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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浪子回头

三人继续登石阶向上,再升至一丈许,又遇一条向北的地道,沿地道前行近五丈远,一面石壁挡住去路,细细端详方知石壁是由上下两块巨石叠加而成。兄妹三人齐心协力,将上面巨石推落,露出一半人高的洞口。

兄妹三人从洞口爬过,沿地道再行五丈远近,便见数级石阶直通洞顶,洞顶一方形石门赫然在目。兄妹三人查遍周围墙壁,未见任何异常,高经纬使手去推石门,一推就开。外面是一半球形空间,中间是一石质棺椁,棺椁里没有尸骸,只有一只玉枕、一个镶着红玛瑙的黄金头盔、一副绿玉片编织的铠甲和一根青铜打制的狼牙棒。玉枕在前,头盔摆于其上,绿玉铠甲似人形仰卧棺中,狼牙棒搁置旁边。地面则覆以多块石砖,石门即为其中一块。霍玉婵在紧贴地面的球形石壁上找到一扇小门,推开后刚好可容一人钻出。

三人从小门钻到外面,发现他们站脚处是在一座面北的山岗上,正前方高高耸立的刚好是佛头山主峰。回头看去,清风拂面,松涛阵阵,三人眼前恰是一座石墓,石墓上下端皆由石块砌成,洞口就在石墓的下方。洞门在外面看与石块没有分别,谁也不会把它与墓门联系到一起。他们认真记下石墓的方位,重新钻回墓中。

高经纬看着棺椁道:“从棺椁里没有尸骸这点推断,当初有人建好了这座墓,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入殓,可能是情况不允许,也可能是墓主人又有了更好的下葬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墓主人绝非泛泛之辈。”

他默思了片刻又道:“此墓这么多年没有盗墓贼光顾实属侥幸,依我看这里并不安全,谨慎起见须将物品及时转移走。”

高至善将头盔套在自家头上,头盔个头不小,里面尽管有缁衣头盔,还是显得有些圹。他一边把铠甲往高经纬身上招呼,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盔甲,也不知当初是为谁设计的,这人都快赶上巨人了。”霍玉婵将玉枕捧在手里,迎着灯光左照右照,牙白色的玉枕里竟闪烁出荧光点点。她小声道:“这玉枕好奇怪,拿在手里就像一块冰,凉极了。”高经纬漫不经心地取过狼牙棒递给高至善,又把比自己身材大得多的铠甲叠好夹在腋下,盯着玉枕若有所思道:“据古书记载,有一种寒玉用来辅助练功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不知是否就指此玉?”

三人带上所有东西,依次将墓门、石门关好,途经地道时又把推落的巨石复原,然后他们回到天井继续向上攀登,最后来到石级的终点。正对着他们的是南边墙壁上的一扇石门,高经纬毫不费力地将它推开,里面就是空中走廊,石门开在距升降屋西侧约一丈远的地方。

高经纬看了看石门周遭的墙壁,想道:“当初之所以未发现这扇石门,极有可能是因为灰尘把缝隙堵死的缘故。由此看来,在迄今为止的几处地下工程中,一定还有未被发现的石室和秘道。”

接着三人沿原路回到下面石室,把那里的兵器、马鞍、帐篷、火炮和炮弹转移到新发现的地道之中,这才走出地洞口。

将地洞口和周围恢复成原貌后,三人又返回龙泉别院入口,把盔甲、玉枕和狼牙棒送进怪兽室。

当他们重新回到钢板所在地洞口附近时,天已破晓。高经纬看着路边的死马说道:“横竖也是空车,就带几匹回去吧!”他们拣十二匹肉色鲜嫩的装上了车,而后沐浴着朝霞,踏着清晨的露珠,驱车返回顾家屯。

经过一夜的休整,大刀队的队员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正在李梧桐的带领下将土匪尸体搬往吊桥外。兄妹三人把死马卸到伙房后,将马车交给李梧桐。有了马车,李梧桐和队员们很快将匪尸运走掩埋掉。

