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刘承恩已经退无可退了,沉思片刻,索性放手一搏,如若输了,大不了一死。
他把心一横,仰起头义正言辞的说道:“我外公是封国兵部尚书刘安昌,我外婆是文国昌平帝的亲姑姑圆乐公主,我娘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刘梦盈!”
“哈哈哈……”
玄宸突然抚掌大笑,双眼中波涛翻滚,汹涌的杀气直扑刘承恩,吓得他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刘承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皇亲国戚!刘梦盈乃是昌平帝的萦贵妃,宠冠后宫,怎么可能有你这个沦落风尘的儿子?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咔嚓”,一个杯子碎裂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惹来玄玉探究的目光。
岳潇潇起身大大方方的将桌上的碎片拨到地上,无视那稀里哗啦的动静,挡住众人的视线,用力捏了捏云忆的手。
她想要安慰他,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她自己的手心已经汗湿一片。
震惊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状态,脑袋似乎都有些麻木了……昌平帝和皇宫,虽然这两个词是云忆的忌讳,更是他的痛苦,但令他失控的,却是宠冠后宫这四个字,林曦儿失宠了吗?
如果刘承恩的话是真的,那他岂不是云忆的表弟?那宫里的宠妃又是谁?
就在众人各揣心思的时候,刘承恩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红玉镯,言之凿凿的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有信物为证!这是外婆送给我娘的贴身之物,也是她当年出嫁时先皇所赐的红玉镯,内侧刻着‘封国’和‘圆乐’四个字!”
玄宸一拂袖,红玉镯便飞至他手,见到那米粒大小却精雕细琢的四个字后,他双眼中骤然放出两道精光,攥紧着红玉镯的指节微微泛白。
突然他又笑了,却听不出那笑中的喜悲。
“哈哈哈!老天有眼呀!丫头,你救了这天底下最该救的人!”
什么是无巧不成书?今日便是。
当表姐的竟然在青楼里救了自己的表弟,的确算是救对人了,救得还不是一般人。
岳潇潇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脑袋里已经炸开了锅,心里惴惴不安。
假贵妃冒名顶替得宠于君王,真贵妃被始乱终弃含恨而终,这种皇家丑闻,无论昌平帝知晓与否,都决计不会再让更多的人知道。
惹恼了皇帝,什么玄衣山庄江湖豪侠,面对千军万马,也只有亡命天涯,不幸中的万幸,他是封国的皇帝。
迷茫的刘承恩、震惊的玄玉、探究的赵言成、痛苦的云忆、惊喜的玄宸,她扫之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玄宸的身上。
惊喜这种非常不合理的表情,此刻就活生生的在他脸上,他神色忽明忽暗,令她越发迷糊了,他发现了什么?
“时辰不早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潇潇,这个人你今日一定得带走,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赵言成,异常冷静的开口说道,他的语气超乎寻常的平静,仿佛这惊天秘闻在耳里不过是些家长里短。
然后他不等岳潇潇点头,就吩咐了兆幕带着刘承恩去拿行李了,并且叫来了燕老板,说明了意图后,留下五百两银票,便将人带走了。
岳潇潇稀里糊涂的跟着下了楼,完全失去了指挥权,直到出了正厅,才恍惚间想起了什么,蓦然回首时,燕老板已经转身了。
她很奇怪,为什么难缠的燕老板刚刚好像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眼神中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喜色。
大家各怀心事,沿着临齐关的正街上慢慢前行。
岳潇潇骑在踏雪上,心不在焉的看着街边的建筑,若有所思,偶然间,瞥见一座破落的宅院,年久失修的大门已经蛀烂,墙头上长满半尺多长的杂草,一块破烂不堪的门匾,挂在门梁上遥遥欲坠,仔细辨别了一下,上面写着林府。
这两个字让她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宅院地方大地段好,所住之人应该非富即贵,即使家族破落也会被卖掉或者抵债,自会有新的买主搬进去,怎么会如此荒废呢。
回到内庄后,岳潇潇刻意避开了“导游”玄玉和“保镖”赵言成,一个人去了沧华山,她在逍遥峰上待久了,习惯了静静的思考。
她和云忆这些年闭目塞听,外面的一切都无从知晓。
林曦儿是云忆的娘,也是这具身体的娘,岳潇潇对她的感情很复杂,欣赏她的美貌聪慧,抵触她的心机手段,更有些怕她那霸道高傲的性子。
她这样的女人绝不会看着有人争宠而坐视不管,无论她否是知道刘梦盈冒名顶替的身份,她都会想方设法将其除掉。
除非她已经没有能力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腿已经有些酸了,便想到林边坐坐,刚进林子,她就看见一个人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
定睛一看竟是青管家。
他为什么不叫两个庄丁帮忙,而是自己拿东西上山呢?
放轻了脚步,她悄悄跟在后面想要一探究竟,七拐八拐,青管家来到一棵巨大的槐树旁,粗壮的树杆上有一个木屋,旁边悬着绳梯。
青管家将包袱放在地上,拿出了香烛和供果,像是要祭奠什么人。
她知道青管家会武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的躲在树后,隐约听到些只言片语。
“可惜啊…小小年纪…早日投胎转世…投个好人家…”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靠近时,青管家突然起身走向树林深处。
过了片刻,见他身影消失了,她就大着胆子走到树下,低头一看包裹里还有块牌位,下面的字被布遮住了,上面却清晰可见林氏二字。
心里咯噔一下,她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想起了下午在街上看到的林府废宅……
同一个林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