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班主任的家访
中午放学的时候，周苗津让全班留下来开临时班会。
“国庆节每个班都要出节目，下个星期一要把节目名单报上去，十月一日之前要进行筛选。大家有什么想法？”周苗津站到讲台上，宣布临时班会的内容。
裴可瑶就站在门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时插话：“这是集体活动，大家要群策群力哦。”
“谁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最好提出节目时，也推荐一下表演者。热烈欢迎自荐。”周苗津说道。
“讲个相声呗。军训文艺晚会上朱伟和侯文俊模仿姜昆那个《虎口脱险》就很好啊。大家都笑趴了。”柯晓虎推荐班里的肥瘦相声组合。回忆起当时的场面顿时笑声一片。好几个同学鼓掌附和。
“要说相声最好不要重复，高一同学已经听过一次《虎口脱险》了。得换一个相声。”朱伟站了起来。
“我倒是觉得大家上去打一遍军体拳不错。你们想啊，”提议的是顾超勇，台下顿时议论纷纷，可见这个提议很吸引人。他接着说：“国庆庆的是建国。建国靠的是什么？枪杆子里出政权。枪不就是部队吗！大家刚刚军训完，军体拳一定还热乎着呢。我想当其他班唱歌跳舞的时候，我们反其道而行，一定能够让他们回想起军训的热血。而且这个节目不需要再重新多加排练……”
不管这个建议能不能最后确定，但是顾超勇的发言获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
当然，陆续有同学提出其他的节目，让同学们拍手叫好的也有几个，比如说魔术表演，女生模仿明星女团热舞等等。
周苗津一一把节目建议写在了黑板上，其他的还包括：大合唱《爱我中华》、小品、古筝表演等等。
最终的结果，再次交给一张小纸片来决定。
“不记名投票，选出你心目中最想参与的节目。”周苗津仿照选班干的做法，干脆利落。
也许是不用多加排练，省时省力；也许的确是非常应时应景；也许有人随大流；也许刚出了兵营，身上“兵”的气息还没散去……总之最后统计票数时，军体拳表演获得了五十一票最高票数。
周苗津公布了结果之后，周志武玩笑道：“不知道国庆晚会，会不会变成高一年级的军训会操表演？”
“怕什么！军训时的会操表演，我们班不是拿到了优秀集体表彰吗！”回答的是在兄弟俩前一排的许家辉。
“佩文、志武，你们不一起去御景小区吗？”下午放学后，王子健招呼班里篮球队员出发去小区的篮球场。昨天就约好了的。
“你们先过去，我们随后到。我知道在哪。”周志武兄弟和安羽走在一起。
“我们要和彭兵教练商量下。我想先把班篮球队组织好，等比赛结束之后再跟着校队训练。”周志武说道。他不但是个篮球爱好者，还是班里的篮球队一员，更是体育委员。班集体活动更重要。
“那我呢？”安羽觉得和同班同学一起会更有意思。
周志武露出庄重的表情：“你啊，是我们班的秘密武器。你就安心的跟着教练训练吧。训练得越有成果，对我们的帮助就越大。”随后憋着笑，“其实你现在对我们的帮助也很大。”
“跑步要控制节奏，短跑靠爆发，长跑就是靠节奏。如果分配不好体力，后程就会发挥不好。”刘教练跟着在跑圈热身的安羽身边。“调整步伐，如果步幅过大，小腿前伸过远，会以脚跟着地，产生制动刹车反作用力，对骨和关节损伤很大。”刘教练很满意，因为安羽虽然没有答应进行专业的田径训练，但是他给的意见，安羽还是接受了。
动作经过调整，安羽觉得好像故意收力一样，跑得不痛快。但是熟悉了以后，发现身体的舒张越来越舒适自然。
“习惯动作不一定是最能发挥你的能力的动作，它只是一个习惯而已。”刘教练一点一点的指点着安羽。
