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独自离府
“启禀王爷,这次瑞王爷回府身上毒素已解,只需依照笑阎罗所开处方加以调理便可。”陈诗琪恭敬地向王爷纳兰霖英回禀这次求医之旅的经过,对于遇刺及纳兰景轩被掳之事却只字不提。
“好,好,大家辛苦了,今晚都早点歇息吧。”王爷、王妃得知纳兰昱瑞毒素已解自是欣喜万分。
晚宴上,纳兰昱瑞一直与若水相伴,唐旭安静地立于一旁,纳兰翔龙与纳兰景轩的目光一直追逐着陈诗琪,气氛有些诡异,
用膳之后,大家都各自回房了。纳兰昱瑞以需要休息为由没有去若水,而若水也体贴地没有多加纠缠。
回到紫阳苑,香柔已经恭候多时,面色不善地瞟了陈诗琪一眼,漠然道,“我奉王妃之命给瑞王爷送汤药来了。”
陈诗琪淡然一笑,接过汤药递给纳兰昱瑞,柔声询问,“昱瑞,你是现在喝还是过会儿喝?”
“先放下吧,过会儿再喝。”纳兰昱瑞摆摆手,陈诗琪便转身对仍立于一旁的香柔回道,“香柔姐姐,瑞王爷现在不想喝,我先搁这儿了,你且回王妃,诗琪一定会盯着瑞王爷按时服药的。”
香柔冷哼一声,瞪了陈诗琪一眼悻悻然离开。
陈诗琪关好门,取出一根银针在汤药中轻轻搅动,银针渐渐显现黑色,纳兰昱瑞、唐旭看着黑色的银针,神色瞬间冷峻。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陈诗琪将汤药倒掉,心情沉重万分,她不明白,何以王妃送来的汤药会有毒,纳兰昱瑞可是他的亲生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这世间还有利益会大过母子亲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王妃!”纳兰昱瑞坚定地凝望着陈诗琪。
陈诗琪也觉得事有可疑,王妃确实没有理由加害自己的亲生儿子。究竟会是谁要致纳兰昱瑞于死地呢?
“从今儿开始,这汤药我会亲力亲为!”陈诗琪柳眉轻皱,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进入这王府便觉得危机重重。
刚服侍纳兰昱瑞睡下,门外便传来丫鬟的轻唤,“诗琪,侧妃有请,请前往花园凉亭。”
陈诗琪心头有些纳闷,这位侧妃是谁?入王府也有些日子了,可对于这位侧妃她却毫不知情,甚至素未谋面。
尽管心中疑惑,却也不敢怠慢,随了那丫鬟一同前往。
凉亭中,侧妃李雨烟一袭淡素衣裳,静静地端座石桌边,寒星般的目光凌厉地打量着陈诗琪。陈诗琪淡然冷清地回视着她,也在心底细细思量,这侧妃究竟是何人?夜间相唤所谓何事。
“坐吧。”李雨烟淡然对陈诗琪道,心思却已辗转千百回,她实在有些不解,这丫鬟相貌平平,何以轩儿会如此着迷?
“谢谢。”陈诗琪轻轻落坐,心中却忐忑不安,李雨烟看她的目光并不友善,这让她感觉极其不自在。
“我是轩儿的娘亲,常听轩儿说起你,今天特意找你聊聊天。”李雨烟说话间仔细地打量着陈诗琪,她清楚地看见,提到纳兰景轩时,陈诗琪的双手极不自然地绞在一起,莫非她对轩儿有意?
“你对轩儿印像如何?”李雨烟尽量放柔语气询问。
“他是好人,待人温和,乐于助人,体贴细心。”提及纳兰景轩,陈诗琪不由得面色温软柔和起来,他是她入王府交的第一个朋友,他总是那么温柔体贴,让人忍不住想要多亲近,只要在他身边就觉得很安心。
“轩儿虽是贝子,却待人极为亲善,他日若诗琪姑娘愿意,轩儿要收你入房,我也乐见其成,只是轩儿如今年纪尚小,还望诗琪姑娘不要急于一时。”李雨烟笑容可掬地对陈诗琪说道。
陈诗琪一愣,没想到侧妃会有如此一番说辞,她曾经也以为自己对他动了心,可当纳兰昱瑞赴京授封后,她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纳兰昱瑞的身影已铭刻于心,她再无法将心分给他人。
纵使如今他并未恢复往日的聪颖,她也绝不会改变心意,更何况他曾一次又一次救她于险境。尽管若水的出现让她伤心欲绝,可付出的情感又怎能收得回?
