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流露出一丝紧张。
冷嫣然摸摸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跳得厉害。不清楚男子的想法,即便去猜,也未必猜到那颗七窍玲珑之心的三分之一。
夜,如此寂静,倒还真的有些不适。
瑾睿凝了眸子,唇边似笑非笑,他脱了自己的外衫,将它轻轻铺在那堆干草之上,“这里夜晚还是偏冷的,要不要睡过来一些?”
“啊?”冷嫣然一惊,她回头看着男子的眼神,没错,正人君子的模样,她也不信他会做出什么,可为什么,她却不敢上前靠近。
许是怕这心思剔透的男子,许是还未从他转移话题的速度中缓解过来,她竟生生呆楞在了原地。
瑾睿心里一笑,也不表现在面上,“这干草也就这些,你再往边上挪一点,可就真的要与地同寝了。深更半夜,露寒微重的,虫子倒不见少。”
话一说,那边的女子连忙拎了衣袍,连走带爬得来到男子身边。
冷嫣然咽了下口水,暗骂自己无能,今夜怎么就着了瑾睿的道?
她低着头,眸子却顺着男子的白衣慢慢上移,他的肩膀很宽,平日里见他,都是温柔谦逊的,可是他的肩膀足以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那修长白皙的脖颈,皮肤光滑地不见一个毛孔,便连身为女子的她也不忍心生嫉俗,然后,那红唇……
有什么忘了的,一下子顶上脑门,涨红了整张脸。
水里,他吻了她……
冷嫣然下意识地绞着手里的衣服,心想,自己好像还没有向他道谢,可说了出来,水里的场景也就不言而喻了。
说还是不说?
人生第一次,竟在这种事情上纠结了。
女子清清嗓子,开闭了几次小嘴,终是弱得没了底气道,“那个,瑾睿,咳,谢谢你救我。”
瑾睿挑眉,从刚刚到现在,女子的表情丝毫不差地落到他的眼里。
她憋了半天,竟只为了这么一句?
身体传来抖动,男子发出隐隐的笑声,眸子柔了下来,“你还会这么害羞,真是少见。”
冷嫣然似是恼羞成怒,抬头狠盯着男子,咬唇道,“好歹我也是个女儿家嘛,那那那,那种事怎么也是救命之恩,他日我必定报答。”脑袋混乱一片,说出的话也语无伦次了。
瑾睿笑意不减,环了胸,看着女子,顺着问道,“哦?你要如何报答?”
冷嫣然攥了拳头,把心一横,“你说如何,我就如何?”
男子眸子一深,敛了些笑容,冷嫣然看了,浑身顿时一个机灵,身上所有的警觉细胞都蹦了出来。
他贴近她,芳香的气息倾洒于面庞,叫女子后退不能,“既是过命的恩情,怎么也要以身相许。”
“什么?!”男子深邃的眼睛,竟让冷嫣然一时无法判断他说的,究竟是戏言还是真话,双手一推,一下子跳了起来,连连摇头,“什么都可以,除了这个。”
瑾睿眉心一沉,清冷的月光已上头顶,“为何不可?”
“此乃终身大事,不可儿戏。”冷嫣然一片正经,“我可不愿辜负了我以后几十年的岁月。”
谁想,这句却叫男子有些发怒,他双手向前一探,抓了女子的脚踝,女子惨叫一声,身子便向下跌去,男子一个转身,将女子困在怀里。
“你的意思是,跟了我,就会辜负了自己,嗯?”
语调上扬,明明声音里尽是温柔,为何,冷嫣然只觉满身生寒。
“不,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男子,道,“我是说,两个人在一起,怎么也要互相了解,然后,相爱,看看对方是不是合适的那个。”
冷嫣然心中无比叫喧,此时的姿势,她的双腿恰好跌进了男子的大腿之间,只要稍稍一动,便可摩挲那里,弄的她僵硬起了四肢。
以前面对男人,她都是有一套说一套的,怎么今天一片空白。
大掌抚过女子的发鬓,带着一丝柔情与不舍,他的眼里,是压抑的苦痛,声音低哑,揉碎了片片星光,“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冷嫣然眨眨眼睛,疑惑不解,“我要记起什么?”
男子眉峰、眼里,映着女子的面容,可是怎么也拂不平伤痛的痕迹,万般无奈,闭上双眼,怕多瞧她一刻,心口就要多了一份伤疤,“我做了什么,容你一次又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惩罚我?”
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感同身受这一说,他的疼,只有默默忍着,任其侵蚀。
爱情,谁先爱上,便注定输了整局。
素玉,素玉。
嘴里、心里,喊过无数遍的名字,你可听得到?