“你可以通过练习躯干盘球、颈部盘球、跨下8字盘球来训练身体的协调性。”篮球训练中也是刘教练在指导。刘教练叫刘川，也是今年十一中招聘的年轻教师之一。
“刘老师，你一直跟着我，田径队你不带了？”安羽也不是讨厌有人站在旁边督促，只是纯粹好奇。
“我刚参加工作，现在的身份除了体育老师之外，只不过是田径队的助教。李光栋老师才是教练。而且，李老师的教学方法，”刘川斟酌了一下，“那都是九十年代那一套了。现在省市一级的田径训练都在吸取其他国家的先进经验。我在李老师身边反而不自在。”刘川压低了声音，他不想背后说是非，只是自己的郁闷需要宣泄。说到新旧训练模式的分歧时，眼里充斥着无奈和迷茫。
“过去那一套训练方式，短时间内就可以把人的潜力挖掘出来，然后送去比赛。但是这不利于运动员自身的长远发展。喏，”刘川示意安羽看向操场：“大量的机械重复训练，不断的压榨潜能，其实肌体的劳损却被忽视了，甚至有带伤训练的。他们一直鼓励这种精神……”
“国外的体育训练现在很多都用上了电脑，我当然知道这在中国不可能全部实现，但是一套更加科学的训练方法其实不难。”话里饱含有志不得伸的憋屈。其实如果让他当上教练，也不一定能实现自己的理想。科学的锻炼不一定能出更好的成绩，这有很大的天赋和运气成分。至于运动员的发展前景，学校只是他们三年的中途站而已，那些领导才不会看那么远。
如果安羽接受刘川的指导练习田径，然后参加比赛，的确可以帮他实现自己的抱负。但是安羽知道自家事，跑得越快曝光得越快，某些人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倒是篮球这种技术活，乔丹称神也不会被拉去研究。你一百米要是跑出9秒以内的成绩必然要接受尿检，什么X光拍片，验血轮番上阵也不是没可能。
“其实你不愿意参加田径队训练也好，免得他们自以为是的把你的潜力挥霍一空。”刘川最后总结道。
所以？说了一大堆，刘川反而不再坚持劝说安羽参加田径队了。
昏黄的路灯把影子拉长缩短，结束了篮球训练的安羽踩着路灯投下的橘黄色的光圈往家里走去。
在离家不远的巷口，一个熟悉的美丽的身影站在路灯下，不时张望着道路上。
“裴老师！？”安羽惊讶喊道，加快脚步跑过去。“等人吗？”
听到声音，眼前不一会就出现了自己等了大半天的小子。裴可瑶先是露出惊喜，马上却变作恼怒：“不时说篮球训练到六点半吗？”语气不是老师看到学生迟到时的严厉，而是朋友间的率性随意。
“这，”安羽挠挠头，“刘教练说让我观摩篮球高手是怎么样打篮球的，从大局上了解篮球的内容。所以拉着我回去他宿舍看了一场美国的篮球比赛，76人对阵快船。看完……呃。”安羽疑惑的确认道：“老师你是来找我的？”
“对，家访。”裴可瑶点点头。
安羽闻言更加不解了：“你知道的，我家里没别人。”
“所以，我更加需要看看你家里的情况啊。”裴可瑶眼睛注视着安羽，“怎么？不欢迎吗？”
安羽只是对视了一会，就转身带路，慌忙挪开了眼睛。因为在那双眸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沉迷以及莫可名状的温馨。爷爷的眼神其实很锐利，慈祥之中也会带着一种刚硬，那种给你安全依靠教你坚强的刚硬；街坊邻里的关爱终究是一种怜惜；只有在裴可瑶眼中才能看到自己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贴心和亲近。
“小心点，小巷没有路灯，路面也不是很平整。”安羽刚说完，就感觉到后背一个身体扑了过来，随后才是“哎呀”一声。一股馨香扑鼻而来，后背上的温暖更让他绷直了身体，一动不敢动。
“老师，你没事吧？”安羽嚅嚅地问道。
