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他就不作答,未免尴尬,笑问道:“世子?咱们五格格在问你话呢,可是有何不便么?”佟博尔定下心神,“良驹顽劣,恐会有些怕生,还请娘娘与格格移驾至空旷处,臣再将马儿带过来。”挽月仍不死心,“娘娘,傅中堂的福晋乃是我与哥哥的故友,居于京城日久,今日趁此良机,何不邀她来同咱们一块乐乐,也见见哥哥挑选的宝马良驹!”荣儿转念一想,“还是挽月你想的周到,她必是极欢喜的,来人,传本宫懿旨,即刻宣棠福晋入宫!”
甬道上,挽月心急地上前拉住自家兄长,“哥哥你等等我,我与你一同去牵马。”佟博尔一番苦心付之东流,此刻自是懒得理她。“哥哥要为了那区区一匹红鬃马而迁怒于我么?难道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一件礼物珍贵么!”佟博尔蓦地转身,与挽月险些撞上,“你明知那匹红鬃得来不易,精心驯养了那样久,也知道我并无意赠与五格格,为何要自作主张?”“哼,小时候你便偏心,亲自教雨棠马术不教我,我是吃了好些苦头才学会的。如今得了好的,看你那样就知道是要送给她的,她都嫁人了,你何必苦心讨好!”
佟博尔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就因为这样,你才多嘴坏了我的苦心?”“是!我就是看不惯,哥,我都是为你着想,平日你说让我冷静冷静,可什么事一到雨棠身上你就犯傻!皇后娘娘今日明摆着有意撮合你与五格格,虽说那位格格确实有些不济,可哥哥大可承了这份情,娶回家摆着也就是了,来日再寻好的。这样岂不打消了皇上对咱们库贝尔的猜忌么!”看着妹妹有这样玲珑的心思,佟博尔也无辩驳之言,只牢牢拽住挽月的手,“好,是哥没有为大局着想,还好身边还有个冰雪聪明的妹妹时刻提醒我,走吧,我们去看红鬃。”佟挽月满心欢喜,眼珠子溜溜直转,“嗯,我们可是亲兄妹,再没更可亲的了。”
皇后差人将贞顺门附近的空地收拾了一番,以作后宫阅马之用。懿旨催的急,雨棠只身着常服便进宫来,与五格格站在一处,似阳春白雪与晕了妆的胭脂粉一般。荣儿纵是极识大体之人,也甚是瞧不下去,只悄悄吩咐五格儿近身的雪樱,“同你主子说,一会儿恐要遛马,让她换身轻便素净的去。”雪樱本也是极聪慧的人,自是一点即透,“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
荣儿与雨棠闲话家常,言语中透露了自己有心做红娘之意,“一会儿你可得帮衬着我些,五格格的婚事可一直是我与弘历的一块心病啊。”
雨棠莞尔一笑,“这位格格我打小便见识过了,姐姐放心,我必会尽心的!”
雪樱挑了件浅蓝色上绣着月白小花的短袄呈上,“格格,今儿难得的暖日头,您穿上这件,奴婢再为您梳个清雅些的发髻,最是应景了。”五格儿只瞥了眼那袄子,嘴上嘟囔了几句,不情不愿地换上,“本格格可从未穿着如此寡淡,这样如何能彰显我大清的富饶,本格格尊贵的身份。”雪樱细语劝慰,“格格生来便是天家之女,纵使粗布麻衣,也胜过旁人万千。”听了这话,她方才有了笑脸,“好吧好吧,姑且就这样吧,一会儿发髻上多簪些名贵饰物便是了。”
挽月一手挽着兄长,一手牵着半大的红鬃,甚是得意地自雨棠面前走过,半咸不淡似是无意道:“哥哥,这匹红鬃你费心驯养了多日,今日怎肯割爱送给格格呢?”佟博尔对雨棠点了点头,拉着挽月就走,“不过是匹马驹,咱们草原长大的儿女,何时拘泥于此了。”
眼瞧着红鬃渐渐走近,五格儿却觉得原来马儿无甚可爱,还有股难闻的味道,直直后退了两步。雪樱扶住她小声道:“格格,切莫失礼才好。”五格儿方半掩着帕子,试探着摸向马儿。挽月:“格格放心与它亲近便是,这马儿经过调教,脾性甚好!”五格儿尴尬一笑,又别开头摸了摸马背,“咳咳,倒真是乖巧得很,世子送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自是喜欢,便让我哥教你骑马呗,这马上的滋味啊,没骑过马的人啊是不会懂的。”言罢挽月将自家兄长推上前。佟博尔万般不奈也只得强颜道:“格格请先上马,我牵着马带格格四下溜一圈,让红鬃与格格熟悉熟悉。”五格儿骑虎难下,又是怕又是嫌恶,便有些推囊。皇后在一旁瞧着也有些着急,雨棠摇了摇头,将帕子系在腰间,上前对着红鬃的一双大眼笑了笑,抚了抚马脖子,一如佟博尔当年教她的法子,“格格初次上马,难免有些怕生,待我替格格试上一试!”
佟博尔默契地推过凳子,雨棠轻踏借力,一跃而上,“谢世子!”红鬃察觉到有人上马,立即便摇头摆尾地神气起来。雨棠两腿稍稍夹了夹马肚,轻轻拍打了下马尾,便由红鬃带着,在贞顺门前驰骋起来。清风拂面,雨棠在马上纵情翻腾着,高挥着马鞭,享受着久违的快感,不禁愉悦地笑出声。佟博尔眼见此情此景,嘴角微扬,自己筹谋了良久的礼物,虽送错了人,今日却终博得了佳人一笑。挽月却是出胡子瞪眼,很是闹心。
在贞顺门前绕了三圈,雨棠方跨着红鬃停在五格儿面前,轻轻跳下,身姿矫健似春燕,“格格你瞧,我与它相处甚好,这下你足以放心了吧!”挽月在一旁瞧不惯她这般愉悦的模样,趁五格儿犹豫之际将其推上了马背,手中鞭子重重抽下,喝了声:“驾!”
红鬃受到了主人鼓舞,愈发神气活现,全然不顾背上的五格儿花容失色,惊慌失措,“放我下来,你……你这个畜生,本格格命你快停下!”皇后见自家格儿的滑稽模样,虽觉好笑,也不由担心,“世子,还是让马儿停下吧,五格儿从未经此玩笑,恐要吓坏了!”
“是,臣明白!”佟博尔吹了声马哨,红鬃立即打转回到主人身旁,五格儿被吓得不轻,忙不失地下马,顺势倒在佟博尔怀中,“世子送的这份礼物,当真……当真别出心裁,看来我与它还甚是生疏呢。”挽月惯会见缝插针,“诶,骑马这等事自是要慢慢来才好,谁又能用一天半天学会啊,日后只要格格愿意,我哥随时可以教你!”五格儿闻之即来了精神,“真的吗,那便麻烦世子了,只是此刻我蓬头垢面的,便先行回宫更衣去了,皇后嫂子,你可得留他们下来用膳才好。”荣儿会意地点了点头。
冬日的日头再好,也是极短,不一会儿便起了风。曲如体贴道:“主子,您身子日渐重了,又没披件袍子,还是回宫仔细保养着为是啊。”皇后淡淡颔首,“本宫先行回去了,世子,郡主,还有棠儿,你们想是还未尽兴的,便在此乐会儿,记得早些去本宫处用膳。”三人一一点头称是,“恭送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