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奥玛尔,却是半点也没有觉悟的样子。
胡季也不认为,凭藉那所谓神典中的只字片语,就能让这个被各种欲望冲昏了头脑的家伙恢复人性。
对待豺狼,只有猎枪。
看到奥玛尔因为激动而站了起来,胡季又悄悄打了个手势。
海法尔用健壮高大的身躯掩护住自己身後的月光,幼精灵悄然无声地拉开自己的弓,一枝火羽箭搭上了弓弦。
「於无声处听惊雷!」
暗杀或许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手段,但必须承认,在有些时候是解决问题的简单手段。
在骨轿上比手划脚、有若癫狂的奥玛尔只是眼角的馀光看到了一道影子,接著,就发现自己胸口一痛。
再然後,射入他胸膛的箭炸开了││这位新任的巫妖,便连同他的野心,一起化成了血肉碎片。
失去了奥玛尔意识支持的骷髅们,散成了一堆骨头;老萨拉丁则是瞪著眼、喘著气,良久没有出声。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奥玛尔,瞬间就成了碎片,而那气势汹汹的骷髅大军也灰飞烟灭,这样极度的反差,让老萨拉丁一时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指著月光,口吃地说道:「你……你杀了他?」
月光面沉如水。
得到胡季的狙击命令後,她就决意杀掉奥玛尔。
她讨厌背叛的人,更讨厌像奥玛尔这样欺骗胡季的人;老萨拉丁的反应根本不放在她的心上,因此她也就没有理会。
「干得漂亮。」胡季冷冷一笑。
或许那个睡美人的秘密,会随著奥玛尔的死而永远成谜,但是,这总比让奥玛尔这家伙得意要好。
老萨拉丁并不是不懂事的人,他只不过无法接受这短时间内出现的巨大变化。
他收回了手指,长叹了一声,口中喃喃不知念叨著什麽。
「奥玛尔变成了第二个巫妖,那麽多的骷髅都听从他的,他敢出现在我们面前……」胡季没有放过老萨拉丁,几乎是依靠直觉,他知道这个老人还明白一些东西。
「萨拉丁镇长,请告诉我,这是为什麽?」他追问。
「奥玛尔去找它了……他得到了,但也失去了……」老萨拉丁的回答有如梦呓,大概精神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那是我们寻找的东西,上古的神器,真神用来封印邪魔的宝物。很显然,奥玛尔和那位弗洛伊德都找到了那件神器,但也被神器封印著的邪魔侵占的神志。他们放纵自己的欲望而丧失了自我……」
在恢复镇定之後,奥玛尔终於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原来在突凯人的宗教信仰中,世界的唯一神只是所谓的「真神」,其馀皆是伪神。
在记载真神言行事迹的神典中记载,真神曾与一个邪魔进行过大战,获胜後没有消灭这个邪魔,而是用自己的神器,将之镇压在达尔诺废墟。
三十年前,突凯人的残馀势力在国家灭亡之後,幻想找到这件神器,借助真神的力量复国,但他们在达尔诺废墟中遇到死灵的袭击,只逃出去四个人。
这四人中,最主要的是突凯帝国皇帝末代血裔载娜公主。
这位以美貌著称的公主,是整个突凯帝国复国的希望,但不幸的是,在逃离奥法之森的时候,她被毒尸傀儡虫咬著,虽然及时地除去了那可恶的虫子,却也挡不住虫毒的侵袭。
当老萨拉丁说完他们的故事时,天色已晚。
胡季虽然心中对那个所谓的神器充满好奇,却也不得不先休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胡季对老萨拉丁说:「你知道那个神器在哪吗?」
「不!一个弗洛伊德,一个奥玛尔,已经有两个人被污染了,我不能告诉你!」听到胡季的问题,老萨拉丁的反应非常激烈。
胡季耸了耸肩,这种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你不告诉我们,会有人告诉我们的。月光,你去问一下罗密欧吧。」
胡季对月光说道:「我总觉得,只有找到那个神器,我们这次达尔诺之行才不算白来。」
「伯爵大人!」老萨拉丁一把抓住胡季的衣襟。
「不要这样!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吗?你的贪婪不仅会亵渎神器,而遭致真神的愤怒,更会将那个被镇压的妖怪释放出来……那将是所有人类的灾难!」
胡季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著这个老人。他还真认为所谓的妖怪能够污染别人的灵魂,还真以为所有的妖怪都是人类的灾难啊?
