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玄形容萧索,心中犹豫不决之时,已经逐渐稀疏的人群外传来一声苍老妇人的呼喊声:“张家小子,救命啊,救救源儿吧?”
听到这一声哀嚎,张玄顿时感到有些荒诞,啧啧,这秦源人缘相当不错啊,这才多大功夫?已经有四个人来找自己为他治毒了,有威胁的,有摆资格将道理的,现在还来一个苦苦哀求的!秦源这小子,不枉此生啊!
顺着声音望去,来着是以为被一众家丁丫鬟簇拥着的老太太,老太太头发全白,看来年事已高,她生的慈眉善目,身着艳红色的绸缎外衣,整个人看起颇有贵气。
老太太虽年事已高,但身体却不错,走起路来健步如飞,让身后的一群丫鬟伙计都赶不上。老太太身形矫健,几个踏步,便已冲到张玄面前,双手一把抓住张玄双臂:“张家娃娃,救救源儿吧?”
“老人家让我救秦源?”面对老太太的请求,张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委实有些不知所措。
“千错万错都是老身的错,是老身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孙子,求小神医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老太太满面哀荣,低声乞求。
“老人家知道秦源做过些什么?”张玄有些诧异,原来秦源为恶,他家人都是知道的。
“以前不知,今日听下人说来才知道原来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乡亲的事,求小神医看在同为乡亲,你哥哥又和源儿父亲同朝为官的份上,救他一救,救人一命也算功德一件啊。”老太太手里把玩着一件水波荡漾的金丝楠木佛珠,乍一看来,这老太太也是信佛之人。
就在老太太言辞恳切,弄得张玄不知如何回答之时,人群中串出一个书生,书生外面套着一件书院的书生外袍,里面却塞得满满的一件厚布袄,即便是他已经将身体穿的如此臃肿,但他依然被冻的瑟瑟发抖。
“老人家,秦源所做所为,又岂是仅仅对不起乡亲?”书生一脸悲愤,再加上他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的形容,显得异常凄惨,“夺人妻女姊妹只是对不起乡亲?为夺人宝物字画下毒害人仅仅是对不起乡亲?为夺人地皮产业诬人下狱也仅仅是对不起乡亲?老人家的‘对不起乡亲是何其的高贵!’”
“你胡说什么?”老太太被身后侍女扶着,她呆呆的看着那悲愤的书生,听他说完,瞬间大怒,脸上虎威浮现,粗壮的手指指着书生,“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源儿怎么会做出那等事?”
“呵呵。”书生满目泪水,“怎么会做出那等事,呵呵,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做出那等事,虽然我知道懦弱无能如我没有资格为人指控他,但是,呵呵……”
“你血口喷人,我孙儿绝不是这样的人!”老太太握着丝帕的手握得紧紧的,“我要到府衙告你诬陷!”
“老太太,你知道你家源儿在宁州城的诨名吗?”人群中有人起哄,“这还是他好友给他起的,他的诨名是‘鬼霸天’,听说你家孙儿还挺喜欢这诨名的,依我看,霸天二字去掉正合适!”
“您孙儿可比您儿子厉害多了……”起哄的可不止一人。
“外面可盛传他连自己的小娘都上过!”这声音传来的比较远。
“谁,这是谁说的!”刚才那一声起哄就像踩了老太太尾巴似的,她满脸通红,焦急的直跳脚,“你们谁再敢辱没我秦家声誉,我绝不姑息!”
老太太一声怒吼,原本有些嬉闹的人群沉默了,敢怒不敢言在每个时代都屡见不鲜,不过人人心中都有本帐,围观的人群心中都在冷笑:他秦家还有声誉?若细细算来,他们家人品最好的似乎就秦太守了,这老太太也不是啥好东西。
“张玄,我知道秦源也曾追杀过你,你的双腿也被他打断,现在难道你还要助纣为虐,救他性命吗?”见张玄皱着眉犹豫,满眼泪水的青年书生朝着张玄深深一躬后问道。
“胡说,张神医这腿不是好好的吗?源儿何曾打断过他双腿?倒是……”老太太话说了一半就在犹豫中噤声了。
“老人家,我的腿的确被您孙儿打断过,只不过治好了而已。”
听张玄这般说,老太太瞬间摆出一幅哀荣,她推开身后的婢女,手中揪着条斯帕颤巍巍道:“千错万错都在老身,是老身没有教好自己的孙儿,还请张神医看在老身面上救他一命,张神医要惩罚源儿,我就打断源儿双腿,张神医若日子过的清苦,老身愿将所有家财献给张神医,只求留源儿一命,呜呜……”
“老人家,若我救了秦源,且不说我自己,那那些被他毒死或者屈死的人该作何想法?这公平吗?”
“千错万错,都在老身,老身愿一命赔一命。”说道这里她一把推开人群,一个健步串出,朝着书院内一颗高大的杉树奔去!
“额!不好!完蛋了!”这是张玄脑中闪现的第一想法。
人群中也闪过一阵惊呼,更有些人喊道:“快拦住她。”
而老太太身后的那些家丁婢女则是亡魂大冒:“老祖宗,使不得啊!”
说时迟那时快,秦家一个身形粗壮的婢女从地上一跃而起,宽大的衣袍在风中鼓起,婢女就像一个展翅的母鸡,刷一下朝着老太太飞去。
可惜的是,还没等这只母鸡落地,老太太就被人拦了下来,是江半月江老师!
“恩人啊!江老师你太赞了!”张玄心中松了口气,心内有些得意,“江师总是能在关键时候救人于危难啊!”
江半月动作很快,老太太串出人群的时候,江半月便已经一振衣袖,手中不知怎么摸出根木棍,她面带笑意,月白的面庞在昏暗中明艳如玉,美貌惊人,挪移中的她鬓发飘飘,出尘若仙。
“哎哟!”老太太离那杉树还有段距离,她就被江半月横扫而来的木棍拦了下来,木棍来势并不算快,可能老太太毕竟年老,木棍碰到老太太,老太太一阵吃痛,皱着眉捂着胸口就退了下来。
“秦家老夫人,若要寻死,何必在书院内行事,你秦府的参天古树不在少数啊。”看着满脸愤怒的老太太,江半月把木棍一丢,满脸笑意,没有丝毫怒意。
“江院长,你怎么这般说话!”说话的是那只刚落地的“母鸡”,就张玄看来,若是江师不救老太太,那母鸡也能救下她。
“呵呵。”江半月不答那只“母鸡”的质问,她回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已经一头冷汗的张玄。
“张神医,救救源儿吧,再不去源儿就要没命了啊!”老太太刚经过剧烈运动,胸口又挨了一棍,她就像瞬间失了气了,她一下瘫倒在地,大哭起来,“老身求求你了!”
“张神医,不能救秦源啊,你要是救了秦源,还要有多少人家受害你知道吗?你想过吗?”那书生也急了,他身体剧烈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愤怒。
我能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没想过?秦源之恶,自己可能比你更为明白!张玄看着那龙包似的书生,心中有话。那书生虽然看起来穿的厚实,但张玄看得出,他的确是贫寒子弟,那塞得满满的衣袍里也指不定塞得什么。
“张神医,我给你跪下了!”张玄还在犹豫,那老太太却又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张玄冲过去,那体力,简直堪比刘翔,让身体单薄的张玄目瞪口呆,自叹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