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虞沐遥一脸痴傻,颛孙陌就是不再重复“我喜欢你”四个字。一直得不到再度确认的虞沐遥忍不住掏掏耳朵,狐疑:“我听错了?”
颛孙陌横了她一眼,“没听错。”
虞沐遥端详了颛孙陌一会儿,很确定地说:“我听错了!”
颛孙陌懒得和她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唇舌,便换了一个话题,“千裳来了?”
千裳?叫得真亲热。虞沐遥有些吃味,但亦是点点头,“嗯,我来地牢前她和那个妖孽崖主在大堂。”
一听这话,颛孙陌拉了虞沐遥就往外走,“走,咱们去大堂。”
虞沐遥心里本不是个滋味,如今见了颛孙陌的动作,心里突然就觉得委屈了。哪有这样的人啊?上一刻才说喜欢自己,下一刻就一副为了其他女人豁出去的样子。
玄天崖的地牢虽然不太像地牢,但既然称为地牢,门口免不得有所谓的牢头看着。只是,玄天崖这么讲究的地方,牢头断然不会像其他地方那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时不时还赌上一把。这里的牢头也是很讲究的,四个人,一个在抚琴,高山流水,琴声如流水淙淙;一个手握书卷,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句残棋,良久落下一子;一个在挥毫书写,另一个在作画,皆是眉目安然,仿若江南烟雨中执伞而来的书生,倒不像是牢头。
他们见颛孙陌拉了虞沐遥出来,不约而同停了手里的动作,那抚琴之人起身,浅浅作揖,“两位要到哪里去?”客客气气的说话,好像就是在大街上遇到了熟悉的人随意地问了一声。
颛孙陌也很随意,就好像真的是在逛大街遇上了熟人,道:“和虞姑娘去逛逛花园。”
另外三个牢头也走了过来,很随意地接口,“正好顺路,那一起吧。”
于是,颛孙陌和虞沐遥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四个牢头朝着玄天崖的花园去了。
在虞沐遥心里,颛孙陌逛花园就是个借口,他肯定是想借此到大堂去看看白千裳。谁想,颛孙陌还真的逛起了花园来了。指着这朵花让她看,指着那朵花让她看,还好不怜香惜玉地掐了一朵牡丹送给她。
看着身后四人面上抽搐的表情,虞沐遥有些讪讪地接过花,“谢谢。”
花园的那一头,有两个人缓缓走来。
红衣的妖孽牵着眼睛上蒙着黑布条的白千裳。
想到白千裳此刻的角色是一名瞎子时,虞沐遥冷汗直下:瞎子逛花园?闻所未闻啊!再偷偷瞄了一眼颛孙陌,似乎在白千裳出现在花园里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不再那么紧绷,松懈了许多。而那四个牢头,倒是非常紧张。
她看到了妖孽崖主和白千裳,妖孽崖主自然也看到了他们。
玄天崖主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好落在虞沐遥手中那朵牡丹上,妖孽的脸庞瞬间变得妖魔了,“谁让你摘这朵牡丹的?”咬牙切齿的愤恨啊。
虞沐遥想,如果不是白千裳在,那个妖孽肯定就冲过来把自己撕成碎片了。他的神情就是这么表达的。
不过就是一朵花嘛,至于吗?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这朵花更美一些,更大一些,更艳一些!
“摘下花园里最美丽的一朵花送给心爱的女子,这一招正是向崖主学习的。”颛孙陌颇有诚意地深深作揖,“颛孙陌一谢崖主指点,二谢崖主的花。”
作为颛孙陌口中那名心爱的女子,虞沐遥羞赧了。
而玄天崖主,睇了一眼颛孙陌,握紧手中的白千裳,软言问道:“小白白,我这园中最美的花已被人摘去,我们去品茗下棋可好?”语气极为讨好。
白千裳却不给面子,“崖主,千裳这一生心性极淡,却独独爱花,尤是牡丹。崖主曾发誓要将天下最美的牡丹摘下赠与我,否则,此生便不再见我,可对?”
“……对。”玄天崖主答着,眼神飘向颛孙陌的方向。
白千裳挣脱了他的手,凭着声音,朝玄天崖主的方向微微一福,“还请崖主践诺。”说完,伸出一只手,唤道:“小陌。”
那一瞬间,颛孙陌已经飞身过去将她从玄天崖主的身旁抱了过来,一旋身,如大鹏展翅般飞去。
看着那渐渐成墨点的身影,虞沐遥突然浑身冰凉:颛孙陌走了,带着白千裳走了。
她再傻,再呆,这下也该明白了。
颛孙陌说喜欢她,不过是形势所逼,逢场作戏。在他的心里,喜欢的该是白千裳吧?否则,不会那么焦急,那么忧心,不会……把她丢在这里。
也许,颛孙陌一路带她来到玄天崖,根本不是要找什么凤雏剑,就是为了今天,为了让玄天崖主践诺,为了白千裳。否则,怎么会那么巧,恰好在她要送信给白千裳的时候就遇到了白千裳呢?
一切,都是圈套。
她傻傻地往那个圈套里钻。
白千裳就这么消失了,玄天崖主倒也不急,气定神闲地对着白千裳离去的方向说了一句:“君子才言出必行呢,小白白,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啊!咱们后会有期。”
瞥了一眼傻在当场的虞沐遥,玄天崖主朝那四个牢头道:“将地牢里的四颗夜明珠取下来,夜明珠和人一起送去虞沐山庄。”说完,转身离开。
离开玄天崖的时候,再遇桃夭,桃夭依旧如桃花般美好。
桃夭笑道:“虞姑娘,走好。”
虞沐遥笑了笑,有些僵硬,没有说话。
送她回去的是四个牢头里的抚琴的那个,名叫琴歌。如今琴歌手里把玩这一管笛子,碧绿通透,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琴歌见虞沐遥闷闷不乐的模样,便时不时吹上几曲,引来了百鸟和鸣,却还是没有逗乐虞沐遥。
终于,琴歌忍不住了:“虞姑娘,你就算不说话也好歹有个表情啊。”不然,路途遥遥,很闷的啊。
虞沐遥勉强露出一个笑,说:“你那笛子看着挺值钱,不如送给我吧?”
虞沐遥在玄天崖的地牢里干的那些勾搭琴歌一清二楚,他可不是崖主,一口气送出去四颗夜明珠也无所谓。是以,琴歌踌躇再三,道:“虞姑娘,你还是继续郁郁寡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