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胡季与培根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抡著骨棒敲打著大树。见到胡季,他嗷一声扑了过来。
「老板,你没事吧?」
「靠!有事还能来见你吗?」胡季心中焦急,但还是按住怒火:「海法尔,看到月光和娜塔莎没有?」
海法尔脸上露出尴尬羞赧之色:「开始……开始我什麽都不知道了……」
胡季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海法尔,在巨龙的龙威之下,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无法避免。
他说道:「那好,我们继续找,海法尔,你嗓门大,喊一喊吧。」
海法尔闻言就大喊了起来,他的声音实在太大,震得周围的树都扑扑作响,树上的雪纷纷落下。胡季捂著脸耳,脸色突然一变,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停!停!」
他大声命令海法尔,然而,这时已经晚了。
海法尔又大喊了一声,只听到无论远近的群山都传来了沉闷的回音,接著这回音变成了一种震动,连大地都抖了起来。
「快跑,跑上那个高地!」
胡季不由分说,撒腿就向侧方的高地跑去。培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拚命跟在他後面;海法尔虽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对胡季的命令他一向是坚决执行的,因此三步两步就冲到了前头。
胡季边跑边回头,他发现积雪实在是太厚,培根根本跑不快,立刻命令海法尔道:「海法尔,把培根架在你肩膀上!」
已经跑到了最前方的海法尔又掉过头来,一把拎起了培根,也不顾他的抗议,就将他架在自己肩上。他们狼狈奔逃,背後隆隆的震动越来越响,接著,一大片雪浪铺天盖地而来,将他们扑倒在地上。
无数坚韧的林木都被这雪浪扑折,它以不可抗拒的威势,横扫途经的一切。
雪崩持续了十多分钟,当一切平静下来之後,所有的痕迹都被大雪所覆盖。
又过了一会儿,一处雪地猛然炸开,浑身红通通的海法尔,面目狰狞地从雪中爬了出来。
「老板,老板!」
他嚎叫著把周围的雪清理乾净,但是只看到了培根而没看到胡季。培根倒是什麽事没有,但海法尔还是急得大叫:「老板!」
「噗」一声,在他远方十多米处,一只手从雪里伸了出来,接著,胡季的头也探出雪地,大口大口地喘著。
「别……别叫了,小心、小心再次雪崩。」
「老板,你没事,太好了!」海法尔的脸上挂满著泪水。
他对胡季的忠诚,是兽人那种非常单纯的忠诚。胡季看著他扑过来,微微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自责。
这一次大喊的虽然是海法尔,但犯错的却是自己。月光的失踪,使自己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忘了这儿到处都是积雪。
这种自责让他非常痛苦。这麽声势浩大的雪崩,造成的破坏是相当广的,如果月光与娜塔莎也在雪崩覆盖的范围之内,那麽後果不堪设想。
「靠……」
他几乎有些垂头丧气了,雪崩之後,所有的线索都断绝了,他能做的就只是在茫茫白雪之上盲目挖掘,希望能幸运地挖出什麽踪迹。
他们在雪地上白忙了有半个小时,却什麽都没有发现,正当胡季绝望的时候,突然间空中传出「叭」的轻微声音。他抬头一看,在他们遇到巨龙的地方,半空中一朵魔法焰火绽开美丽的光芒。
「娜塔莎!」
胡季心中狂喜,那肯定是娜塔莎干的,只有她才会这种改造过的火球术!
他们三个拼尽全力往回赶,幸运的是,刚才他们看到龙的地方是一处山脊,那些崩塌的雪顺著山谷而下,并没有对这儿造成太大影响,因此,当他们回到原处时,马匹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娜塔莎更是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
「娜塔莎,你没有事吧?」
胡季问了一句,立刻把话题转到月光身上:「月光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
娜塔莎脸上红通通的,显然是对自己在龙威之下竟然如此无用而不满:「我没有看到月光。」
「啊……」
胡季心知不妙了,如果月光没有在刚才的雪崩中遇难,那麽她应该也赶回来。一行人中,她对大西勃亚群山是最熟悉的啊!