吃早饭的时候霍玉婵没有忘记静洁住持的叮嘱,私下里用银筷将饭菜试过后,方让兄弟俩进餐。

饭后高经纬把三个队长召集到一起,商量有关下一步驻防的事。他说道:“今后我们将防御重点放在顾家大院,但龙泉寺的守卫眼下还不能放弃,我想暂时抽调一个小队去龙泉寺过渡一下,你们看谁去合适?”高经纬话音刚落,冯立威就迫不及待地声称自己要去。高经纬用眼扫了一下李梧桐和刘松樵道:“你们觉得怎样?”李、刘互相对觑了一眼道:“我们没有意见。”高经纬顺水推舟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冯立威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满脸堆欢道:“什么时候走?俺好去做准备。”高经纬道:“你们准备停当就走,我们兄妹仨也一起去。还有两山夹道放着那么多死马,扔掉了太可惜,你们可顺路通知村民去拉。”他又对三个队长道,“你们告诉所有队员抽空都回家看看,如果有困难你们帮助解决一下,解决不了的再反映给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冯立威离开后,高经纬道:“冯队长一走,这里人员明显减少,你们的担子更重了。”刘松樵道:“没有这些家伙捣乱,事情好办多了。”李梧桐道:“他主动要求回防,我看未必安着好心,一定是冲着那批金子去的,公子要多加留意。”高经纬走到房门口朝外望了望,确定左右无人,回过身来低声道:“他这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焉能瞧不出他的醉翁之意?趁此机会正好给他来个欲擒故纵,张网以待,此人不除,我们将永无宁日。”他停了一下又道,“一会儿你们派几个人把死马的消息传达给众村民,我看让冯队长去通知他们恐怕指望不上。另外你们要在村民中扩大影响,把那些本质好,愿意参加大刀队的青壮年吸收进来,壮大我们的队伍。”

不多会儿,冯立威一行十人装束整齐,来到高经纬面前。冯立威下马对高经纬道:“高公子,俺们已收拾妥当,能否出发?”高经纬道:“可以出发,待会儿我们到龙泉寺会合。”冯立威一行纵马越过吊桥,犹如脱缰野马,须臾间绝尘而去。兄妹三人全副武装,驾起“大将军”紧追其后。

冯立威等人不出高经纬所料,根本没有通知村民,而是直接去了龙泉寺。兄妹三人赶到龙泉寺时,他已将留守三人纳入自己麾下。高经纬不顾冯立威的阻挠,坚持把三人找来,将队伍重组消息告诉他们,并征求三人的意见,结果除一人愿意追随冯立威外,其余两人皆表示要跟从李、刘二队长。

高经纬命令冯立威率队,先把寺里剩余的七十匹马护送到顾家大院,然后回来驻守,冯立威极不情愿地接受了任务。原来留守的三个人将所有马匹集中起来,朝山下赶。由于经常与这些马厮混在一起,它们都很驯服听话,赶起来格外得心应手。冯立威把人员分散开来,在前面开道,兄妹三人走在后边押阵,队伍浩浩荡荡行进在山间土石路上。

走过两山夹道,有村民三三两两推着独轮车,陆陆续续朝这边走来。冯立威陡然想起高经纬曾让他传话给村民,不由一拉马缰停了下来,他不安地朝高经纬所在的方向瞧了瞧。路边一个认识他的村民主动上前与他打招呼,他忙问道:“孙老大,你们这是要去哪啊?”叫孙老大的村民答道:“你们的人说前面有好多死马,让我们去拉,是真的吗?”冯立威踌躇一下道:“那还假得了?”孙老大又道:“你知道吗?你老婆给土匪抓走了,你爹和你四个孩子都被土匪砍了脑袋,你家的房子也烧成了灰,唉,真惨哪!”孙老大叹息着紧走几步,追赶自己的伙伴去了。

冯立威听罢心如刀割,痛不欲生,眼前一黑,从马上倒栽下来。两个队员慌忙跑过来把他抬到路边,又是掐人中,又是喂凉水,好一顿忙活。半晌他才从昏厥中悠悠醒转,又忍不住双手掩面放声痛哭,泪水从他的指缝里不断涌出。

这时大队人马都已通过,“大将军”也来到他面前,兄妹三人见他无力骑马,于是将他抬进驾驶舱。一路上他一句话不说,只知不停哭泣。回到顾府,兄妹三人将他扶进客厅,李梧桐和刘松樵也闻讯赶来。