“侧妃娘娘,我想您误会了,我与二贝子只是朋友,绝无男女之情。”陈诗琪果断地回道,她又怎会不明白李雨烟的用意,表面像是说媒,实则是提点。
李雨烟淡然一笑,“即是如此,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陈诗琪盈盈一福告退,这一夜她又失眠了,未来的路该何去何从?自打若水出现后,纳兰昱瑞便不再是专她的小傻瓜,他不再若往夕般成日里痴缠在她身边,他的身边渐渐失去了她的位置。
掏出笑阎罗给她的信封,这才发现这封信她一直没有看,启开信封,借着昏黄的烛光,信封上简短的几行却让她陷入一片迷茫。原来该何去何从都无法再选择,这样也好,至少她自由了。可真的自由了吗?被束缚的心还能自由吗?
寂静地夜,思绪混乱的她终于有了倦意,轻皱着柳眉,合上眼睑睡着了。
修长伟岸的身形眷恋的伫足于床榻前,饱满的指腹温柔痛惜地抚过她细致的眉眼,缓缓来到她樱红的唇瓣,睡梦中的她睡得极不安稳,一声细碎的嘤咛溢出,她的眉皱得更深了。
空气中余下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床榻前的身影黯然离去。纳兰景轩刚离开,纳兰翔龙的身影便滞留在刚才他站过的地方,他从来不知道他也会如此牵挂一个人。当日一瞬间的犹豫,陪她同生共死的人便换作他人,她失望了吧。
不,我绝不放手,你终将会是我的!深邃如火的目光在黯夜熠熠闪亮,蜻蜓点水般在她额际落下一吻,纳兰翔龙带着坚定的信念离开了房间。
两道如寒星般深沉冷冽的眸子漠然看着纳兰景轩与纳兰翔龙离去的方向,一颗心纠得生痛,内心的狂燥与忌妒如火焚身,他绝不放她离开!
若水房间的窗前,一阵翅膀扑腾声响起,一只小白鸽翩然飞远,温柔的水眸望向鸽子飞离的方向竟闪动着狡黠的精光。
次日一大早,王爷纳兰霖英便将众人齐集大堂,威严的鹰目难得出现温和与喜悦,“今日招集大家来是有件事要喧布。”
众人的目光一时之间都集中在王爷身上,各自暗忖着王爷将要喧布是何事。
王爷纳兰霖英一一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徘徊在若水与纳兰昱瑞身上,欣然一笑才开口道,“如今瑞儿已平安回府,若水又有喜脉在身,正可谓是双喜临门啊。也是时候该给她个名份了,我看不如就近选个良辰吉日让瑞儿与若水姑娘早日成婚吧,咱们王府也该好好热闹一番了。”
王爷一席如一道惊雷直轰得陈诗琪脑中嗡嗡作响,成婚?他要与若水成婚了。乍惊之下众人也觉得成婚合情合理,一时之间道贺之声不绝不耳。
若水含羞带怯地深情凝望着纳兰昱瑞,却不想纳兰昱瑞却是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一直低眉垂目的陈诗琪,环顾四周,竟然发现恭贺的众人都有意无意地瞟向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容颜。
愤恨在若水心中狂窜,同样的容貌,凭什么她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虽然初见她时,她也有过一丝震惊,但更多的却是不甘与愤恨。因为她深知这个与自己长得极似的女子便是纳兰昱瑞心中所系之人。
陈诗琪仿如灵魂出窍般麻林不仁地驻立于大堂一角,她甚至提不起勇气去看纳兰昱瑞一眼,终是要放手了吧?以往一直以为照顾他为由而留在王府,他若成亲,她便再无留下的借口。心隐隐作痛却无处倾诉,低垂着眼帘,使劲眨了眨眼,隐去眼底的水雾。
纳兰昱瑞面对这样的局面却无法挣扎,若水有了孩子,给她一个名份亦属情理之中,可眼看着陈诗琪沉默冷然地立于一旁,心中仿如压了块巨石,让人喘不过气来。没有去看若水失望悲切的眼神,直径来到陈诗琪身前,忧心地唤了声,“诗琪。”本欲说些什么,可恍然间竟已开不口,给不了她要的唯一,再动人的说辞也只是一把伤人的刀。
陈诗琪睫毛轻颤,抬眸望向他深沉如潭的眸子,那声“恭喜”却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揪痛得厉害,却倔强地挺直背脊,不愿泄露半点懦弱。
“唔……”若水突然一声闷哼,成功地将众人的目光集中于她身上。
“怎么了?”纳兰昱瑞眸中一惊,转身将佳人揽入怀中,怜惜紧张的眼神情落入陈诗琪眼中尽数化作心上一道一道深刻的伤,他已不再专注地只凝望她一人。
