀咕:阿敏看到我们了额。想着她还像何华敏招了招手……
郑宸禹哀叹一声,睁着眼说瞎话道:“锦瑟公主琴艺出众,虽然不如流云公子那般绕梁三日,悠远不绝,但是也是优美动听,备受称赞的。”
见莫青璃笑望着他,真怕她陡然质问他既然公主有资格为何却不发请帖之类,还好她只是笑了笑,郑宸禹心安的想。
“哼!”锦瑟公主见莫青璃不接口,却是以为她害怕了,又得知其实当日莫青璃是以笑声代琴音,实际上根本就没弹几下,本人也是声称自己根本不会,怕是以什么手段骗得流云公子,才得了那把她一直想要宋易浙送给她的那把琴。
那琴当然不算什么,以她公主之尊,难道还不能找到更好的,可是,那是宋易浙用过的啊!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流云公子亲手赠送的啊!
锦瑟公主当下冷哼一声,心想要是在这里揭开你的真面目……
她嘴角绽开一朵妖娆噬人的笑意,“既然莫姑娘有所怀疑,那么何不与本公主比试一番,看到底谁没有资格来这月觞会!”
莫青璃悠然道:“公主,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