冯立威开始平静下来,他用模糊的泪眼环视了一下众人,突然跪倒在高经纬的面前,用手使劲地打着自己的面颊。连声道:“俺糊涂,俺该死,俺差点成为罪人。”高经纬赶忙将他搀起,扶他坐下道:“你冷静冷静,别着急,都是自家兄弟,有话但讲无妨。”

冯立威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掏出一个包裹,往地上奋力一摔,金子、银子滚了一地。他羞愧地说道:“都是这些劳什子蒙住了俺的心,让俺是非不明,敌友不分。其实俺哪里是去龙泉寺驻守,而是一门心思要盗掘地洞里的金子。更为可耻的是俺还和几个人私下计议,一旦阴谋败露,就去投靠土匪,然后借助土匪的力量掘开地洞,将金子据为己有。你们说俺还算是个人吗?俺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俺死去的亲人。求你们看在俺作战勇敢的分上,就给俺来个痛快的,俺实在无颜苟活在这个世上。”

高经纬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能这么快醒悟,我很为你高兴,值得庆幸的是你毕竟没有铸成大错。善恶原本就是一念之差,只要素常能设身处地,多为他人想想,就不会心生邪念。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李梧桐过来拉着他的手道:“从今以后我们捐弃前嫌,大家还是好兄弟。”刘松樵也拍着他的肩膀道:“伙计,你能说出掏心窝子的话,让老哥佩服得紧,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的本色。”

冯立威眼里饱含着泪花道:“谢谢你们对俺的信任,俺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龙泉寺还是另派他人吧,俺是不去了。”高经纬道:“那就取消过渡,龙泉寺还由我们兄妹照料,你们全都集中精力办这里的事。主要有两个方面,第一加强防务,多预备弓箭和滚木礌石,防止土匪发动大规模突然袭击,大家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这场战斗不可避免,迟早都会发生;第二联络村民,把村民都团结起来,同他们建立休戚与共的鱼水关系,一起对土匪实行坚壁清野,必要时将他们武装起来,共同抗击土匪的进攻,一旦条件成熟,在村子外围构筑城墙,扩大我们的防线。过会儿刘队长带着你的人,赶上所有马车,随我们兄妹一道去两山夹道上次伏击过敌人的地方,把滚木礌石拉回。”

没等刘松樵答应,冯立威抢着道:“这点小事还是交给俺吧,也好让俺将功补过,以赎前愆。”高经纬道:“这样也好,就辛苦你们了。”

冯立威转身想走,李梧桐已将地上的金银收拾好,道:“冯队长请留步,把东西带上。”冯立威瞥了一眼李梧桐手中的东西,对高经纬道:“请公子替俺转交给静洁住持,以表俺的歉意。”高经纬赞许地瞅着冯立威道:“你还是自己交给她更为稳妥,也好消除她对你的误解。”冯立威接过包裹道:“俺自己去负荆请罪,这叫什么来着?‘解铃还须系铃人’对吗?”满屋的人被逗得哄堂大笑。

高经纬看着他的背影叹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此人若为我用,倒不失为一员猛将,真是天助我也!”李、刘二人也道:“他若是能改掉以前的毛病,还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看架势,他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大家正要散去,就见两个队员从外面气呼呼地走了进来。李梧桐告诉高经纬,这两个人是兄弟俩,哥哥叫杜殿生,弟弟叫杜占国,都是冯立威的手下。他们对李梧桐道:“李队长,你给评评这个理,他姓冯的凭什么这样霸道?自己家人被土匪杀了,不去找土匪报仇,却把邪火往弟兄们身上撒,非要逼俺们交出银两,他好向臭尼姑们去献殷勤。这些银两都是队里发给俺们的,他有什么资格收回去?当初也是俺们瞎了眼跟了他,这回求李队长给俺们做主,叫俺们跟谁都行,就是再也别跟他了。”

“既然你们说自己的银两都是队上发的,那好,你们就当众把自己的包裹打开,让大家瞧瞧你们的清白。”不知什么时候冯立威跟了进来。

杜氏兄弟眼见谎言将被戳穿,把心一横,说道:“冯队长,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必苦苦与俺们作对?这俗话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你的阳关道,俺走俺的独木桥,干吗往死路上逼俺们?”

