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小毓！”青禾招呼着，“我难得做一次菜，快来尝尝！”林小毓坐了下来，这才发现，桌子上还有一瓶葡萄酒，青禾给每个人的杯子里浅浅地注了一点：“意思意思吧，都不会喝酒。”林小毓望着那血红的液体，既然不会喝酒，为什么要买酒？一定是别有用心的，她想。果然，听见青禾说：“毕业后，大家各忙各的，还没有好好在一起吃过饭，我们碰一下杯吧！”开心举起了杯子，林小毓只得也举了起来，浅浅地啜了一口，低头吃菜，很久没有吃过家常菜了，何况青禾的手艺实在不错。三个女孩默不作声地吃了一会菜，青禾停下了筷子。
“时间过得挺快的，一转眼已经毕业快半年了，”她微笑着，“我觉得我至少找了一份比较满意的工作，也算小有收获，一直想请你们吃饭的，但是大家都忙，索性做一桌子菜在家里吃算了……”青禾原本是旁敲侧击地试探林小毓，不料开心听不懂，含着一口菜，她口齿不清地嚷着：“那下一个请大家吃饭的就是我了！我也有事业了！”“你有事业了？”林小毓错愕地问，“什么事业？你找工作了？”“开心……”青禾想制止她，但是来不及了，开心已经心无城府地嚷了出来，“我和程子默合开了一个花草茶店啊！我也算是小老板了！这不算事业么！”“你和--程子默？”林小毓吃了一惊，“你们，一起开店？”“对啊！反正我也找不到工作，两个人一起开店不是更好？”开心察觉到林小毓有点不对劲，“哦--原来你不知道！掌门的居然没告诉你？”“不错！”林小毓咬着牙说，语气生硬，接着，一种失落和嫉妒的情绪就把她包围住了，哦，怪不得他不给她电话，怪不得他不缠着她了！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他的“成功”！原来是这样，他们居然瞒着她！他们--居然把她排除在外了！她又平添了几分受伤的情绪，转向开心，她冷笑着。
“恭喜你们的'事业'！”“怎么了你？”开心不解，“干吗这样怪怪地看着我？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我当然'不知道'！”林小毓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谁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筹划的，当然了，最近你们天天在一起，共同创事业，共同打天下，同甘共苦……”开心一唬地摔下筷子，脸顿时涨红了：“你什么意思？吃醋怎么吃到了我头上？”“我吃醋？”林小毓哼了一声，“别高估他的魅力，他还不值得我吃醋，你要是喜欢，就接手！我才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她混乱地说着，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刻薄。
“林小毓！”开心大叫，跳了起来，“你疯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你不说你自己干什么去了……”她气得发抖，许多话就不假思索地冲了出来，“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半夜三更回家，神神秘秘，衣服倒是越穿越好，还用上了不同的香水！你哪来的钱？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清楚！”“住嘴！”林小毓也推开碗筷站了起来，脸色惨白，“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颜开心！我做什么事情不需要你管！总之我不会比你次，也用不着你教我做人之道！”“够了！”青禾终于出声，“都不许再说了！不、许、再、说！”她喊得那么响，那么反常，开心和小毓都愣住了。“你们在吵什么？”青禾看看开心，又看看林小毓，眼里涌上了一层薄薄的泪光，她的手指神经质地握住了桌子一角，“不是说过我们是一辈子的姐妹吗？你们都忘记了？这才毕业半年不到，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屋子里是一段可怕的静默，静得吓人，这种僵持，比爆发的吵架更让人难耐。
林小毓觉得心脏在紧缩，连日来的委屈、怨恨、挣扎、苦楚……一齐涌上心头，不，不能这样下去了，反正，该来的迟早要来的！她用力咬了咬嘴唇，转身向屋子里冲去，“砰”地关上了门。“小毓！”青禾反应过来，上前拍着门，“你别这样，你开门！”屋子里，隐约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青禾再喊：“小毓，你做什么？开门吧！有话我们好好说！”不管她怎么喊，林小毓就是不开门，青禾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想让她冷静一下也好，客厅里还有一个颜开心呢！她于是折回去，不料，她才走到客厅里，就听见林小毓的房门开了，紧接着，林小毓提着一个行李包走了出来。青禾愣了一秒钟，立刻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了，她大急，抢上去一拦。“小毓，别这样冲动，都是我不好，不该挑起话来……”“不怪你。”林小毓声音很低，眼睛里却燃烧着怪异的火苗，“只是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可是，你去哪里？”青禾焦急地，“你真的要走，也得先找到地方吧！怎么可以说走就走，自己姐妹吵两句而已……”林小毓的嘴角浮出一个苦笑：“青禾，如果你还把我当姐妹，你让我走……等过段时间，我再跟你联系。”青禾瞪着她，她的言辞是含糊的，目光是躲闪的。一瞬间，青禾有些明白了，许多时候，人与人间彼此的伤害，不是三言两语所能挽回的，况且……就在她迟疑的时候，林小毓已经绕过她走了出去。“小毓！”青禾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你先吃完饭好不好？”林小毓没有回头，门在她身后合上了，青禾下意识地冲到门边，不知道是追还是不追好，她疲倦地叹口气，最后，还是走回了客厅。客厅里，颜开心一直愣愣地站着，看到青禾走回来，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好没意思……”她哭着喊，“真没意思！没意思透了！吵这么两句……就来个翘家，说起来，倒还是我把她给气跑了……谁叫她乱诬陷我和程子默的……她生气，我还生气呢，我也没走啊……”“不要哭了……”青禾原本想说她两句，见她哭得伤心，心里又不忍起来，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
“青禾！”是沈城的声音，“周末了，晚上我请你们吃烧烤吧……”“还吃？”真是忙中添乱，青禾懊恼地嚷着，“我正忙乱着呢，还吃什么烧烤……”“什么地方的烧烤？”颜开心突然大声插话，倒把青禾吓了一跳，“你问问他，是什么地方的烧烤，我……我也要去！”她抽噎着说。“喂，你……”青禾哭笑不得。“怎么了？”开心一边擦眼泪，一边愕然地反问，“人家刚才没吃饱，又哭了半天，晚上还不可以吃一顿好的吗？”“天哪！”青禾轻声叫，倒在沙发里，用手拍着额头，“我算是--服你了！”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青禾放下了笔，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面前的试卷，然后，推开了椅子，轻轻地对讲台上的老师点了个头，走了出去。成绩应该不会太糟，但也肯定不会太好，她想着。入秋以来，公司骤然忙了起来，这几天不得不把一些事情带回家来做。再加上林小毓的出走，弄得她内心紊乱。昨天晚上，才想起来今天夜校要测验，临时恶补温习了一下。好在明天又是周六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她裹紧了风衣的领子，向着校门口走去，深秋的夜已经颇有寒意，等发了工资，或许该去添置一些衣服。还没到下课的时候，学校的大门锁着。她推开传达室的小铁门，一个人影，蓦然闪到她面前。她下意识地一抬头，那深遂的眼睛，那挺直的鼻梁，那微笑的嘴角……是高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