「再找一下,如果找不到……」忍住心中的担忧,胡季几乎是咬著牙说出这几个字。
就在这时,一枝箭「嗖」地从他的耳畔飞过!
「谁?」
在胡季喝问的同时,海法尔与培根立刻将他保护住。胡季在心中对他们这种行为既是感激又是反对,虽然他们是在用自己的身体保护著他,但同时也给来袭者指明了目标││他们这行人中最重要的是谁。
「放下武器,不要妄图抵抗。」
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接著胡季惊讶的发现,从周围的树後、雪下,一个个人影走了出来。
这全是精灵!而且大多数精灵都用弓箭指著他们,手中没有拿著弓箭的也抓了法杖!
「虽然不是很强,但人数太多。」培根一向不太说话,但只要说话就有其根据。
听了他低低的发言,胡季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大约有六十多个精灵把他们团团围住,即使他们再强悍一倍,也不可能从这麽多精灵手中逃脱。
「娜塔莎……」
胡季知道,精灵一族受到的遭遇让他们极为多疑,自己去和他们交涉的结果并不见得很好,而生於斯长於斯的月光又不在,只有让另一个精灵娜塔莎去与这些包围者交涉了。
「愿月亮女神保佑你们,我的兄弟姐妹们,我们带著善意的月光与友谊而来,请勿……」
按照古老的精灵礼仪,娜塔莎开口与对方交涉,但是她的话只说了个开头,就被粗鲁地打断了。
「住嘴,放下武器。」
打断她说话的,是一个强壮的男性精灵。他除了手中的弓箭外,背上还背著一柄大剑,他的声音中听不到任何宽容,而且很显然,如果不照他说的去做,他随时会命令射箭的。
「放下武器吧……海法尔,把你的骨头棒子也扔了,没有谁会去抢的。那根骨头,就是狗也不会去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这样的局面,胡季非常明智地选择了顺从。
看到他们老老实实地放下了武器,那个男性精灵却没有丝毫马虎,在命精灵们捡起他们的武器後││海法尔的大棒,是两个强壮的精灵扛走的││他们押著胡季开始前行。
他们前进的路途相当诡异,哪儿林子最密,便走哪儿。
一连翻过几座山岭之後,他们用绳子缒下一座悬崖。出人意料的是,这悬崖下的小山谷相当温暖,一点也没有外边的寒意。当胡季发觉在山谷的小溪更是冒著腾腾的热气,判断出这里应该是一处温泉山谷。
一路上,这队精灵都很沉默,表情也相当严肃,直到这里才开始放松,偶尔听到他们用精灵语低声交谈一两句。
胡季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对方这种态度,怎麽说也算不上是友好。
众人终於深入到小山谷尽头时,胡季发现这里其实是几个山谷连接的中心。与这边一样,其他山谷也有温泉溪水汩汩流出,一齐汇聚这在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温泉湖。
在温泉湖周围、靠著悬崖底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因为这儿的温度比较高,所以这些树木都没有落叶。
林间隐约有精灵族特有的木屋露出来,胡季注意到这些木屋非常密集,与精灵喜欢离群索居的风格相当不一致。
他们被带到木屋前的一小片空地上,在那儿,胡季看到了月光。
比起他们而言,月光更为狼狈。
她身上有瘀痕、脸上也有被殴打的痕迹,胡季心中不禁大怒。自从他成为所谓的「基督山伯爵」後,对於这个亦妹亦女的幼精灵可以说是宠爱万分,别说打,连大声骂都没有过。他瞪大眼睛,怒视著周围的精灵。
「谁打的?」
他现在已经不是在龙谷中的野人,也不是绿塔城的奴隶歌手。一个人在他的团体之中身居高位,自然而然会有一些威仪。
再加上他身上的神格刚被巨龙激发出来,因此他扬眉怒喝的时候,精灵们禁不住向後退了一步,有两个更是喃喃自语:「是……是我。」
胡季冷眼扫过这两个精灵。
这两个都是成年男性精灵,他们已经从胡季的威慑中清醒过来,对於自己开始的失态,他们都满是狐疑。