冯立威脖子上的青筋绷得老高,喘着粗气道:“俺往死路上逼你们?亏你们说得出口,也不怕死后下阿鼻地狱,受那拔舌剜喉之苦。本来俺不想把你们的事抖搂出来,让人说俺当队长的没度量,推卸责任。指望你们和俺一道悔过自新,改恶迁善,没想到你们不仅不思悔改,还倒打一耙,居然恶人先告状。俺也顾不得这许多,索性挑明了,若不是你们挑唆,俺也变不成今天这般模样。俺原本自私有贪心不假,但还不至于胆大妄为到要背叛队伍,投靠敌人的地步。你们设下圈套,一步步要俺往里钻。先是以蝇头小利引诱,后又拿静洁住持的金银贿赂,鼓动俺与南泉庵作对,又撺掇俺盗掘地洞里的金子,还说你们有个表弟在仙人帮里当土匪,不行就去找他入伙。这才让俺着了你们的道,险些陷于万劫不复之地,你们敢说没有这些事?”

杜氏兄弟还想替自己辩解,冯立威一个箭步冲到他们面前,唰唰两声拽开他们的衣襟,两个包裹从他们的怀中滚到地面,不少金银从中流出,两人脸色顿时变得死灰般难看。

李梧桐脸一沉,对他俩道:“你们这又做何解释?”杜氏兄弟嗫嚅着无言以对。

高经纬捡起地上的金银,重新包裹好,交给冯立威道:“这些由你全权处置,至于他们俩,哪也不能去,就留在你们队接受监督。倘若劣性不改,继续兴风作浪,那就军法从事,决不宽贷。”两个家伙垂头丧气,灰溜溜地跟着冯立威离开了客厅。

李、刘二队长看着高经纬道:“冯队长果然是个血性男儿,为人处世敢做敢当,令人肃然起敬,真应了那句老话:‘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们对他完全信得过。”

高经纬问起李、刘二人家里的状况,二人都垂泪不语。良久李梧桐方开口道:“满门十余口一个未剩。”刘松樵接着道:“全家九口只剩下两个女儿,又被土匪掳走了。”霍玉婵问道:“其他队员呢?”李梧桐道:“同我们的情况大同小异。”高经纬眼里喷射出复仇的怒火,咬着牙齿一字一迸道:“这笔血债迟早要让他们加倍偿还。”高至善道:“大哥,我们该出发了。”

冯立威的确像换了个人,动作变得雷厉风行起来,此刻率队赶着马车已行至村外,兄妹三人催动着“大将军”也追了上来。

沿途他们看见不少村民推着车,车上载着死马,正兴高采烈地往回返。

当他们来到昨日两山夹道的战场时,就见死马已被村民拉光。面对滚木礌石,大家一起动手,不多时就将三辆马车装满。

冯立威干得格外卖劲,一个人起码干了两个人的活。兄妹三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他们对大刀队充满了信心。

到后来好多村民也自动加入到搬运行列中来,使得搬运速度明显加快。经过多半天的搬运,战场上的滚木礌石已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回到顾家大院,冯立威请求高经纬带他去南泉庵赔罪,高经纬爽快地答应了。冯立威把一个大包裹搬进驾驶舱,兄妹三人带着他前往南泉庵。静洁住持带众女尼迎到大门口,冯立威一走出驾驶舱,当即给静洁住持跪下,连连叩头。如此一来倒把静洁住持搞得一头雾水,直到高经纬走上前,将冯立威转变过程讲给她听,她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让高经纬将他搀起。冯立威又将包裹呈给静洁住持道:“这是贵庵之物,还请住持师太收下。”静洁住持道:“冯队长冲锋陷阵,劳苦功高,区区之物理当笑纳。”冯立威道:“住持所言叫俺无地自容,俺此番出于至诚,如果师太执意不收,就是瞧俺不起。”静洁住持道:“既然冯队长如此坚持,贫尼只好收下,冯队长一心向善,天必佑之。”

高经纬见山门用一些破门板遮挡,遂即从驾驶舱里取出工具,不到一顿饭工夫,两扇山门已修缮一新,高经纬还特意做了一个加厚门闩。

静洁住持想留几个人吃晚饭,高经纬见天色还早,笑对静洁住持道:“师父,晚饭就免了,趁太阳还没下山,我们须及早赶回,说不定土匪今天就有行动。”静洁住持道:“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不过别忘了,打土匪也有我们的份。”高经纬一挥手道:“师父,徒儿谨记在心,忘不了。”

