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李渊对于毒酒事件息事宁人的做法,是让秦王居洛阳,与太子共享江山。元吉尤其觉得不满,“秦王若是到了洛阳,有土地有甲兵,更是不可能钳制住他了。大哥不如留他在长安,取之反而更容易。”
建成点头称是,两人便屡次暗中派人向李渊密报,“秦王左右听说他要到洛阳去,无不欢欣雀跃……恐怕是要造反了!”
不仅如此,两人还贿赂李渊的亲近之臣及妃嫔们,让他们也添油加醋,竟说动了李渊,还要治世民等人的罪,“但是世民平定天下有大功,且未有大罪——”
“父皇,当初秦王打下洛阳,顾望不还,散钱帛收买人心,仗着功高在战场上多次违抗父皇的敕令,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恐怕早有造反之意!不如早除之——”
看到元吉和建成急于杀世民,李渊还是犹豫不绝,“你们先下去吧,父皇自有分寸!”
不过后来,他听进去了陈叔达的进谏,“秦王有大功于天下,不可罢黜。而且秦王性情刚烈,如果过分压抑,恐怕不胜忧愤,如若因此遭遇不测之疾,陛下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秦王府。
整装待发的家眷们和侍从们,接到了李渊的圣旨,大意是“去洛阳的事缓缓”,昭儿发现世民握紧了拳头,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房玄龄审时度势,觉得情势危急,存亡之机间不容发,便找无忌商量,想要劝李世民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国,正好与无忌不谋而合,只是他平时由于身份之囿不好开口,听闻此言,便与杜如晦等共劝世民诛建成、元吉,继承大业……
最近世民变得阴郁起来,完全不同以往,就连最喜爱的女儿丽质也难得让父亲露出笑容,而面对妻子多少次欲言又止,眼神闪躲之后只是抱住她叫她的名字不再说话了……
“昭儿,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不知道!”无忌的表情是如此的认真,第一次让昭儿觉得他似乎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妹妹,然而她说了谎——府内的僚属近日频繁出入,建成和元吉那边也剑拔弩张的样子,整个皇宫似乎就像这闷热的天气,正酝酿着巨大的风雨,更何况在世民的身边,她能感觉得到——她早就感觉到了,当世民说“有容则大,无欲则刚”不确定之时,只是她不愿意知道,不想知道……
“秦王需要一个决心!”无忌注意到昭儿一怔,却并没有缓和严肃的表情,“此次突厥入塞兵围乌城,皇上不仅听从太子建议让元吉代替世民督军北征,还让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秦叔宝等人一同前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世民还收到王晊密告,太子的原话是‘等齐王你得到秦王的骁将精兵,拥有数万之众,我就约秦王在昆明池为你饯行,趁机杀了他,上奏父皇说暴卒,父皇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咱们再让周围的人劝说他让位、授国事于我……尉迟敬德等人如若胆敢不从,即杀之!’
见昭儿的脸色有变,无忌却是狠下心来不依不饶,“敬德他们苦劝世民,如果秦王府再不采取主动,他们都打算离开各奔东西啦!哥哥也打算带着你嫂子和冲儿他们走!”却又苦笑起来,“可是走到哪里去啊?连秦王想要去洛阳都不能如愿,恐怕与秦王有旧的人都要被斩草除根啦!
“且不说秦王府那些忠心耿耿的将士,就是世民自己——谗言、烈马、毒酒……就算世民命大,可谁能保证他每一次都化险为夷?功高盖主连自己的父皇都容不下,何况是一直耿耿于怀的太子和心怀不鬼的齐王——”
“哥——”衣服破烂不堪、面目全非走向她的世民,凯旋归来却浑身是血的世民,身中毒酒痛不欲生的世民……一副副画面在脑中闪现,让昭儿的胃都疼起来,伸手阻止了无忌,“我知道!我知道……让我再想想!”
哥哥走了,昭儿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母亲的话在耳边徘徊,“……无论世民将来有多大成就,他首先是你的丈夫,然后才是别的什么人!永远像妻子那样去爱他!”
婆母窦氏的面孔也出现面前,“……孩子,做世民的知己,一辈子的!”
世民的身后不仅仅是秦王府的家眷,还有那些跟着他卖命的兄弟们及家人……可是,骨肉相残,古今大恶!怎样才是爱他?怎样才是知己?娘,娘,世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