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沪羞极了,瞥见他手中提着的几条鱼,冷不丁抢过来道:“这是什么,今天能喝到王爷做的鱼汤了吗?”弘昼卖者关子,“这里没有王爷,只有一个英俊潇洒的平民相公,你要不要?”
“嗯,让我考虑一下……”
时下虽是欢欣,而潜在的危机,却令他感到害怕。今日的鱼汤当真是他亲自下厨煮的,味道虽不敢恭维,小沪喝的却极是开心。
饭毕,弘昼思量了许久,终道:“小沪,棠福晋正在月中,想必深闺寂寥,不若你去陪她几日,以全姐妹情谊。”中堂府护卫森严,自雨棠产子后,天子更是加派了重兵随扈,他想,小沪在那里,总是最安全的。
她眼眸清澈,笑着看他,“那你呢,就不用我陪了吗?”
“嗯,所以说,你的相公,在这一点上,还是很大方的,绝不会将你圈养起来。再者,今日皇兄同我说,如今禁宫守卫空虚,恐敌人趁虚而入,需演练新兵,恐怕陪你的时间要少许多了。”
小沪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好啊,你就要离开京城了,也该为皇上做些事情。”心中则十分清明,弘昼,是在担心她。他忽然就此叛离从前的势力,那些人想必也不会轻易罢休,他一人总是足以脱险的。自己也必须令他安心,最不济,也绝然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一会儿收拾好了,我便送你过去。”
做出此举,有几多无奈,两心相知。小院里的日子,举案齐眉,乐意融融,但凡有心之人也是不愿离开的。小俩口十指相扣,穿行在错落的胡同里,一边走,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家常里的话,弘昼心中有千言万语的叮咛,却不知如何开口,到了嘴边,只有一句,“在中堂府,要好好照顾自己,等事情一办完,我就来接你。”小沪垂首应道:“嗯,我知道的,你也是,校场练完兵,记得擦干身子换干净衣服再出门,你总是不在意这些,可现在不同了,你要照顾好了自己,才能保护我,做我的依靠。”
弘昼驻足,将她的手拢在胸膛前,“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你别担心。”
前一刻仍是温情至极的场面,辅一至胡同口,便有寒冷的兵器架在了二人颈间。十数名来人嚣张得连面也未曾蒙上,为首的道:“王爷,得罪了,主公只是想请这位姑娘到阁中小住几日,待王爷与郡主大婚礼成,自会放人。”弘昼没有想到,自己所害怕的事会来得这样快,双拳紧握,手肘一扬,便挣开了死士。
那群人收到指示,不敢对他动手,只是将手中兵器全对准了小沪,“王爷若是不想要这位姑娘的性命了,大可将我等全部撂倒!只是去了我等,还会有下一批人过来,王爷又能撑到几时?”
小沪果决道:“弘昼,你走啊!不要管我!她们只是挟持我,暂时还不敢动我,快去做你该做的事!”
死士未免她再多言,在其后颈重重一击,似搬动一个毫无生命的个体般将其架在肩上,“王爷,姑娘的性命一切把握在您的手上,该当如何,你自己决断,主公不会再行规劝了,告辞!”
眼见自己的妻子被掳走,自己却无法反抗,弘昼立在远处,心内挣扎无比。是依照计划,两日后同挽月完婚逼宫,换回小沪。还是,听从妻子之言,向皇兄坦白一切,遵从家国大义,做爱新觉罗氏的忠臣孝子?
老狐狸的动作很快,连日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进自己的计划,蛰伏在暗处的势利蠢蠢欲动,只等大婚那日的来临。
经过数次密诏,卞湘儿方脱身前去东临阁与老狐狸见上了面,“属下拜见主公!”海望甚是和蔼地上前扶起她,不经意间露出了掩盖在黑袍下的明黄色,那分明是帝后方有资格着装的布料。
“湘儿,我的义女!咱们成大事的日子就要到了,等和亲王登基,为父即刻便可以清君侧之名将其诛杀,届时咱们再扶持大阿哥永璜登基,彻底控制儿皇帝,为父让皇帝封你为郡主,如何?”
他巧言相惑,卞湘儿心知肚明,伏首问道:“主公需要湘儿做些什么?”
“我的闺女就是聪明,一点即透。湘儿你身在宫中,只需让馨瞳那丫头在婚宴之上向如今上面那位投毒,咱们的计划便万无一失了。不过那丫头野心颇重,只怕不会那么听话,你需得盯着她,务必办成此事!”
湘儿垂首间,不经意一笑,“是,属下遵命!”
辅一出密室,黑暗的地下甬道内,传出一丝惊呼。湘儿循声而去,见几名死士正将一碧衣女子反手绑在牢门上,欲行侮辱,那女子也甚是刚烈,纵使四肢被绑,也死死撕咬接近的死士。湘儿将腰间令牌凌空掷去,直打的那名死士捂着脸颊,吐出了两颗碎牙,正要发作,却见到象征死士头目的令牌,只好忍着痛跪下,“属下参见首领!”卞湘儿将手负在身后踱步进入牢内,望了眼他的下身。
“你给本座听好了,若是再欲做此禽兽不如之事,小心……对不起自己的祖宗!”眼神凌厉而冷漠,吓得那死士不住叩头,“属下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卞湘儿余光瞟向女囚,只觉她的眼睛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好好善待这位姑娘,本座随时会再来的。”“是!是!属下遵命!”
馨瞳体态日丰,容色日渐艳丽,身旁宫女阿谀道:“娘娘,民间常说,怀了女儿的女子,孕期必是容光焕发,肤若凝脂,皇后娘娘怀了和曦公主后,皇上还盛赞过呢!”
她拈起胭脂的手蓦地一滞,阴阳怪气道:“你是说,本宫所怀的,是女儿吗?”那宫女见势不妙,即刻跪下道:“不,不,娘娘福泽深厚,是奴婢失言了!”馨瞳一脚将其踹开,“本宫这一胎必是龙子,将这个诅咒本宫的贱婢拖出去杖责二十大板!发配辛者库!”
近来,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中宫看在眼里,却故意未多加约束,用皇后的话来说,夜路走多了,终归会遇见鬼。不过当今皇上虽是耳聪目明之人,闻风入耳,心下却只觉得是馨瞳害喜,情绪不定之故,对她依旧骄纵。又哪里知晓,她华丽的外衣下,是怎样的污浊不堪。
卞湘儿回宫后将海望原话相告,问道:“娘娘预备怎么办?”馨瞳挑起护甲,神态自若地敷着脸,“老狐狸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皇上,是本宫扶摇直上的王牌,又岂可轻易毁之。本宫为何要将花费了大把心血的靠山推倒,依附于奸诈小人呢!”
“那么娘娘是要决定倒戈了?”
馨瞳一笑,“本宫在皇上心中,单纯如白纸,又岂能知道这样多的事。坐山观虎斗,方是保身之法。届时宫中一乱,咱们或许可以从中便宜做上许多事情。”复又看了看湘儿道:“听说傅恒在伊犁战捷,已然在回朝途中了,本宫已修书哥哥,让他借故拖延行程。届时,他不能如期回朝救驾,是罪。若是他运气好些,赶得及了,回来便是与海望兵戎相见,亦是危险重重,湘儿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