“没事，没事。”裴可瑶脸蛋泛起红晕，想不到这个学生的背部还挺宽阔温暖的嘛。就是汗味儿有点大。她连忙支起身子，跺跺脚。“没事，你走前面，我跟着。”
穿过小巷以后，就是一排子的平房，其中有户人家在门外装了一盏灯泡。而其他人家的窗户里都透出温暖的温馨的灯光。
“旺叔怕大家走夜路不方便，所以在外面装了一盏灯，十二点他才会关上。”安羽不自觉的介绍自己的居住环境，似乎在说：嘿，不用担心我。这里的人都很好。
“是吗？那一间就是你家的屋子了吧？”裴可瑶指着一间大门紧闭，没有开灯的房子。
安羽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老师，你真聪明。”
正在这时，一个老奶奶从装着过道电灯的屋子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一袋垃圾。
安羽示意老师等一下，自己走过去接过老奶奶的垃圾袋。
“是安羽啊，怎么这么晚？吃饭没，我家里还有点饭菜……”老奶奶看到安静的看着这边的年轻女子，拉住安羽的手，警惕的问道：“她是谁？”生怕安羽被人骗了。
“那是我的班主任，英语老师。”安羽说完，拎着垃圾袋往小巷外走去，要到路口那里才有垃圾桶。回来时就看到老奶奶和裴老师很亲热的聊着。
“老师?”安羽喊了声。
“哦，来了。老奶奶，下次再聊。”裴可瑶快步跟上了安羽。
“老奶奶一个劲夸你呢！”裴可瑶抢在安羽前面，站到了那间没有开灯的房子门口。
“这里的人都很好，我小时候都去他们家吃过饭。所以这些顺手之劳都是应该的。”安羽解释道。
“是吗？”裴可瑶顿了一下，“老奶奶夸你，说你很坚强。是个好孩子。”声音轻柔柔的，似乎颇为自豪。
安羽没接话，身子已经走进了房子侧面的阴影里，看不到表情。
“哎，你去哪里做什么？门口在这里。”裴可瑶连忙提醒道。
“我家在这里。”安羽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然后，裴可瑶想起了自己学生刚才那个大大的笑脸，顿时羞恼不已。可恶的家伙。连忙顺着声音跟过去。随后，宁静的夜里响起一声“嘶——”的压抑痛呼。
打开家门，拉了一下电灯开关。一只散发着橘黄光芒的小灯泡照亮了整间小屋子。
安羽一边揉着肋下，一边埋怨：“老师，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是他没有听到回答。回过头去，才发现老师还在门口站着。
“……”安羽有点窘迫，屋子里连一张椅子也没有，放不下了。他拍拍床面，仿佛要拍干净些。
“想不到，还算整齐干净。我以为会是‘快餐盒与衣袜齐飞，床铺和地板一色’呢。”裴可瑶掀起嘴角，调皮的说道。可是语气多少能听出来她的心情并不是那么欢快。她坐到床沿上，打量着这个一眼就能收进眼底的小空间，小床、书籍、一口木箱、一个电饭煲……眨眨眼睛，把那层水雾敛去。
安羽把电饭锅的插头插上，裴可瑶按耐不住好奇，打开电饭煲看看。掀起的煲盖“哐”一声又合上。裴可瑶抿着嘴唇转身向着屋外。安羽刚刚正在角落的水龙头上洗把脸，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裴可瑶努力平复一下情绪，眼泪却轻轻滑落。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连忙用手抹了一把脸。“为了这次家访，我还没吃饭。你煮的饭菜不够吧？”只有中午剩下的两碗多点的青菜粥当然不够。转过头来的裴可瑶只是眼睛有点泛红，看不出什么异样。
安羽没敢说我再煮多点。歉意的问道：“出去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