「老板,不怪他们。」
月光适时阻止了他的怒火:「他们把我当作媒子了。」
「媒子?」胡季奇怪的问道。
「啊……」
听了月光的话,娜塔莎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捕奴队有时利用精灵当诱饵,来诱出其他的同族,这些诱饵就是媒子。」
胡季突然间理解了这些精灵的愤怒,虽然如此,对於月光挨打的事情他还是很心痛。
他向前跨了几步,来到月光面前:「你和他们解释过了吗?」
「解释过了,他们不相信我……」
月光眼睛红红的,胡季温和的语气让她在受误会、挨毒打时都没流出的泪水,夺眶而出:「老板,我、我……」
「他们不相信你,那是他们的愚蠢!」
胡季毫不客气地批评,他转过身来,发现那个背著大剑的男性精灵用一种讥笑的眼光看著他,让胡季突然有些气馁。
站在对方的角度而言,不相信他们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猛然想起,月光虽然数次提到要召集族人帮他,但每次都不了了之,大概月光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遭遇吧。
「怎麽不说话了?」那个背著大剑的精灵男子,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没有什麽好说的……如果语言可以打动你们,月光也不会被误会了。」胡季淡淡地回答,长长吁了口气。
「那为什麽叹气,後悔了吗?」那个背著大剑的精灵男子似乎对他很有兴趣。
「不是後悔,只是不忍心。」
胡季翻了他一眼:「你们不会放过我们,而我们又不会束手待毙,即使我们被杀死,你们也不会毫无损伤……这些血,本来可以不流的。」
「呵呵,刚才还说过,语言是不能打动我们的,你自己怎麽忘了?」那个男性精灵眯起他长长眼,像是在看著一个玩具一样。
他的样子让胡季非常厌恶。如果不是被精灵们用弓箭指著,胡季恨不得扇他几个耳光。
但是,胡季心中越是厌恶,脸上的表情却越是平淡,平淡得连那个精灵也无法从他的表情中揣摩他的情绪。
「你们、还有这两个媒子,都会感受到精灵的愤怒,并在精灵的愤怒中灰飞烟灭。」
那个背著巨剑的精灵同样厌恶胡季的样子,以往抓住的零散捕奴队或冒险者,这个时候不是跪下求饶就是负隅顽抗,像这样的还从来没有见过。因此他大声恫吓,但他的恫吓刚说完,天空中就传来了嗡嗡的声音。
「浮空飞艇!」
胆敢来袭击精灵村落的捕奴队,大多实力雄厚,其中也有些拥有浮空飞艇,因此精灵们对此并不陌生。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有捕奴队大举来袭,因此立刻藉著树林隐藏起来,胡季他们也被拉进了密林。
可是,那艘浮空飞艇笔直地飞到了谷地上空,而且在湖边寻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开始降落。
「该死,果然是媒子!」那个背著巨剑的精灵恨恨地嘟哝著。
因为胡季在他身边,所以听得一清二楚。胡季回过头去,对方正恶狠狠地瞪著他,似乎随时准备杀了他。
「把法杖还给娜塔莎,趁著飞艇还没有完全降落把它打下来。」胡季简洁而有力地说道。
那个精灵睁大了眼睛,他显然没有想到胡季在这个时候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为他出主意。他咽了口口水:「你说什麽?」
「白痴,趁飞艇还在半空中把它击落!」胡季低声吼道。
「那样会被发现……」
「你们以为飞艇降落後就不会被发现吗?白痴,看来你们是被捕奴队追傻了,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胡季的斥责毫不留情,如暴风骤雨一样向精灵们袭去,似乎精灵们才是他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