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脚步比刚才加快了一些，谁也不知道那老蛇老龟是不是有别的通道可以进来。
李清尘速度有些跟不上，落到我身边，我叹了口气，上前扶住他。
他看了我一眼，我再一眼盯回去：
“要不你乖乖跑起来，要不乖乖让我扶着，别给我们拖后腿。”
“杨大哥，你说，这个地方有那种活的厚甲蛇吗？”
许是小p孩受不了这种闷头逃命的气氛，又忍不住出声找话。
“我觉得有的几率不大。”
“小杨先生说的是，”明叔在一旁接话道，“这种地方没有水源也没有食物来源，而这些蛋类看起来都有几千年历史，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存活。”
“话是这么说，”我不是乐天派，“先做最坏的打算吧，也许有些物种真的不需要太多食物和水分呢，看那老龟老蛇，大概也一直在冬眠状态，偶尔被吵醒用个点心，不也活蹦乱跳活到现在？”
况且，我一向也没什么运气。
所以当周围慢慢出现白骨的时候，我没有多大惊讶。
那些白骨有些散落在地，有些出现在只剩了一半的蛋壳里，虽然经过千年只剩下几个零碎的小块，但无一例外都是一节一节，傻瓜都看得出来是蛇骨，而非人类。
“它们被吃了？”小p孩的声音都哆嗦了。
“竟然还未孵化的也躲不过去。”死秃驴感叹。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猜测，不自觉贴近小叔：
“叔，你说是谁吃的它们？”
“这个地方，除了人，就只有那龟蛇，人不可能吃他们，龟蛇是它们的父母，也不太可能。”
小叔没有说后面的话，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恐怕也不用猜了……”我的心悬到嗓子眼。
因为我听到李清尘两柄弹簧短剑弹出的声音，他整个人的气息也霎时变成了一柄利刃。
所有人都站住，各自抽出武器，小p孩往小叔背后藏了藏，死秃驴也提着一把军工铲向小叔靠近一步，我手里什么也没有，不过不怎么慌乱，有李清尘在身边，上阵打架这种事就轮不到我。
黑暗里，有若隐若无的嘶嘶声响起，时远时近时重时轻，似在前又似在后，似在左又似在右。一会儿似一个一会儿又像是一片，我们等了片刻，这声音就这么在周围盘旋着，丝毫没有靠近的意思。
但我们的神经是越绷越紧了。
“他们在消耗我们的意志，不能等下去了，要快点走！”
郑队这么吩咐大家，我不能更赞同，我们疾步前行，努力忽略像是跟在后方的那片嘶嘶声。
忽然我被李清尘一推，跌出两步还在发懵，就听见一声好似能割裂神经尖声惨叫，就像一个极端惊恐的女人在尖叫的声音，那尖叫未歇，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尖叫之声。
“快跑！！”
混乱中我被小叔一把提起，拔腿飞奔。我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几个黑影，知道眼下不能掉队，这种时刻要是落了单，立刻就能给这帮厚甲蛇分食。
枪声又起，是明叔的人在开枪，有人挥舞着长剑，那肯定是思密达，死秃驴和小叔手里都挥舞着东西护着小p孩，就唯独我手上空空，什么也没有。
不对，我的打手呢？
慌乱的四下扫量，小腿忽然一痛，低头一看，黑暗里一条扭动的东西死死咬在我腿上，我又骇又气，眼见那一长条不仅一端咬住我，另一端竟就势一卷要来缠我的整条右腿，那长蛇有我的大腿粗细，长度要拉开估计和我身高差不多，见这种东西要缠上来，我万分惊惧之下，也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力气，抓上蛇尾，生生的把它拉出来一截，张嘴就向那条蛇尾咬了下去！
要毒死小爷，小爷就先咬死你！！
我从不知道我还能有这样的狠劲儿，好在那蛇的厚甲只在身体中部覆盖，蛇尾还是柔软的皮肉，甚至鳞片都不曾有，我只感觉上下牙彼此摩擦，蛇皮蛇肉什么的都不复存在了，只有满嘴的咸腥味道，让我兴奋又让我恶心。
那蛇吃痛，我腿上竟然一松，它放开我努力向远方游，我正处在即将翘辫子的绝望和愤恨里，怎么能让它就此跑掉？此刻在我眼里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那条蛇的轮廓甚至模样都清晰的呈现在面前，我双手紧抓着蛇尾把它抡起来，一圈又一圈，周围似乎有叫骂也有尖叫，我全然不管，向天抡把它往地下摔，横着抡去砸能看到的一切高出地面的物体，不知道抡了多少圈砸了多少下。
“沐尘！沐尘！”
小叔的呼唤在耳边渐渐清晰，我筋疲力尽，怔怔的松了手里的东西。
“叔？”小叔的脸虽然在黑暗里不甚清晰，但小叔的手扶在我肩膀上，那感觉很好，很温暖，这触感让我立刻鼻子一酸，声音哽咽的继续继续唤道，“叔——”
环顾一圈，那些厚甲蛇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周围有浓浓的咸腥味，和我嘴里的很像。
我腿一软，小叔立刻接住我扶我坐到地上。
“杨大哥……你太猛了……”小p孩呆呆的赞叹。
“发生什么了？”我仍是缓不过劲儿，只能轻声问。
“大概你给了那些蛇太大的震撼，它们退了。”小叔忍不住笑，“没想到你还能这样……”
“见笑了……”我无力的对站在面前的所有人笑了笑，刚才的狂暴现在好像离我有500年远，一想到自己就要死了，我就感觉到万分虚弱，连生出其他情绪的力气都没有，竟然意外平静，“叔，咱们都不是有钱人，你知道——我还有7万块钱的存款，在我中国银行的卡里，密码是……我初中时第一次开户用的那个，你想想应该能想起来。”
