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寒冬并不曾姗姗来迟,风也变得凛冽了许多。昨日里还是艳阳天色,傍晚便刮起了北风,风中还夹杂着绵绵的冬雨。今天早晨透过窗户,一片薄雾之下,这一座城市竟变得涔湿不已。
江城便是如此,突变的天气,突变的季节,生活着一群突变的人。
这样的天气,大多数的人都依偎在家里,不愿与寒风触头。我也不例外。
傍晚时分,小何给我打了个电话。
“昌老师,出来陪我喝两杯?西苑。”他不容我说话,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他心情又不好了。
我急匆匆地洗了个脸,从柜子里拿了一件外套裹在身上,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北京时间七点,江城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
但这一座城市似乎从来都不安静。来往的行人穿插在缤纷的色彩之中,鸣笛声,谈话声交织在一起,将它点缀得灯火通明。
我按照小何给我的酒吧名字,走了进去。
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一个人在独饮,面前放了许多酒瓶。他看见了我,向我招了招手。
我微微一笑,走到他对面坐下,才发现酒一共有十七瓶,其中十六瓶是雪花啤酒,另一瓶是五年的“白云边”。有六瓶已经被他喝干。
他从桌上拿起黄鹤楼,递了一支给我,然后叫服务员送来几个一次性杯子,帮我倒了一杯啤酒。
我把烟放在桌角,一口将酒喝干。
“今天不抽烟?”他吐了一口烟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不怎么抽烟,喝酒也得看场合。少喝点,没必要买醉。”
他点了点头,低声说:“老师,你看看那妞儿怎么样?”
我顺着他手指看去,眼前突然一亮。离吧台前不远处的一个少女身穿一件鹅黄色的针织毛绒衫,半露着香肩,头发就像夏日的柳条,搭在她姣好的背上,手里举着玻璃杯,正与几个三十来岁的大叔喝着红酒。
“怎么样,正点吧?我们学校大三的学姐。文学系的,出了名的女神。”说到这里,小何没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我将外套拢了拢,说:“哦。”
“我一年前来这酒吧,第一次见到她。此后每一次来,都见到她在和别人喝酒。这可了不得,她现在上课不走路,手机也是镶金的。看到了么,她右手上的那枚戒指,老王说是八万多买的。她现在也不向家里要钱了。”
我倒了一杯酒,顺便瞅了一眼,一言不发。小何见我一句话,又补充说:“你别多想啊,有道是卖艺不卖身,她可是我们宿舍所有人的女神。”
正说话间,一个满脸堆笑,肥头大耳的大叔将手搭到了那个姑娘的肩上。
她将头一扭,恶狠狠地瞪了大叔一眼。大叔“呵呵”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顺势伸手在她红得苹果似的脸上捏了一把。
我心中一凛,小何已按捺不住,破口说:“靠!”
“干什么?”我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按,“别冲动,看看再说。”
这时间,大叔与她贴得更近。然而她已不再反抗,我只看见大叔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小何的确也看见了,他像个泄气的皮球,“蓬”地坐了下来,险些将椅子坐碎了。
酒吧内,灯光忽明忽暗。音乐一直未曾停过。那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如若把名利放下
我们都还只是孩童……
我不知是谁唱的。
她似乎听见了,也似乎听不见了。任凭猥琐的大叔搂着她半露的香肩,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妈的!”小何骂了一句。
这个夜晚,我与小何把酒喝了个底朝天。我依稀记得,那一瓶五年的“白云边”,是小何一口闷了下去的。
在回来的路上,小何告诉我,双十一快到了,那个姑娘他追了一年。姑娘说,双十一那天,她希望他能够陪她度过一整天。
他又哭又笑的,说得模模糊糊。到了一个公园门口,他再也忍不住,哇哇吐了起来。一条流浪狗耷拉着耳朵,猛地跑了过来,捡小何吐出来的东西填补辘辘饥肠。
蓦然间,流浪狗双腿一蹬,摔倒在公园门口,从此再爬不起来。
我扶着小何软绵绵的身子,抬头看看天,原来已经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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