“瑞王爷,我,肚子,肚子好痛……”若水惊慌失措地捂着小腹,痛楚惶恐地神情令人心悸。
“快,请大夫,瑞儿,带若水好生去休息。”王爷纳兰霖英一声令下,整个王府的人都开始为若水而忙碌。
纳兰昱瑞矛盾挣扎地看了陈诗琪一眼,不再迟疑,打横抱起若水,在众人的触拥中离开。
陈诗琪木然地呆立在原地,望着他焦虑急切离去的背影,心被掏空了,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才目光空洞,如游魂般走出大堂。她该何去何从?她迫切地想要离开,却抑制不住心中的不舍与眷恋。
不知不觉间竟来到花园的樱花树下,抚着那粗糙的树杆,过往的记忆历历历在目,不由得触景伤情,颓然跌坐树下。
“诗琪,你还好吗?”纳兰景轩从陈诗琪走出大堂便一直紧随其后,见她如此伤心欲绝,心中一窒,痛惜地扶起她娇弱的身躯,想要揽入怀中给予慰藉。
陈诗琪无神的目光对上他忧心痛惜的眸子,侧妃的话犹自回响耳畔,漠然挣开他的双臂,冷清地拒绝他的关怀,“景轩,我想独处片刻。”
她漠然的疏离引得纳兰景轩心中一阵刺痛,她从未如此拒绝过他,何时开始,她已不再将心事与他分享,甚至拒绝让他帮她分忧。落寞无奈地深深凝望着她失神的娇俏面容,安静地离开,还她一处清静。
“你现在还想留在王府么?”纳兰翔龙怜惜心痛地凝望着眼前的陈诗琪,“跟我走吧。”他知道此刻说这些有些趁人之危,但他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将她带走的机会。
他渴望她的真心,期盼她的真情。
一早,王府内已是忙忙碌碌,陈诗琪却无法容入其中,深知整个王府都在为纳兰昱瑞筹备婚礼,她尽量避开众人,不去想,不去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
王府的喧闹与陈诗琪的沉静形成了显明的对比,漠然冷清地守在樱花树下,望着那高墙,她突然迫切地想要离开王府,离开陪伴在若水身边的他。
迷迷糊糊间便走出了王府,更令人吃惊的是,一路走来,直到跨出王府也无人阻拦,心中溢着淡然却挥之不去的失落,原来她竟是那般渴望被挽留。
熙熙攘攘的人众掩藏了她心底的落寞,深吸口气,信步而行来到棋社。
“琪姐姐!”一声愉悦的欢呼声传来,刚跨进棋社,一个温软的小身子便冲进了她的怀中。
“欣儿?你什么时候来的?”陈诗琪一扫心头的忧郁,欣喜地凝望着在她怀中不断轻蹭撒娇的欣儿。
“龙哥哥接我的!他还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还送了我好多漂亮的衣服……”欣儿一边撒欢,一边喋喋不休地念叨。
“龙哥哥?”陈诗琪有些诧异,没想到纳兰翔龙会如此细心,刚回王府便将刘氏夫妇的遗孤接来。
“琪姐姐。”苏彦诚淡然轻唤了声,便睁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诚弟弟,在这儿还住得习惯吗?”陈诗琪歉意地拉过他的小手,自那日收留下他,便将他独自留在这陌生的环境中,真是难为他了。
“琪姐姐,诚哥哥可好了,他会教我写字,给我讲故事,比瑞哥哥对我还好!”欣儿不待苏彦诚开口便又开始咋呼起来,她的天真与苏彦诚的目光中的温暖竟奇迹般地让陈诗琪心情愉悦。
陈诗琪唤过管事儿的,询问了一下书塾的状况,便领着两个小人儿一同前往。
进入书塾,一名老先生正在教授孩子念书,朗朗的读书声让陈诗琪倍感亲切,领着两个孩子坐在院中,心竟然出奇地宁静。
欣儿似乎很闲不住,一会儿便拉着苏彦诚嚷着要玩秋千,陈诗琪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欣儿欢喜地随着荡高的秋千发出阵阵咯咯的笑声,唇角不自觉跟着上扬。生活其实可以很简单,离开王府,领着欣儿与诚儿过平凡的日子一定也很快乐。
直到黄昏,陈诗琪也没有回府的念头,第一次,她没有任何征兆地离开王府,和孩子们一起玩耍,一起吃饭,享受着自由的快乐。
王府内因为陈诗琪的失踪已经乱作一团。
纳兰昱瑞在香柔与翠雪的服侍下试穿喜服,突然就使起性子来,非要陈诗琪帮他才肯穿,闹得不可开交。
“我不!我就要诗琪帮我穿!走开,不许你们碰我!”纳兰昱瑞嫌恶地推开香柔,心中一片慌乱,今日里一整天都不见她的踪影,而纳兰景轩与纳兰翔龙却仍在王府,一种不好的预感紧紧揪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