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昨天,就在张玄救人的那件教室,平时和蔼可亲的父亲居然说张玄那样的家伙居然会是自己的夫婿!颜徽玉今日很是烦恼,是的,张玄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他长得是不差,他的医术还变得颇为高明,甚至还懂一些武艺,可是,这又怎么样?这就代表他张玄配的上自己了?这就代表自己这样一个注定要成为女官的天之骄子要嫁给他?
自己的夫婿,必须要有哥哥那样的勇武,要有邹亭那样的学识,更要有王子安那样的家世,张玄?他算得上什么?论勇武,那自然不必多说,那单薄的身躯怎么可能有哥哥那样勇武,论学识,他也只是勉强考上一个秀才,做起诗文,那是毫无意境,又臭又长!论家世,他也只是一个被自己哥哥赶出家门的流浪子,他凭哪一点配得上自己?
颜徽玉很是压抑,这种压抑她还无法排解,以前的她倒是可以通过折辱张玄,或者干脆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亦或是通过什么手段耍耍他来派遣胸中之气,可是现在,他张玄是江院长身前的红人,是书院的教习,更救了数十人的性命,更重要的是,那家伙现在多自己是爱搭不理,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今日早晨,自己赶去他的居所等他出来他居然那么晚才起床,起床之后更没有给自己什么好脸色·,颜徽玉压抑得很想将那面容淡漠的家伙活活拆散!
压抑的颜徽玉心情很是烦躁,烦躁的她胡乱的在风景雅致的西园内胡乱漫步,在明媚的阳光下,她头上精致的发饰烨烨生辉,即便是在生闷气,穿着白狐大氅的她也是显得那么的雍容高贵。
张玄居所的那座小楼原本就是江半月的住处,故而,此处的景致独好,虽说不上远超他出,但也算得上是西园一绝了,书院内的书生闲暇时温读诗书都爱围在此处的一颗大杉树下,今日虽然风大,不过阳光明媚,一些穿着皮袄的学子从放着暖炉的教室走了出来,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闲话,颜徽玉不知不觉就漫步于此,她的环佩叮当声惹来在座的学子一阵艳羡的侧目,颜徽玉高贵大方,美艳无双,身为宁州城公认的第三美女,她的爱慕者不在少数。
被数人目光所视,颜徽玉方自惊醒,她环视四周,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张玄的居所,朝着四周的人群微微一笑,她撩了撩鬓角的发丝,便待转身离去,可就在转身的瞬间,她却看到了那小河上的木桥上站着一个少年,少年穿着书院标准的教习袍子,袍子略显宽大,显得他有些瘦骨嶙峋,北风拂过,衣袍拂动,就仿佛他只是一颗干瘦的树木。
少年目视远方,双手支在木质的桥栏上,更显身材单薄,鬓角随着衣袂翻飞不定,颜徽玉看着空中飘落的枯黄杉叶,只觉得眼前此人和眼前的景致交融相应,分外和谐。虽然,她早就看出,他就是那个让自己讨厌了十几年,以后还会继续讨厌下去的家伙。
“张玄!”颜徽玉是讨厌他的,讨厌到甚至有些憎恨,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少年却又充满了无数的谜团,容不得她不产生些许好奇,至少,她想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对她的态度和以前如此的截然不同,她更想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张玄和以前的张玄判若两人。
少年偏首扫了她一眼,发现是颜徽玉,他又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仿佛没有和她搭话的欲望。
“你在怨恨我?”少女颜徽玉走到张玄的跟前,皱着眉问道。
“怨恨?嗯,也许是有的。”张玄看都没看她一眼,有些意兴阑珊。
“如果我伤害了你,那我只能说对不起。”少女带着手套的双手也学着张玄的样子放在桥阑珊,他眯着眼微微一叹,“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对婚约有抵触。”
“我自然明白,所以我放弃了,至于颜叔叔所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张玄的声音幽幽若洞箫,这些话并不是他所要说的,这是他为那逝去的小张玄对她留下的最终遗言,以后,他将不可能那般同她说话了,因为他知道,眼前此人,是没有怜悯之心的,在小张玄双腿被敲断时她脸上洋溢着的嘲讽的笑容至今还印在他的脑子里。
“谢谢,在那之后,你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你和以前比,是那么的不一样了?”好奇的颜徽玉终于还是没有憋住心中的疑问。
“自然是不一样的,要不然,我应当是没有资格这般同你说话的。”
“张玄,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像这样,我已经向你道歉了。”颜徽玉有些气闷,脸上带着不悦。
张玄微笑着看了看皱着眉生气的颜徽玉,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嘲讽,随后他又恢复了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我所经历的你应当知道吧,我被人打断了双腿,后来被刘焕追杀,我被人救了。”
“这些我都知道,我是想问,你的那些医术是怎么来的,而且我觉得你性子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也许你经历过一次生死,性子也会完全不同的。”张玄无视了医术之类的话题,他没有兴趣在和这高贵的小丫头继续这些没营养的闲聊,他转身就走,右手朝着背后扬了扬,“我回去休息了,失陪。”
“拽什么拽,要不是我对你有些好奇,我才懒得和你这样的人说话。”颜徽玉小声嘀咕着,看着远去的张玄,心中一片气闷。
录事参军胡恩府上,小胖子胡海正跪在大堂上,胡嗯则捧着一盏茶,慢里斯条的品饮。而一旁站着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妇人皱着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孩子,一脸心疼。
胡海一脸倔强,虽然跪在地上,但他梗着脖子,翻着白眼,一脸的不服气。
“你知错了吗?”胡恩喝了一口茶,眉间拧着,面容淡然。
“我有什么错?”胡海一梗脖子,随口就和父亲顶上了。
“你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胡恩一拍桌子,茶盏朝着桌案一搁!
“爹,我说你怎么官越做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胡海朝父亲翻了翻白眼,“以前您做县令的时候,我打伤了人,也没见你这么生气的。”
“啪!”回答胡海的不是父亲的温言解释,而是胡恩迅若雷霆的一巴掌,胡恩这一巴掌完全没有留手,胡海的脸立刻就红肿了起来。
“呜——啊——”胡海先是一愣,硬是不相信父亲会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他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一愣神后便是如杀猪般的嚎啕大哭,而胡海的母亲更是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海儿,为父跟你说过,其他事你怎么胡来,为父都不会管,但是不准你和官面上的人胡来,为父知道你吃打不吃罚,好言和你说没有用,这一巴掌就是让你长长记性,我再说一边,不要和官面上的人以及其子弟树敌。”
吃了重打,胡海当然将父亲的话听了进去,但是他依然在地上嚎啕大哭,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见自己的母亲也是垂泪不语,便使劲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堂外一名穿着黑色衣装的家丁走了进来,见在场的主家气氛凝重,也不避嫌,他朝胡恩,眨了眨眼睛,单膝跪地,也不说话。
胡恩看了看家丁,朝着自己的夫人招了招手:“夫人,带海儿下去吧,给他涂些药膏,再代我好好和他说说。”
“是,老爷。”胡夫人微微一福,连忙带着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犹自抽噎的儿子离开了大堂。
“老爷,信。”家丁朝胡恩看了一眼,递上一张纸条。
“下去吧。”胡恩挥退家丁,打开那张纸条细细观看,纸条上画着繁杂的比划,有些像蝌蚪,有些像汉字,有些又像图形,像是密码又像是新创的文字,胡恩看着纸条皱了皱眉,随即就将纸条丢在了大堂的暖炉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