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我们只有一个能够活下去
“啊哦，真好玩……”无忧无虑的单纯；
“我，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依赖和眷恋的忐忑；
“早上好，大哥哥。”迷糊而欢乐的声音；
“大哥哥小心啊！”稚嫩的关心的语气；
……它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不点！为什么人类就要那么残忍的夺去它的生命呢？生命对于人类来说，真的那么无所谓吗？安羽不单止有怨愤，还有自责，自责自己人性中那一抹淡漠和犹豫。如果，自己早一点带着他们离开……
“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一个可以安居的地方吗？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露露竭嘶底里的埋怨，怨天怨地怨安羽。“我们相信你，本不该相信你的……那么多的同类都跟着大黑，我们躲来躲去还是躲不过去……我们应该跟着大黑，他们那么多同类，应该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呜呜，我的孩子，全部都死了……”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露露冲着安羽大吼大叫。
追兵已经摆脱了，他们现在置身在不知名的山旮旯里。露露一路哭喊，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脚步摇摇晃晃，力气都用在流泪上面了。
“对不起！”安羽担起了错误的责任。
“有用吗？我的孩子活不过来了！”露露踉踉跄跄的转身沿着原路走去。
“你去哪？”安羽沉闷的声音响起。
“我要去找回孩子……然后去找大黑，我明白了，躲避是没用的……既然躲来躲去躲不过一个死，那么我临死也要给伤害我孩子的人留下一口牙印！”露露娇小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树林里。“对了，癞皮曾经说过你是懦夫。我的孩子站出来反驳了他们！”声音里带着不屑和嘲讽。
一位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母亲，任何的安慰和劝说都是苍白而无谓。她唯一的念头便是复仇。为此她不惜牺牲生命。更不用说对安羽冷言嘲讽激将他。
安羽也是悔恨交加，悔的是自己犹豫不决推泥带水，恨的是人类的冷血无情。然而悔恨之中，依旧郁结难舒。那就是他的人性，仍在制止他站到狗类的立场向人类展开反击。若他是人，则不需要为狗类的遭遇而痛苦悲恸；若他是狗，则无需受到诸多人性的掣肘。可惜他是狗身人心，既难融于狗，又不待见于（庆安县的）人类。
这不仅只是孤独，而且是致命的混乱。他脑海里一会是小不点的身影，一会是裴可瑶的笑容，一会是露露决绝的背影，一会是安老爷子的面孔……两方距离撕扯这脑部神经，让他狂躁得想发疯。
“安羽？安羽？你没事吧？露露呢？小不点不幸遇难我也很沉痛，但是日子还要继续的啊，千万不能沉浸在悲伤之中，不能自拔……”
安羽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是腊肠的声音。小短腿浑身都是擦碰的痕迹，甚至有一道长约三分之一体长的划伤，皮绽肉露，渗出斑斑血迹。估计他一路上没少连滚带爬。“对不起……”安羽愧疚的回道。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又不是你的错。是人类要追杀我们啊，我们没有做错。只是我们倒霉……”腊肠一边歇着气，一边小心的用舌头清理创口。小脸瓜不是疼得一皱一皱。
“可是我答应过你们，要把你们带到一个可以安居的地方……”安羽此刻显得很软弱。他高大的身躯似乎瑟缩虚弱。
“我相信你啊！这一路上我都在想着，以后能住上舒适的小房子，有专门的狗粮（他吞了一口口水）……我就觉得浑身是劲，摔倒了就继续爬，腿短就加快步伐。安羽，你一定会把我们带到那个地方的，对吗？”腊肠满怀期待的目光仰视着安羽。
“是，是的。”此时此刻，安羽有点慌张有点急促有点激动，流淌在血液里的源自百战老兵的坚韧在复苏。“是的！我会把你们带到可以安居的地方，一定！”安羽闭上了眼睛，残留未干的血色泪滴滑落。脑海中浮现出小不点和他的母亲露露。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安羽的眼神不再游移不定。做人还是做狗，由不得自己选择。而未来会怎么样，那样的假设太遥远。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和腊肠彻底摆脱身后的追兵。安羽回想起嘎巴所说的，‘其实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选择！’有点理解这具话的意思了。我们一出生便已经在路上，不论是自愿的还是被迫，我们都只有一个方向。关键的不是怎么选择或者有多么无奈，而是我们还在路上。
“我现在要去解决身后的追兵，你只管一直往前走，我会追上你的。”安羽做好了安排便返身往回走，“一直往前走，可以安居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要担心追兵，我会解决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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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羽静静的伏在一块突起的巨石背后，他已经听到了机车的‘突突突’声，有了猎狗的帮助，他们很快就可以找到猎物的踪迹，还有机车代步……对于所有猎物来说，都是近乎绝望的末路。
黑炭土狗出现了，鼻子贴伏着地面，前进的速度并不慢。三辆只有两辆摩托押在后边。
“汪汪汪……”接近巨石的时候土狗就有所警觉，发出了示威的狂吠。得到了主人示意的黑虎，猛然扑向了巨石背后。
“你终于还是来了！”安羽的语气带上了决绝的沉重。
“没有猎物可以逃过我的追捕！我是主人最好的工具！”黑虎亮出尖牙利爪，动作敏捷如风。
工具！这个字眼增添了一股悲剧的色彩。“我们本来是同类，还有那只小蝴蝶犬……”安羽开始撤离，拉开和人类的距离。人类手中的弓弩让安羽忌惮不已。
黑虎纠缠不休，两条狗磕磕碰碰跌跌撞撞的把战场延伸开去。“主人说，你们该死！”黑虎得意洋洋的舔了一口嘴边的血迹，吐出从安羽身上扯落的黑色坚硬的针毛。
安羽：“你是猎狗，我是猎物！”
黑虎：“不错！”
“所以我们只有一个能够活下去！”安羽选择的退路其实是个陷阱，往前一步就是七十多度角三十多米深的陡坡。摔下去不一定会死，但是没人愿意摔下去。但是安羽愿意。“来吧，看看我们谁可以从地狱里爬上来！”安羽抓住机会扯着黑虎一道滚下了植被稀疏沙石嶙峋的陡坡。
“黑虎！”身后传来人类的惊叫。
两条狗不由自主的翻滚着，及时身不由己的摔落依然不忘互相撕咬。“你果然是疯狗！”
“这是你们逼的！”安羽感觉身上咯到石头磕划出不少新伤，不过同样钻心的痛楚一样落到了黑虎的身上。
哗啦，两条狗夹着沙石滚落，一直滚到崖底。
“嗷呜……”黑虎仔崖底去势不减滚出七八米，发出了痛苦难耐的呻吟。安羽也落在它的身边，艰难的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
“你不但疯狂，而且卑鄙！”黑虎一条后腿严重断折，全身不可抑制的抽搐。
“我不想伤害人类！”安羽迈着沉重蹒跚的步伐走到黑虎的头顶，“我们都不想伤害人类……我们只是想找一个可以安居的地方，好好活下去。可是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我都不能帮小不点实现……”
黑虎感到脸上有滚烫的液体滴落，看着渐渐低下来的巨大头颅，越来越近的尖锐细长的利齿，它求饶道；“不，别杀我！我是你的同类，我……”
“你是猎狗，我是猎物！我们只有一个能够活下去！”安羽感觉到了自己的尖牙，扎开了对方脖子上柔软的皮肤，深入到了温热的肌肉内，然后扎穿了什么，一股灼热的鲜血溅了出来，洒落脸上，眼前，又一次变成嫣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