冷嫣然见瑾睿面色有些惨白,身子也变得很冷,刚要开口,男子却一下子放了她,翻身背对,道,“很晚了,睡吧。”
真是,奇怪!
冷嫣然见着他的背影,疑虑的,最终也没有得到解答。
这个谜一样的人,有时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他们其实是认识的。
一个人,即便是假面戴久了,也有控制不住情感的时候。
冷嫣然心里暗叹一声,摸上自己的面颊。
她,一直没有去了解这个身体的想法。
她总是想,反正都是死了的,她跑到了她的身上,那都是命,即便了解了,又如何?
可是,她忘了,天下之大,冥冥之中,那些从前的人,便像是牵了一根无形的线,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天地交接,如同涂了两抹色彩,重了大地,淡了天际。
太阳圆而红,正缓缓升起。
冷嫣然笑着指到,“瑾睿,我们是不是往那里走就对了?”
女子手指的方向,一片幽暗,层层叠叠,树影斑驳。
瑾睿点点头,听见女子哼着小歌,一跳一跳地跑了过去。她心情倒是不错,也看得开。
今早,他问她,不怕前方出现什么险情吗?
他仍记得那时,她的表情,一副坦然与无畏,她说,谁都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然后,她冲他眨眼,道,瑾睿,我会保护你的。
心在那一刻,是停止跳动的。
若说震撼,便如潮水,灌溉了全身。
他是堂堂苏泊三王爷,第一次,有个女子信誓旦旦地对他说,我保护你!
很好笑,却也莫名觉得靠谱,竟让他生了想要依赖她的想法。
脚步不由地也随着那女子变得轻快,然,还未走多远,冷嫣然突然警惕起来,“瑾睿,这里气息不大对。”
男子环顾四周,看起来并无异常,只不过,围着他们的一圈浓雾倒是越来越近。
一只停歇在树上的小鸟,扑腾着翅膀飞起,谁想,一接触那雾,瞬间化为了一滩血水。
两人均看到了这一幕,瑾睿眼睛一眯,扯过冷嫣然,“这雾我们绝对碰不得,必须快点离开!”
冷嫣然应了一声,折起银丝,在手中翻转,一股有力的强风从形如圆盘的银丝中生成,散去了面前的白色雾气。
他们二人以最快速度向前奔跑,瑾睿一手紧紧抓着冷嫣然的手,一手环过她的肩膀,将女子护在自己身前,用背对着那雾气。
然而,在他们跑出去不过百米开外,地上乱石突然滚动,一座山峰拔地而起,生生阻止了他们的去路。
冷嫣然一惊,听到身旁的男子道,“此路不通,我们折回,到湖边去。”
两人迅速掉头,女子喘着气回头看了一眼,那雾像是长了眼睛,也随他们转弯,追了过来,手臂一紧,男子沉静道,“吸一口气,跳下去。”
她本就不会水,上次不小心入水,更是怕了它。
大大张口,鼓起腮帮,脚却顿了下,瑾睿这时不见任何温柔,伸手一推,把女子推了下去。
水中,冷嫣然四肢都缠上了男子的腰身,怎么都不愿松手。
男子看出她的不安,抬头见那片浓雾飘荡在湖水上方,这才安心下来,安抚式的拍拍女子的小手,她这个样子,他怎么带她游走?
冷嫣然撅起小嘴,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了,慢悠悠从他身上下来,可是一手还是死死抓住他,生怕湖水将他们二人冲散,她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男子拽过女子的小手,微微一笑,身姿展动,如同生在水里的鱼儿,优美万分。
二人滑出去很远,才把脑袋探出。
冷嫣然大呼空气,拍拍胸脯道,“快憋死我了,我可不要死在水里,太难受了。”
男子眉眼弯成月牙,伸手将女子沾在面庞的一缕湿发别在耳后,温润胜水,“别乱说,你不会有事的。”
冷嫣然嘻嘻一乐,边随男子上岸,边道,“瑾睿,你的水性好好呀,要是没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瑾睿淡淡一笑,冷静的眸子里生出寒星,“别高兴的太早,我们的危险还没有过去呢。”
冷嫣然侧头,瞧见不远处,一个身形怪异,仿若蜘蛛的物体正慢慢爬来。
她抚额一叹,果然,想要逃出这虚无境界,真的不是易事。
女子拧去了衣裳的水,道,“看来打上一仗,是必不可少了。”
那家伙,背着坚硬的外壳,两边各有四条腿,尖尖长长,头部长出两颗獠牙,圆瞪大眼,无任何眼白,嘴里似乎流出什么液体,走了一道,也滴了一道。
冷嫣然对天惨叫一声,小声道,“都说我最怕这种东西了,还真是考验我的承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