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逝,岁月如梭,转眼间便又过去了将近五个月,除开路上耽搁的一个多月,徐慧颖和董净怡到了扬州已三个月了,期间不断有董家的消息传来,但却没有一个是跟徐慧颖母女有关的,渐渐的徐家的人便不再特意关注董家的一举一动了。
此时已是隆冬时节,徐慧颖穿着厚厚的冬衣仍显得有些单薄,整个人也是恹恹的没有精神。真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从邺城南下的途中,天气便渐渐转凉了,不巧的是马车队竟遇到江南几十年来的大雨,虽紧急找了避雨的地方,但徐慧颖仍淋了些许雨。可能是因为她心情长期郁结的缘故,半夜便发起高烧来,好在避雨的地方离扬州已不远,才能让她及时就医。即便是这样,徐慧颖仍是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眼见着快过年了才渐渐地好起来。
徐慧颖侧躺在床上慈爱地看着由欣娘带着在临窗软榻上玩耍的董净怡,忽然看见一个穿着宝蓝色十样锦妆花褙子的身影走了进来。
“母亲您怎么来了?”徐慧颖说着便要起身。
杨氏快走两步,连忙按住徐慧颖,“你躺着便好,我只是来看看你和外孙女的。我对这孩子是越看越爱,一会儿见不着就怪想念的。”
董净怡听到杨氏如是说立马转过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但下一刻她就被她自己囧到了。她此时已经差不多七个月大了,正是长牙的时候,本来口水就会一直往下流,这会子一张嘴更是牵线似的往下掉。
杨氏掏出手绢,爱怜地抱起董净怡,帮她把下巴上的口水都擦干净了。
“这孩子真懂事,看到姥姥来了还知道打招呼。颖儿,你今后什么都别想,好好地把这孩子养大。”杨氏顿了顿才继续道,“涵姐还小,需要你这个娘,你再如此下去……”
杨氏的话虽未说完,但徐慧颖却是听懂了,自从她跟董家决裂毅然决然地带走董净怡之后,除非董家不要脸面地来跟她打官司,否则董净怡从此都会跟着她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董净怡已经没有了爹,若她再不好起来,董净怡岂不是连娘也要没了。如此这般想,若说是徐慧颖心里没有振动,那是不可能的。
“母亲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心里也明白,董家的生活其实并不适合我,但要真正放开仍需要一段时间。不过请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坚强起来的。”
“这就好,哦对了,忘了跟你讲了,你的表姐杨慧如来府上探亲了。你跟她从小的感情就十分好,要不要去见见她?”
杨慧如的母亲是徐慧颖母亲的嫡亲姐姐,因母辈关系甚好,她们二人从小玩在一块,就算不能见面的时候也常遣了丫鬟护送东西,杨慧如出嫁的时候徐慧颖还哭了好些天,总觉得有人抢走了她的姐姐,直到她自己嫁人之后才好了些。
“还是不要了,免得过了病气给表姐。”
“什么叫过了病气给我,我看你是不想见我吧。”
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外间传了进来,不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恣意飞扬的身影。
杨慧如和徐慧颖其实非常像,二人都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但因为嫁的人不同让二人有了相反的待遇。
杨慧如嫁的是定北候世子齐天磊,而定北候的爵位是战场上得来的,培养子嗣的时候更倾向于武将,所以对杨慧如这个为人爽朗的儿媳妇十分喜爱。
但徐慧颖嫁的却是一个标标准准的文官家庭,再如是做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毕竟在这样的大家庭里有些事情不是能够明着来的,有些话也不是能够明着说的,是以徐慧颖这些年来得罪了不少人。
“表姐说的是哪里话,我见到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想见你。”
杨慧如双手一抱,对着徐慧颖怒目而视,“你还说看到我高兴呐,我这都来了多久了你还在床上装死,这不是不想见我是什么。”
徐慧颖对这个表姐之极,自然知道表姐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这是在怪她不争气了。
“我这就起来。”
徐慧颖说着便撩开棉被坐了起来,她的病本已全好,只是因为不想见人才赖在床上。而现在她若是再不起来,她知道她将失去杨慧如这个亦姐亦友的知心人了。
杨慧如嘴上如是说,可心里还是最疼这个表妹的,看见徐慧颖坐起身立马上去扶住她。
“你慢着些,躺久了突然坐起来容易头晕,我这次来会住一段时间,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你也知道我三年前在城外的观音庙求子,谁知半个月后真的怀上了。我心里一直想着要来还愿,母亲也说许了愿不还是对菩萨的大不敬,却因为轩儿还小便耽搁下来。但两个月前侯爷外出的时候遇到贼人险些回不来,还愿的事才又被提了出来。母亲说这恐怕是菩萨在提醒我们了,便不敢耽搁,不等过完年就来了。”
杨慧如说的这话里包含了侯府的隐私,但却丝毫不避讳,显然是把徐慧颖当成真正的知己了。
“我听人说过,初一时庙里烧的第一炷香最是灵验,要不要我陪你去?”
“那敢情好,我就等着你了。”
“啊啊啊……”
一阵婴儿依依呀呀的叫声打断了大人们的谈话,几个大人转过头来看到两个孩子的情形都惹不住笑出了声来。
只见杨慧如的儿子齐敏轩抱住董净怡就不肯放,而董净怡此时正伸着小胳膊小腿儿想要挣脱齐敏轩的熊抱。
杨慧如走过去一把拎起自己的儿子,装作惆怅的样子道:“这可怎么得了啊,两岁多的孩子就知道抱住美女不放了,长大了还不得成一个纨绔子弟呀。”
徐慧颖伸手从杨慧如的怀中结果齐敏轩,瞪了杨慧如一眼道:“别胡说,你看轩哥的机灵样,日后定会和他祖父一样成为让异族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杨慧如眼睛一转,便道:“涵姐是你的女儿,也是知根知底的,我们两家算起来也是门当户对,不如就定个娃娃亲吧。”
董净怡一听杨慧如这话便急了起来,不要啊,不要包办婚姻,那个臭小子一看就是个色狼胚子,千万不要答应啊。只可惜徐慧颖听不到董净怡的心声,不然一定会哑然失笑。
徐慧颖神色一黯,她哪能不知道表姐的意思,她现在的处境算不得好,若日后真的和离,她再想给董净怡找一个好婆家却是不能了。若她现在答应了杨慧如的娃娃亲,那么董家想要跟她和离也得掂量掂量。
“表姐……”
“别说了,就这么定了,我儿子也不算差,我也定会教导他成才的,不会辱没了你家涵姐。”
杨慧如知道徐慧颖想要说什么,立刻出声打断,便把这件事敲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