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珪将弟弟“引见”给昭儿的原因,不仅是想让弟弟在京城做官,而且因为他们从小也认识……
想当初昭儿三岁时的生日宴,长孙晟提起女儿的婚事,想推荐自己儿子的人当中韦珪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童年无忌的年代,小韦珏还曾经拉着小昭儿的手说过,“妹妹将来做我的新娘,好不好?”
“不!”小昭儿却是笑着摇头。
“为什么?”
小昭儿却总是笑而不语……
世家贵族的交往之中,韦家兄妹和长孙兄妹也是不少见面的,小韦珏从小就是人见人爱的美少年,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女孩,都喜欢拉着他问东问西、哥哥长哥哥短的,可是小昭儿总是对他说“不”,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回家经常对姐姐抱怨……
昭儿八岁的时候,长孙家有了变故,投奔长安舅氏,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此次再见,她是秦王妃!
韦珏与姐姐一样都继承了家族惊人的美貌,而且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也是扬名洛阳城的才子之一!虽然一向淡泊名利,喜欢寄情书画琴棋,却也不想辜负姐姐的苦心,希望为家族尽一份力,也就来到了长安……
她变了,十多年的光阴已经让那个漂亮小女孩成长为一个魅力十足、风度迷人的女人!她也没有变,依旧是那样温暖的笑容,那样清澈的眼睛!虽然他们都已经长大,虽然囿于身份和地位的不同,但韦珏对于永远对他说“不”的长孙昭儿,除了再见后心里的暗自激赏,还有一份哥哥般本能的关心:她和秦王真的如长孙炽所愿结为夫妻,姐姐都说秦王妃是最有福气的人,那么秦王应该是她心甘情愿的“是”吧?可是为什么她的笑容里似乎有一丝不解的烦恼?
因为韦珏是故友,所以昭儿和他很快就熟识了。洛阳这些年来发生了什么事、幼时的一些朋友怎样了?一切由韦珏用洛阳乡音娓娓道来,都显得那么亲切……韦珏在画作、棋艺方面很有造诣,和昭儿探讨起来,让她觉得受益匪浅。也许由于秦王府的事务和养育孩子,很多爱好都怠慢了,而韦珏的出现,突然让她发现了那些被她忽略的乐趣,自然是颇有知音之感……心也开朗起来,觉得她和世民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暗自打算等世民回来了,一定要和他回到从前!
知道昭儿很是思念洛阳,这天韦珏特意拿了几副画给她……
牡丹图?!
“拙作而已!看王妃思念洛阳,便想让王妃看看洛阳的牡丹……”韦珏说道。
牡丹并非最早植于洛阳,炀帝修建西苑,让各地进贡珍花异木,河北易州进贡的是牡丹,没有想到洛阳的水土最适合种植牡丹,让其大放异彩……
“这个?”看到其中一副画上一朵花竟然有粉红和紫红两种颜色,昭儿很是好奇。
“‘二乔’!可能你以前没有见过,新培育出来的!”韦珏笑着解释道,“同株争艳,看来只有三国之大乔小乔可比!”
昭儿笑,心里却想:肯定是男人们起的别称,天生爱花的女人,男人却总是下意识的把花和女人联系起来……
“这个是‘蓝田玉’!”韦珏指着另一副画说道,“虽然是单色,但颜色奇异,丝毫不逊于‘二乔’,可以称得上牡丹中的‘甄洛’!
“北有甄洛,南有二乔”,三国时代的美女当中,甄洛和二乔风华绝代,平分秋色!但见“蓝田玉”的花瓣粉中带蓝、蓝中带粉,晶莹娇嫩,既张扬着雍容华贵,却又有一番惹人怜爱的风情在枝头……昭儿一边惊奇,却又一边叹道,“纵使甄洛美貌无双、艳冠北方,可怎比逍遥江南、夫唱妇随的二乔!只是幸福太过短暂了——”昭儿说着却停了下来,因为心里想着:战火之中的红颜,谁又能比谁更幸运呢?失去了孙策和周瑜的二乔,纵使江南依然风景如画,恐怕再也无法抚平心中的忧伤和寂寞——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
“袁家保护不了甄洛,魏文帝却不会珍惜甄洛……”韦珏想到佳人的命运坎坷,更是唏嘘不已,也跟着叹道。
美貌、智慧、孝顺、善良……甄洛什么都不缺!但是在曹丕执意要将妾室任氏休掉,最是得宠的甄洛流泪为之固请也无可挽回的时候,似乎就注定自己将来的悲剧——多年以来的感情不易,一句赐死竟是那么简单!想到这些,昭儿也不无遗憾……
韦珏看到昭儿略显忧郁的表情,很是后悔,赶忙抽出一副画递于昭儿,笑着说道,“这副画秦王妃一定要收下!想当年,长孙府的白牡丹总是开得最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看到画上的白牡丹,昭儿想到了洛阳的家:因为母亲最爱白牡丹,又精心照料,所以每到牡丹盛开的季节,邀亲朋好友一起赏花赏月,总会赢得称赞……
看到昭儿专注于画上、兴奋激动的样子,韦珏忽然有一阵失神:琼葩到底羞色艳,国色原来不染尘!长孙昭儿,你又何尝不是一样!只是不知道秦王是你的曹丕,还是你的周瑜?
“都留下来!等秦王回来,我要拿给他看看,他也一定会喜欢的!”昭儿笑着说道,想到世民,忍不住高兴起来:
刚刚成亲的时候,两人一起读书,碰到喜欢的人和事总会讨论一番,对英雄名士更是免不了一番赞叹,有一次世民看到昭儿神往的目光,竟然有点醋意,不依不挠地问道,“你希望我成为他们当中的谁?”
昭儿微笑着“甜甜蜜蜜”地思索了一番,在世民脸色要变的时候,大声说道,“李世民!”
“嗯?!”
“我要你成为李世民!李世民的李世民!长孙昭儿的李世民!”昭儿看着世民笑,世民则一边把她揽向怀里,一边大笑起来,“就做长孙昭儿的李世民……”
“好!”韦珏也跟着笑道,心里却想:不知道是她发现自己的失神故意这么说,还是情到深处不自禁要与她的秦王分享?虽然心里免不了有些失落,但不管怎样,这样的笑容才属于长孙昭儿、才属于秦王妃,这才是他想看到的!
世民随李渊围猎回来,进门正好看见昭儿在笑,竟然是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世民,你回来了!”忘了有外人在,忘了他不愿碰自己——只是因为刚才正想着他,他便出现了,免不了一番欣喜,拉着他的胳膊说道,“这位你应该见过的,韦姐姐的内弟!”
韦珏要行礼,却迎来了世民冰冷的声音,“你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