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女人听到怀孕的消息时,会格外的开心。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开心,相反心里沉甸甸的。
这个孩子的到来,对于我是一个耻辱,他会让我想起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
我觉得步伐沉重了好多,走进了B超室,我迷迷蒙蒙的接受着医生的指令,躺在B超床上,撩起上衣,探头抹上了一层滑腻的东西,摁在我的肚皮上。
一会儿,医生就在B超单子上,刷刷的写上了几句龙飞凤舞的字,我问:“医生,我是不是怀孕了?”
“恩,是的,你已经怀孕了,现在胎儿只有七毫米,而且着床还不稳定,所以你要注意养胎。在怀孕初期,和爱人不要进行性生活。”
“哦,”我应了一声,医生这些话,如同敲在我心里,每一下都是那么疼。
终于被确定怀孕了,这事儿是个意外,绝对是个意外,我不想生下他。
我系好衣服,接过了医生写好的B超单,趁着医生不注意,我丢进了旁边的纸篓里。走出了B超室。
邸晓萌还在外面等着,她看到我出来,关切地说:“小芳,你是不是怀孕了?”
看着她的眼睛,我不好意思隐瞒,毕竟是她陪我一路来看医生的。我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对邸晓萌说:“晓萌,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晓萌,我想把这孩子打掉,还有,这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别人知道,包括姚伟。”我这么说,实在是不想让前夫看我的笑话。
“恩,我答应你,说实话,我现在一天连姚伟的影子也见不到,我们——我们已经分居了。”
我“嗯”了一声,对于她和姚伟的关系,我实在没有精力去想了,现在我首要的任务,就是先解决掉我肚里的孩子。
“晓萌,我想把这孩子打掉,让你妹妹帮帮我。”
“为什么呀,你不是快要结婚了吗?有个孩子多好啊,说真的,小芳,你知道我多么羡慕,你们这些能正常生育的女人!”
我诧异的看着她,只听邸晓萌继续说:“你也知道,我那孩子小明是个残疾人,当初怀孕时候,唐氏筛查就不是很好,不过我想,也许我是那幸运的一个呢,唐氏筛查只有80%的可能性,当时我妹妹就一心要我打掉,我一直没听,结果,你也看到了,小明是个智障……”
邸晓萌脸上露出了凄凉的神色,这是她难得露出的脆弱一面:“生了小明后,小明的亲生父亲和我关系也走向了尽头,我们经常为了孩子的问题磕磕绊绊,他认为都是我不听医生话的缘故,我脾气不好,受不了他的整日抱怨,也就胡乱埋怨,说是他的基因……你看,这分裂就这样产生了,我们终于离婚了……‘
我静静地听着,第一次知道了这个女人也有自己不幸的一面。“现在,我真的怕了,我不敢生了,小芳,你不了解我,我害怕我再一次生育一个唐氏儿——”
“哪会那么巧,晓萌,你要是再生的话,肯定孩子会健健康康的。”我安慰着邸晓萌。
“不,你不了解,生智障孩子的痛苦,这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永远的痛,这个痛,不忍再次触及,我真的担心……万一我再一次生的是个唐氏儿,我还怎么活下去呢?不,永远也不能了,离婚后,我没有要小明,你不知道,当你看到孩子竟然不会叫一句妈妈时,那种痛苦是多么的强烈!我想,只有离婚了,离开那个家庭,我才会重新找到幸福,于是,我也这样做了,很多人说我抛弃了智障的儿子,随他们怎么说吧,我的确是想逃避一个母亲的责任,结果那个孩子就像一根刺,时时刻刻扎在我的心里,每一个星期,我不去看看我的小明,我就受不了,尽管他永远也不会开口叫我妈妈,可是我爱他,我知道,我这辈都欠这个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