「老萨拉丁,请记住一点,人永远比妖怪可怕,妖怪也比大多数人善良。」
胡季推开老头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出这短短的一句话,接著,就和月光一起离开了。
罗密欧自从被唤醒後,就在达尔诺待了三十多年,对於这儿的情况极为熟悉,他对那件神器的封印之地,也比老萨拉丁还要清楚。
当听到月光的吩咐之後,他立刻在前面带路,休整了一夜的众人就又跟著他,向达尔诺废墟的一隅进发了。
「达尔诺城,实际上是奥法之神雷斯林的祭台,有传闻说,奥法之神雷斯林寄身於达尔诺的某座大法师塔中。在达尔诺崩溃之後,这儿就成了魔兽与奥法生物的乐园,我们是在三十多年前才被弗洛伊德唤醒。」
当他们走到一座巨大的殿堂状遗迹前时,罗密欧就停了下来。
「但是,有个地方一直是我们的禁地,就在前面。除了弗洛伊德自己外,其馀任何死灵都不能接触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对死灵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威慑,我们都不敢靠近││就是前面的那台阶,弗洛伊德的那位主人,被神器压制著的妖怪,就在那台阶底下!」
这台阶相当长,不符合古代达尔诺居民们的那种风格;胡季估计是在达尔诺崩溃之後,由人类重建的,重建者很有可能就是突凯人的祖先。
这些突凯人的祖先在达尔诺的废墟之上,重建了这座殿堂,用意倒不是为了居住,而是为了封印一个所谓的「妖怪」。
当他们抵达台阶最底部时,身後突然一暗,那通往地下的台阶口被封闭起来。
因为被那种无形威慑排斥的关系,罗密欧被留在最上面,和他在一起的,还有死活不肯下来的老萨拉丁。
这个老头在看他们下来时的目光,简直可以用痛心疾首来形容。
「有奇怪的魔法波动……很强大,但又很虚弱……」大魔导士约翰逊的好用,这个时候就再度体现出来了,他低声提醒胡季:「做好准备吧!」
「嗯!」
事实上,弗洛伊德的那位主人在弗洛伊德消亡後也没有出现,这让胡季对它的实力有了怀疑,而奥玛尔的死就更证明了这种怀疑。
那位「主人」至少是不能离开困住它的环境,它只能通过弗洛伊德,或者奥玛尔这样的代理人,才能对达尔诺废墟的死灵们进行控制,它的影响甚至不能被那些死灵接受。
胡季敏锐地发觉,地面上的死灵虽然敬畏这位主人,却并不害怕,更不顺从。
他们一行的脚步声在幽暗的地下甬道里回荡,在光球术照亮的墙壁上,胡季注意到有许多幅壁画。
这些曾经色彩艳丽的壁画,现在已经斑驳不堪,只隐约可以看出点影子,似乎是在赞美一团火焰一样的神只。
「那就是突凯人的真神了,据说这位神只是没有实体的存在,他可以变成任意形状,但又不拘限於任意形状。根据我的研究,这位神只很有可能就是远古神只中的﹃火神费尔﹄,一位远古二级神只。」
大魔导士约翰逊发现胡季很注意这些壁画,就为他解释道:「人类记载的历史只有不到万年,在万年以前的远古神只似乎全消失了;在人类记载的历史中,是由圣山吉力马札罗之上的五大主神与众神侍,管理著这个世界。
「但是,我从精灵与矮人的一些古老文献中发现,在万年以前管理这个世界的神只中,并没有现在的五大主神的名字,那些古老的神只大都在万年多以前消失。
「只有这位火神弗尔,远古掌控火焰之源的火焰之神的一位近侍,却仍保留在突凯人的记载之中。」
「人类遗忘得永远比记住快。」沉默得不像自己的老矮人安东尼奥,突然插上一句话。
「那麽……你知道远古神只中的爱与美之女神麽?」胡季想到沉睡在自己身体中的那位女神,向约翰逊问道。
