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嫂子带了女儿过来串门,玉容宫里没有人,所以找到云水宫来。
德妃嫂子的女儿小名叫兔兔,胖嘟嘟的小脸蛋像两个面粉团,脸颊上浮现两抹淡淡的粉红,就像寿桃上的红尖尖,不到三岁,却能说很多话,一开口便露出稀稀落落的牙齿,讲话漏风,又关不住嘴巴。
德妃连输四把,她嫂子佩娘搬了凳子在旁边坐着,实在看不下去,于是替换掉德妃自己上场。小兔兔不甘被冷落,抱着佩娘的小腿,吵嚷着要她娘生个小妹妹来玩玩。
皇后捂着嘴巴笑,问佩娘道:“老二治水已经回宫,文大人也回家了吧?”
“没呢!”佩娘一边摸了个牌、看牌、凑牌,一边回答道:“江淮那边还有些事情未办完,他留在那里善后。”随手打了个二钱出来,被淑妃给抢走了。
小兔兔耍赖坐在地上,抱着佩娘的脚踝要妹妹。
佩娘轻要忙着摸牌,没空理她,又嫌她闹腾,于是轻踢了一下她。
德妃蹲到桌底,张开手哄道:“兔兔乖,到大姑姑这里来。”
小兔兔理也不理,就是抱着佩娘的脚不撒手,闹道:“妹妹!妹妹!”
佩娘手里忙着出牌,于是接连几脚连环轻踢,把小兔兔踢进了德妃的怀里。德妃抱了她站起来,哄道:“等你爹回来,就让你娘给你生个妹妹玩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兔兔在德妃怀里折腾,嚷道:“现在就要!等爹爹回来,兔兔要和娘给爹爹一个惊喜!”
淑妃扑哧一声笑了,幸灾乐祸道:“这闺女,有她小姑姑的做派!”
德妃抱了小兔兔在游廊逗鸟,鹦鹉和八哥爱学舌,教它们什么就说什么,尤其是鹦鹉,长得一身红绿杂毛,比小兔兔玩的布偶人要可爱多了,小兔兔看见好玩的就忘了要妹妹的事情,拿了一根狗尾巴草要喂鸟儿吃。
厨房传来阵阵香气,想是宫女们的菊花糕快要做好了,德妃放了小兔兔在游廊自己玩,她则去小厨房给小兔兔觅些吃的。
淑妃的绿毛鹦鹉**得有些时候了,能说一些常说的话,最频繁的一句就是:“贵客临门。”只要有客人进门,便要说一句。小兔兔觉得新鲜,尽管之前她已经玩过很多次了,仍不亦乐乎地门内门外来回跑,绿毛鹦鹉便只能一直饶舌:“贵客临门!贵客临门!”
如此重复了五六次,绿毛鹦鹉觉得这熊孩子烦透了,于是在小兔兔再次从门里跑出门外又跑进来之后,绿毛鹦鹉抓着鸟笼里的横杆跳了一跳,鸟喙冲着屋里,高高翘起傲娇的小屁股,朝屋里人嚷道:“娘娘,有人玩你的鸟!”
宫里人口少,可以拿来嚼舌根的事情不多,因此,太后很快就知道德妃的娘家人进宫了,鉴于德妃娘家高产活宝的事实,太后带了八索,屁颠屁颠不请自来,说是要尝尝新出的菊花糕。
修佛之人修身养性,以静为主,看不得这些魔障心性的东西,但是长城正砌到难分难舍的时刻,无法就此罢局,于是皇后让淑妃贡献出一块床单,卷了马吊牌,偷偷领着她、宋思甜和佩娘抄了近路去惠和宫继续会战。
太后到云水宫的时候,宫里只有德妃和吃菊花糕吃得一脸糕屑的小兔兔。
太后在主位上坐下,看了看一地的瓜子壳,有些不悦,“躲我呢,还是躲鬼?”
其他宫女们见太后脾气不好,便不愿意去碰钉子,于是撺掇杜越越去糕点,因为她是新来的。
杜越越眼珠子一转,将自己份量的菊花糕让给了出来,小果立马接了捧盘自告奋勇前往大厅。
一群人挤在门口等消息,看见小果出来了,忙将她拉进了小厨房,小如催着问:“怎么样?”
小果点点头,道:“太后没生气。”
宫女们拍拍胸脯,将心放回了肚子。估计受更年期的影响,太后心情变化无常,头头们不在,宫女们就怕太后把火发在她们这些小罗罗们身上。
小果还有话,一个大喘气之后继续:“太后让越越进去。”
“叫我做什么?”杜越越不明白,“我连面都没和过。”
豆子拍手笑,“让你去你就去呗,没准是好事呢。”
杜越越犹豫不决,怕太后又拉自己去宁寿宫讲半夜鬼故事,放生池的鱼儿再好,抵不住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不如玉容宫的宠物到手得容易容易得手。
香墨是不愿意错过一切讨赏机会的,见没人愿意,于是嘴上说着吃亏了,身体倒是很老实,乐颠颠地跑去了大厅。但是太后指名要杜越越进来,香墨于是怏怏地返回小厨房,将杜越越拉进大厅。
太后盘坐在主位,膝盖上趴着小兔兔的小脸,菊花糕将她的小嘴塞得满满当当。
“最近可有努力看书?又看到了哪些好玩的故事?”太后问道。
杜越越恭敬地答道:“近来蜡烛涨价,因此书看得也少了。”
太子妃携二皇子妃过来请安,杜越越眼睛瞄向二皇子妃的肚子,见并未突出来,想是三个月没过多久,于是心里忖度着:这皇孙不知能否生得下来。不知二皇子妃心机如何,如果是有城府的,将来避免不了一场恶斗,好在是个女配,自己倒是不用怕她。如果二皇子妃是个清纯小妹,那就注定了是炮灰命。这儿子嘛,要是生不下来就算了,要是生了下来,便是嫡长子,虽然到最后注定了要喊她作娘,但不是亲生的难免会有隔膜,只怕会威胁到她亲生儿子未来登宝座之路……哎,前路一片乌漆墨黑,历史君连把路灯都省走了,但好在结局注定还会是个大团圆。
太子妃喜爱孩子,看见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娃娃躺在罗汉榻上玩耍,便忍不住抱起来逗弄,一出手便是从手腕上褪了一个硕粗的金镯子套进小兔兔的手上,看得太后眼馋,又不好意思和小孩子要,只好一头与二皇子妃说话,一头时不时看一下小兔兔的金镯子,眼巴巴瞅着。
杜越越估摸了一下,觉得太后在这个宫里还是顶有地位的,于是上前扒拉了小兔兔的金镯子,塞进太后的手里,理所当然道:“锄禾日当午,越老越要补。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太后留着买些大枣补补身。”
孺子可教。太后微不可察地点头,但不能落了小辈们的口舌,于是咳嗽了一声,正义凌然道:“小孩子戴这些东西出去招眼,引了贼反而不妙,这镯子暂时放我这儿,等小兔兔出阁之后添嫁妆。”说着,脸不红气不喘地将镯子藏进了自己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