就在兄妹三人离开顾家大院的这段时间里,农民军队伍中又发生了大事情。杜氏兄弟领着其他八名队员集体哗变了。他们趁冯立威去南泉庵之际,从牢中劫出受伤土匪,又击昏岗哨,放下吊桥,纵马投奔仙人帮土匪去了。

议事厅里,李、刘二人向刚回来的高经纬四人汇报了此事。一听到这个消息,冯立威气得暴跳如雷,他恨不得一把抓回他们,将他们碎尸万段。高经纬不慌不忙对他道:“冯队长不必为此大动肝火,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仔细想一想,这些败类待在我们的队伍里,就像长在我们身上的痈疽,迟早都会腐烂流脓,轻者影响健康,重者危及生命。而今这痈疽自己跑掉了、消失了,只能使我们的躯体更健康,队伍更纯洁。我们为啥要沮丧?该庆幸才对。”高经纬的一席话不仅平息了冯立威的愤怒,也让众人茅塞顿开,群情变得亢奋起来。

李梧桐道:“冯兄弟,常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队里今天召募了三十名新队员,个个都是棒小伙,我和老刘商量好了,以后就都归你指挥。”

高经纬道:“当然我们也要看到这些家伙的叛逃所带来的不利一面,那就是土匪将对我们的情况有所了解,接下来土匪随时都有可能向我们发动进攻,我们必须提高警惕,做好战斗准备。”

情况并没有像高经纬预料的那样发展,整个顾家大院一夜相安无事。

早晨有村民反映说,黎明时分曾见土匪大队人马绕过顾家屯,向东面奔去。高经纬略一思索,已明其理,他想道:“利欲熏心的土匪得到叛徒的告密,必然不会放过这批藏金,他们一定是去了两山夹道的地洞。与其在这里坐等土匪上门,倒不如利用这次机会主动出击,把土匪引来,在他们攻城的过程中给其以重创。这之后,土匪领教了大刀队的厉害,再也不会轻易攻打顾家大院,但他们绝不会舍弃地洞里的藏金,势必会派更多的人去挖掘,他们也会在那里部署人马,严阵以待。而我们兄妹则赶在土匪再次到来之前,会同南泉庵众人,埋伏在空中走廊,静候土匪进入伏击圈。”

想到这里,他让霍玉婵和高至善赶紧找来三个队长,他先把有关土匪出动和自己的推测讲了一遍,然后说道:“我想给土匪来个将计就计,待会儿我们兄妹主动去骚扰敌人。你们在围墙上埋伏好,再派两个队员守住吊桥,一俟我们通过,立即将吊桥拽起。土匪一到,你们只管开弓放箭。”

又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空明澄碧。

“大将军”迎着初升的朝阳,沿着蜿蜒的山道一路小跑。拐过一个山角,远远传来一阵清晰的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霍玉婵从千里眼中望去,就见有百十号土匪人马正将两山夹道的地洞口围得水泄不通,土匪手里的兵刃随着晃动,不时闪烁出刺眼的白光。

高经纬待“大将军”进入硬弩射程,随即将它停下,兄妹仨立马各占据一个可视窗口,手中的硬弩一齐瞄向土匪。高经纬一声令下,三人对着土匪就是一轮快射,十几个土匪眨眼间被射落马下。就听一声断喝,土匪战马嘶鸣,蜂拥着向兄妹三人冲了过来。兄弟二人赶忙放下连弩,驾着“大将军”掉头就撤。霍玉婵换到后可视窗口,继续朝土匪射击,转瞬间又有七八个土匪落地身亡。

有几个土匪马快,已蹿到“大将军”跟前,几把快刀闪着夺人心魄的寒光,齐向“大将军”砍来。刚好有一刀砍在“大将军”原来的伤处,右肩被砍下笆斗大的一块,露出里面三个人的身影,土匪们爆发出一阵得意的怪笑。高经纬慌忙中将手里的巨斧一横,一招陀螺飞旋,让“大将军”就地转了一个圈,再瞧周围几个土匪,早被顺势扫下马去。

“大将军”不敢逗留,扯开大步一路狂奔,土匪人马渐渐被甩开。“大将军”顺利回到顾家大院,吊桥也被重新高高拽起。

土匪人马终于露头了,但他们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停在远处徘徊观望。僵持了一顿饭工夫,土匪开始向西后撤,须臾间没有了踪影。

