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政殿。
因为槐树上有白色的喜鹊筑巢,很是罕见,宫人们正兴奋地议论纷纷,看到李世民进来便纷纷上前道贺——
却见李世民摆手说道,“我常笑隋炀帝好祥瑞!”见昭儿笑而不语,便握起她的手,“瑞在得贤!一个鸟巢有什么可贺?上树把鸟巢拆了!白鹊放飞于野外!”
众人见李世民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也都安静下来匆匆奉命搬梯子爬树……
“朝中谁又惹陛下生气了吗?”昭儿一边随世民往殿内走,一边笑着问道——世民是爱鸟之人,按说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自从蝗灾解决后,最近群臣总是上表祝贺,这里有祥兆,那里有瑞福!”世民一副头大的样子,“百姓生活富足即使没有祥瑞征兆,国君也贤如尧、舜;百姓愁苦多怨,即使处处是祥瑞征兆,国君与桀、纣又有什么区别呢?后魏之世,官吏焚烧连理木,煮白雉而食,又怎能可能称为治世?”
“陛下所言极是!”昭儿赞道。
“今天李百药上言,虽然曾经放出了不少宫人,但是太上皇宫及掖庭宫人,无用者尚多,不仅虚度光阴、耗费衣食,而且阴气郁积。最近总有旱情,恐与此不无关系!”李世民认真地说,“可是父皇刚退位不久——”
“陛下是担心父皇有想法?”昭儿问道,“幽闭于深宫,很多女子青丝变白发,除了洒扫之余,便是枉度青春。放其出宫,任求伉俪,就像陛下刚才释放的白鹊一样,能在宫外比翼双飞,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减少宫人,就从丽正殿开始。父皇那边我去说,他会理解的……”
在长孙皇后的带领下,皇宫里从掖庭西门前前后后共出宫人三千多人……
这天李世民闲来无事,正兴致勃勃逗一只佳鹞——突厥刚进献来的,却听魏征有事来报,便急急忙忙把鹞揣在怀里,掩在棉披风下——魏征以前就说过,养鹞逗鸟是少年人所为,容易玩物丧志……
“还是不要被他撞见的好!”李世民心里嘀咕道,“魏征不是告假回家乡祭拜祖坟了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参见陛下!”魏征一边行礼,却也不忘盯着李世民鼓囊囊的外衣。
“咳咳,爱卿怎么提前回来了?”李世民侧了身。
“臣听说陛下欲幸南山,外面严装已毕,为什么又不去了呢?”
李世民半开玩笑地说道,“当初确有此心,害怕爱卿回来之后怪朕兴师动众,所以就决定不去了!”
魏征听到李世民的话,笑得不置可否……
“爱卿要是没有别的事,请回吧!一路劳顿,再在家休息几天!”李世民希望魏征早点走,毕竟一只手放在胸前(何况手里还捧着宝贝鹞)说话实在别扭。
“臣还有一事请奏!”
“什么事?”
“陛下认为齐文宣帝如何?”
“狂暴!”李世民不知道魏征为什么突然问起文宣帝。
“文宣虽然狂暴,但与人产生争执,理屈则从之。前青州长史魏恺出使梁国回来,被任光州长史,却不肯行,文宣怒,召而责之。后来发现他言之有理,便赦免了他。这便是文宣的长处!”
“你是来请奏卢祖尚的事吧?”李世民有些赧然——卢祖尚本是瀛州刺史,廉平公直,本是答应去镇抚交州,后来悔之,以旧疾为借口请辞。李世民派杜如晦等人去劝,又亲自召见,卢祖尚都固执请辞。结果李世民大怒,“我使人不行,还怎样施政?”直接把他拉出去斩了……
“你说得对!卢祖尚虽失人臣之义,朕杀之却也太过粗暴。这点看来,我还不如文宣!下诏恢复卢祖尚官廕!爱卿可回了!”
结果魏征并不着急,又拿出了几件朝中的事与李世民“交换看法”……
将近半个时辰过后,魏征才离去……
李世民舒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宝贝鹞被闷得只剩下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