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屋子第一次有了这么钱,三娘整个晚上都没睡好,一会想着还了王老虎之后余下的钱要买十亩上好的水田,一会又想着要给四郞寻个好点的学堂,一会又想着如果爹娘们若还在,那一家人活的得有多开心。三娘翻来覆去的在床铺上烙饼,扰得四郞也不曾睡好:“阿姐,你做什么不睡?再一会天就要亮了!”三娘听了笑了,是阿,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于是放下心思便睡了。
早上照例天不亮三娘就起了,洗漱打扫煮饭,一应都弄好了,这才叫了四郞起床。因王老虎说过今日要来拿钱的,所以三娘跟四郞便早早的吃过早饭等着他来。果然没等几时,王老虎就来了。见他来了,三娘先给他倒了碗茶,然后便将昨日便准备好的九两银子放在桌子上。王老虎到是不急,先喝了口茶水,这才从身后的拿出一把小称来,将桌子上的银子都笼了起来称了一下,见一钱不少,王老虎这才笑开了:“大姑娘真是好信用,以后遇到难事了,再与我讲一声,十几、二十两的都不是问题。”
三娘见他称好了银子,心情也不错:“晓得你大义,只是你还得与我写一份收条,或是将我那时写的欠条还了我才好。”只有将欠条收回了这心里太塌实,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再跑出来问你要二回银子。王老虎也不纠缠,将当初三娘写的欠条很爽气的还给了三娘:“大姑娘你看好了,现在我们是两清了!”
三娘将欠条接了过来,仔细的看了又看之后,这才引了火将那条子给烧了,看着火苗一点一点将这欠条吞了,就觉得压在自己肩膀上的重担正一点一点的移去,三娘心里有说不出的清爽。见那欠条烧光了,三娘便笑着与王老虎讲:“实是要谢谢你的,若不是你借钱与我,只怕我也撑不到现在的。”
王老虎摇了摇头:“大姑娘不用谢我的,老虎自己清楚做的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也不会问你多要一两银子的利钱!”王老虎笑笑喝干了碗里的茶就走了。王老虎走的干脆,三娘心里多少有点触动。放高利贷的人多是些穷凶极恶的人,问他们借了钱到期还不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下样大家都知道。王老虎这样的,一百个遇不到一个的。
见王老虎走了,三娘便上前将院子门关了起来,抱着四郞说着自己的打算:“四郞,你讲我们是先去买地,还是先去与你拜先生?”昨天三娘给四郞带的笔墨纸砚着实叫他开心了不少,少少的两本书也叫四郞抱着不肯放手,听到三娘问自然就讲了:“阿姐,带我去拜了先生吧!你与我买的书,好多我都看不懂呢!拜了先生了,也好向先生请教!”
于是姐弟两人欢欢喜喜的准备着拜先生要用的束修。村里学堂的学生送的束修多是差不多的,不过就是肉两条、四季干果一包、布料一块、银一两。这是最普通的,若是有条件好点的,自然也要再加点的。如今三娘手里有点钱了,底气也足了,自然不愿意给这么少,除了上面讲的那些,又捉了一只自家养的正在下鸡的老母鸡与先生,抓好了母鸡一数不过五样礼,便又加了二十只鸡蛋,就这么凑足了六样礼,这样带着四郞去拜先生。
学堂离三娘家并不远,走过去不过数百米的路,三娘将四郞收拾的干干净净,这才拎起束修去寻先生。一路之上四郞是满心欢喜,也是一路紧张,不时的回头叫三娘走快点,三娘笑着应声。路上遇到一个村子里的人,一看三娘的东西还有四郞的样子,也都明白这是要去拜先生呢。都笑眯眯的与三娘讲:“四郞是要去上学堂呢,看四郞就是个能读书的,到时肯定能进学做官!”三娘也是一路带笑,跟乡人们说着“借您吉言”之类的话。
学堂里的先生姓方,等到方先生教完一段课,三娘这才带着四郞上前搭言:“先生,这是我家四郞,还请先生收下我家四郞。”说着就将四郞推到先生面前。方先生原也是有功名的,只是见不得官场那些个事情,所以便致仕回家之后就开了间小小的学堂。方先生摸着胡须打量着四郞,四郞也不怕生,笑眯了眼睛的站得直直的任由先生考问。
方先生打量过后,便开始问四郞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今年几岁、家里有什么人、可曾读过书之类的。四郞口齿清楚的一一道来:“先生,四郞今年六岁了,家里只有阿姐与我两个!以前先生讲课时我总在屋外头听,上一回还听先生讲三字经呢!四郞还会背几句呢!”四郞一讲起这个,小脑袋就扬起的高高的!
方先生一听到觉得有点兴趣了:“那四郞背一段与我听听可好?”
四郞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就背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不一会就将他会的都背出来了。肚子里的货全倒出来了,四郞反到不大好意思了:“先生,就只会这点了。”
方先生仔细听来背的都没有错,于是点了点头:“那你可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四郞老实的摇了摇头:“先生,四郞不懂是什么意思。还请先生教导!”
一番话问下来,三娘从方先生的神情之间看出他对四郞还是满意的,便在适当的时候将束修送上,方先生对于这些东西并没有多看一眼,只是叫三娘将这些东西都拎到后院,而四郞则被方先生带进课堂开始他的读书生涯。
将四郞又叮嘱了一回之后,三娘便独自回家了。一路之上三娘觉得这天是蓝的,太阳也不晒了,看什么都觉得顺眼!若不是得顾着言行,只怕三娘更想一路唱着小曲回去呢!自己如今能这么轻松还是多亏了那位夫人送的礼物的,只是一想到那位夫人,三娘就会想到那对祖母绿的镯子。只怕那镯子并非是姐妹情深的表记,而是另有用途呢!
三娘现在并不想弄清楚那镯子到底代表的是什么,现在对三娘来说只有四郞是最重要的。趁着现在手中有余钱还是快些将田地买了回来,到时将地全租与人种,地里的出息足够姐弟两人生活的了。只是弟弟还要进学、还要娶妻生子,光有这此还是不够的!思来想去,三娘决定明天再去一次镇上,一来寻个经济买地,二来再看看可有哪个作坊里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