李梧桐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打探结果表明,土匪已撤回了山寨。

高经纬与几个队长合计了一下,认为土匪回去后不外乎有两种可能,其一,调集人马,准备攻城器械,前来攻打顾家大院;其二,增派人手,重整阵容,再去地洞掘金,而后一种可能性更大。高经纬道:“根据以上分析,我们采取兵分两路的应对方案,你们率大刀队在家严阵以待,我们兄妹带南泉庵师太们潜入两山夹道地洞埋伏。如果土匪夜间进攻顾家大院,你们可举火为号通知我们。”安排好战略部署,大家开始分头行事。

听了高经纬的作战方案,静洁住持一众女尼都来了精神,南泉庵里上上下下都在紧张地忙碌着,做着出发前的各项准备。兄妹三人抓住这个空当,去观音秘室搬来三箱弩弹放进大将军腹中。准备工作很快就绪,大家带足了干粮跟咸菜,还想带够清水,被高经纬拦下,高经纬只让她们带上水碗。而后以静洁住持为首的五名老尼坐进驾驶舱,南泉庵其余众人则跟着“大将军”徒步朝两山夹道进发。

地洞入口被土匪连挖带凿变得破烂不堪,四尺多厚的青石盖板已被凿去了一半,上面零乱地丢弃着好多锹、镐、锤、钎、凿和撬棍等工具。

兄妹三人把工具归置到一边,然后将盖板挪开,三人返身从“大将军”腹中各挟起一箱弩弹走进地洞里。

众女尼随兄妹仨经数道石门来至天井之中,又经螺旋石阶进入“世外桃源”。高经纬一路走,一路把上次的发现讲给静洁住持等人听,众女尼听得如醉如痴。待众女尼把所携之物放进寝室后,高经纬又带她们来到上面的地道,并告诉她们地道的尽头是另一出口,最后带她们从天井的顶端进入空中走廊。静洁住持道:“真是太出乎意料了,只要粮食充足,咱们在这待多久都不成问题。”接着大家将下边的弩弹、凉席和弩箭等物经升降屋搬至空中走廊。

留下静洁住持众人不提,兄妹三人经天井走出地洞口,先从外面的工具中拣出两把铁锹放在外面,剩下的一件不落地送回洞里。然后驾着“大将军”经过几次往返奔波,从龙泉寺运来十袋粮食、一袋黄豆、三袋干菜、两坛豆油、四十套被褥和二十盏油灯,此外还有锅碗瓢盆、坛坛罐罐和若干劈柴。他们把这些东西搬进“世外桃源”,返身从天井的下端离开,边走边将身后石门关闭,直至走出地洞口。再用残缺的青石板盖好,接着使泥土将其掩埋,然后把锹放入驾驶舱,这才驾驶着“大将军”向山岗上的另一洞口前进。

高经纬确定了一下方位,选择了一条近路。走了不到五百步远,山路越来越陡峭,“大将军”已无力上行,高经纬只好让“大将军”退下来,回到拨云堡山下入口,把“大将军”留在地道里。兄妹三人徒步向山岗攀缘,山岗虽不甚高,但巉岩参差,犬牙交错,藤缠树绕,着实难爬,足足用了一袋烟工夫,兄妹三人才登临石墓所在之高地。

此地人迹罕至,不用说洞口设计得匪夷所思,就是石墓也不易被人察觉。三人不费劲便找到墓门,在墓中,高经纬从挎包里掏出油灯,使打火石点燃,又随手关上墓门。再轻而易举将一块地砖打开,露出下面洞口,然后三人将地砖合上,相跟着进入地道中,推落前方上层巨石,通过后再将其复原。看着不远处的天井,想到截至目前,准备工作已告一段落,三人内心顿时一阵轻松。

兄妹仨由天井下到“世外桃源”,静洁住持带着她的娘子军已把这里收拾一新,不仅女人们都有了自己的寝室,她们还为兄弟俩准备了一间紧挨天井的卧房。物品有的搬进了伙房,有的搬进了寝室,其余的则搬进了仓库。炉灶里已升起了火,十来个女尼正在有条不紊地操持着晚饭。