「爱与美之女神是一位次级神只,她不是远古主神之一,但拥有主神也嫉妒的信徒数量,她的名字叫作……维纳斯,按古精灵语发音就是这样。」
约翰逊肯定了那位女神的存在,这也揭开了胡季心中困惑已久的一个谜团。
「那位弗洛伊德,破坏得倒是挺彻底的。」在壁画前观看了好一会儿,胡季不得不做出这样的评论。
他之所以这麽用心地看壁画,就是希望从这些突凯人祖先为他们的神只歌功颂德的画像中,找到那位被神器封印的妖怪的样子。
只要看到外形,大体就可以知道他们等会将要面对的是什麽,这样也好提前做准备。
但是,壁画上凡是出现那位妖怪的地方,无一例外被彻底涂抹过││从涂抹痕迹的时间来看,应该是弗洛伊德干的。
「其实,没有壁画我也知道我们将面对什麽。突凯人在他们的神典中可是记载了他们神只的丰功伟绩,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将一只祸害人间的巨龙镇压的故事。」约翰逊魔导士微笑著说。
「一头巨龙!」
胡季猛然想到赫拉克利特。
一个那样强大的家伙,肯定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他几乎萌生了退意。
但是,他立刻又想到,被神器所封印的「妖怪」如果真是一头巨龙,那麽,这头巨龙还能剩下多少实力?
巨龙可是一身都是宝,从皮肉到血骨,都是难得的宝贝!
别的不说,月光一直使用的是普通精灵弓,如果弄到巨龙的龙筋,那麽就可以考虑用魔法金属为她特制一张强弓;那样的话,月光的实力何止上升一个等级!
还有,龙皮对所有的魔法都有极佳的抗性,一头巨龙的龙皮,可以为多少人制做上佳的皮甲!
想到这里,胡季几乎口水都要出来。
好在他没有被贪欲冲昏过头,不是想到去驯服一头巨龙。
「走!」
这个时候,胡季已经忘记了巨龙的力量,也忘记了对巨龙的恐惧。
他甚至连弗洛伊德与奥玛尔,都是因为他们的「贪欲」而灭亡的事,也忘了。
他想到的,就只是得到巨龙後的好处。
他们继续前行,很快就来到甬道尽头的巨大大厅。
大厅之中,即使没有法师的光球术,这儿也隐约有著微光。那是大厅正中央,一个巨大瓶子一样的东西发出来的,这个半透明的东西至少有六米高,直径超过两米。
「过来吧,我给你我的力量,你将成为……成为死灵的主宰,只要你信奉我,帮助我,你的力量就永不消失……」
一个声音在对胡季低语,胡季感觉到这个声音源自巨大瓶子,他瞪大眼睛,想看清瓶子中的东西。半透明的瓶壁不能完全阻挡他的视线,他可以隐约看到那瓶子中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在扑动。
「远古火焰之神的神器……」约翰逊大魔导士听不到那个声音,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会发光的瓶子吸引,他一步步靠近那个瓶子,几乎想伸手去摸。
「才不是,这是泰坦诸神的熔炉!」安东尼奥嘟哝了一声。
近来他一直很沉默,这种反常也看在胡季与月光眼中,但因为安东尼奥真实身分的原因,两个人也没有问他。
「不管是哪个神只的,都是神器……」隐约听到两人说话的胡季表情有些恍惚,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怪异,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但是,现在,这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