“沐尘？”
“我妈那里估计不太好过关，你让我那个后弟弟好好孝顺她，她也就应该没什么事了……”
“沐尘，你在说什么？”小叔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抓紧了。
“你要是想我，把我炼成什么小鬼我也无所谓的，虽然我还是不信。不过再做人什么的也没意思，能帮你也是好的……”
“沐尘！你到底怎么了？！”小叔着急的拉住我。
“我……我被咬了……”
我面前立刻有人蹲下，打着手电寻找我腿上的咬痕，现在我眼前已经模糊，辨认了一会儿，才看清那是李清尘。
“喂，两面派。”我无端的想逗他笑笑，现在想来除了他利用别人假笑的时候，我还从没看过他真正的笑，但凭刚才他被我惹急了用土块砸我，就看得出他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的冷漠，“给大爷笑一个呗。”
小腿的伤口上挨了狠狠一按。
“李清尘！！！”我立刻吼出来，“连死都不让我好死啊！！！”
“没毒。”李清尘从郑队手里接过一卷绷带，低头去缠。
“啊？”我傻眼。
小叔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巴掌拍上我脑袋：
“臭小子！吓死我了你！”
其他人也传出一片长舒一口气的声音，小p孩和死秃驴更是给面子的开始笑话我。
“哎，活字典，你刚才的临终遗言够煽情的啊。”
“杨大哥，你才有这么点儿存款，真穷。”
我随手抓起一片碎骨就向他们丢了过去：
“闭嘴！我就是一上班族，辛辛苦苦攒工资你能指望我有多少钱？！！”
腿上一动，立刻又挨了毫不留情的一按。
“嗷——李清尘！！！！！”
他给我系上最后一个结，站起身，但动作随即有一个停顿，身子微微晃了晃。
我立刻想起——他可是个重伤员。
叹了口气，在小叔的帮扶下站起来。
“怎么样，能走么？”
我在地上跺了跺右脚，既然没毒，就凭蛇牙那几个小窟窿造不成多大伤害。
“没事儿。”
“既然小杨先生没事，我们还是尽快向前走吧，蛇天性狡猾，恐怕它们没有逃远，还在黑暗里等待伺机反扑呢。”
“没错，能吃的都吃了，即便有肉的也成了几块肉干，我们这些新鲜的血肉送上门，怎么可能这么快放弃？”我摇摇头，跟郑队要了一把匕首插到腰间，“快走快走。”
走了一段，所有人都打起手电，都感觉差不多到头了，若是有出路，应该就在周围。
“狗头军师，”死秃驴的手电向上照，“过来看看。”
“死秃驴！”我应着，走过去。
上面竟然是洞口，洞口开在头顶的土层里，厚度目测在5米到10米之间，比我们跳下来的大约四五米的土层要厚，这说明地势有了倾斜，透过土洞可以看到最上面被一整块石板盖着，上面有几个云篆的大字，因为土洞十分宽大，这几个大字倒是一览无余。
“玄武之子，恶鬼魔星；古洞精灵，干咎或兴；举头同视，俯首同听；骚扰为厉，定干雷霆。”
“这和镇新宅鬼祟符很像，”小叔站过来，“变体么？”
“或许演化来的也说不定。”看到明叔也凑过来，我有点不自在，“这说的什么意思，是这些玄武之子不得外放吗？”
“有可能，看这洞口的大小，那巨龟也可通行，这里可能是他们交配产卵，并通往外界的巢穴，被人类发现以后，巨龟巨蛇就被隔绝到上一层的石洞里，供他们通下来的洞口也被人类封死，巨龟巨蛇从此无法外出，这些幼年玄武也不得喂食，相互自残以求生。”
“真狠啊。”
死秃驴这么感叹，让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老祖宗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对它们不狠它们或许就对我们狠了，生存本来就是互相使狠的事儿。”
死秃驴摇摇头，似乎懒得跟我辩。
不过一个问题马上从我脑海里冒出来。
古时的道士们，必定用了什么手段，才能让巨龟和巨蛇安安静静的被隔绝在外面，龟和蛇虽然都冬眠，但上面的温度比外界其实还高一点，况且到了夏天，地下的温度肯定比冬天的地下要高，这巨龟巨蛇怎么会老老实实的睡了几千年呢。
“老板，有发现。”
郑队忽然在旁边说，我们赶过去，见尽头土壁开着一个斜向下的洞，幽黑幽黑看不清里面，但竖起耳朵细听，的确能听得到河水流动的声音。
这里有条地下河。
那么就可以出去了？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下一秒，洞里就传来嘶嘶的声音，夹杂着一两声女人的尖叫。
忘了，水里可也是蛇的天下。
我头皮发麻，因为一大片簌簌的声音正向我们靠近。
这不是蛇嘶，是蛇游在地上鳞片刮擦地面的声音。
其他人也都听出了这种声音，关了手电，默默绷紧了神经和身体。
接着，眼前出现的景象，让我的鸡皮疙瘩满身满身的冒了出来。
一条蛇好说，两条蛇好说，十条蛇也好说。
可对于我这个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几百条蛇铺开一片，这种景象真让我毛骨悚然。
刚才我处在暴走状态，没仔细观察，现在才看到，这些蛇的鳞片上都有着一种紫蓝色的微弱荧光，单一看去或许看不到什么，可聚集到一起——好家伙……
我们这几个人，要怎么面对着几百条玄武小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