静洁住持告诉高经纬道:“我已在空中走廊安排了两个岗哨,吃过晚饭全体都进入空中走廊。“世外桃源”这名字的确名副其实,与南泉下院相比一点也不逊色,我们到了这里大有宾至如归之感。”高经纬笑道:“既然如此,师父就把这里当作南泉别院好了。”

正说着伙房里传来开饭的声音,一会儿大家都走进了饭堂。女尼们个个心灵手巧,动作麻利,偌大一个饭堂经她们一摆布,立刻变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墙壁上五个等距、凸出的圆台上各置一盏油灯,将整个饭堂照得一清二楚。伙房里的女尼端来了三个热气腾腾的大盆,盆里盛着金黄色的小米粥。众女尼将干粮、咸菜摊在石桌上,就着小米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静洁住持也早把给兄妹三人预备的那份摆在了他们面前,她还特意在他们的咸菜里加了香油,兄妹三人向静洁住持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就在众人都已吃饱喝足准备离开之际,一名岗哨一阵风似的跑来报告道:“外面发现了土匪的大队人马。”静洁住持对岗哨道:“你坐下吃饭,我们这就上去。”娘子军们全副武装,在静洁住持的率领下,跟着高经纬兄妹直奔空中走廊。来到空中走廊,静洁住持吩咐其余岗哨下去吃饭,高经纬三人则走到瞭望孔前朝下观望。

外面天交傍晚,落日的余晖里,土匪们正忙着排兵布阵。地洞口旁边的土石路上聚集着不下四百人的队伍,还跟着四十多辆满载辎重的四轮马车,其中半数马车都带轿厢,看样子土匪是倾巢而出。工夫不大,土匪兵分四路,一路被派往西边山口,扼守西侧进山要道;一路被派就地驻扎,据守东侧山口;另一路居中安营,左右策应;最后一路负责开凿地洞。

东西两侧很快各竖起了一排路障,路障之后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钉板和铁蒺藜,再之后是三座牛皮帐篷。土匪们顶盔贯甲,手握弓箭,每人身前都立着一人高的盾牌,埋伏在帐篷的周围向四处窥探。

中路土匪搭起了五座帐篷,两边各设一个岗哨,其余人待在帐篷里养精蓄锐。

地洞边的土匪将马卸掉,用马车把地洞口围成一个大圆圈,没有轮到开凿的土匪就躺在车下休息。地洞边挑起了十盏气死风灯笼,把四周照得一片雪亮。

灯光下杜氏兄弟等十个叛徒在地洞边干得满头大汗,分外卖劲,凿子、钎子、锤子在他们手中上下翻飞。他们几个不知是谁用公鸭嗓哼起了劳动号子,一时间敲击声混杂着不分节奏的哼唱声,响成一片,打破了深山里的寂静。

霍玉婵秀眉一扬,愤愤道:“这些坏蛋简直得意忘形。”高经纬转过身对静洁住持道:“师父,我想给土匪来个分段包抄,各个击破,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一会儿我和至善到下面启动钢板开关,这里由玉婵指挥。”又对霍玉婵道,“我们走后,你立即按上次的安排将众人分开,只要听到钢板的启动声,只管指挥大家朝地洞周边的土匪射击,以后怎样做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拉着高至善就往升降屋跑。到了下面,两人同上次一样,高经纬去东石室,高至善去西石室,高至善仍按高经纬启动钢板声行事。高经纬从窥视眼里向外张了张,见土匪无丝毫察觉,随即按动了开关。地动山摇声中,钢板随之向上弹起,没等土匪惊魂稍定,又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如期而至。

土匪哪经历过这种阵势?早被吓得六神无主,瑟瑟发抖。倒是杜氏兄弟为首的几个叛徒虽感到意外,但毕竟见识过这种场面,所以很快镇定下来,不由高声喊道:“地洞里面有人!”

话音未落,一阵弩箭像纷纷坠落的流星猛地向他们射来,连同杜氏兄弟在内的数十个土匪糊里糊涂便成了箭下亡灵。

几队土匪登时乱了阵脚,数百土匪开始鼓噪起来。土匪头目躲在车下连连吼道:“快把灯笼灭掉,就地隐蔽!箭是从北面山上射下来的,大家用弓箭对准山上,发现敌人就射他狗日的!”头目的喊话果然奏效,土匪大队人马霎时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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