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一点声音,潘锋悄无声息地推开门,把脑袋伸了进去,看到房间里只有孙照宇一个人,他坐在写字台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本书。潘锋在心里感慨道,这家伙真是太用功了!在感慨的同时,他悄悄地溜了进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孙照宇后面,准备给他来个突然袭击,吓唬吓唬这个书呆子。哪知道他很不争气,一股浓烈的气体在肠蠕动的作用下急速地离开了他,与空气发生了剧烈的摩擦,发出“噗”的一声巨响,臭味也在迅速地弥漫。但孙照宇不愧读书的高手,他一副任凭风吹雨打我我自巍然不动的姿势,犹如老衲入定般的从容,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听兄弟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嘛!”
“老子是火星人!”潘锋笑骂道。然后,他拍拍孙照宇的肩膀,夸奖着:“兄弟果然用功!不愧是我们的楷模!”
“过奖,过奖!你是我泡妞的楷模啊!”孙照宇调侃道。
“哪里哪里!咦,这根青丝是谁的?”潘锋看到孙照宇的书本上放着一根约十几厘米的毛发,好奇地问道,“是你的?不像!你没这么长的头发!兄弟快告诉我是哪个美女的?”
看着潘锋着急的样子,孙照宇笑而不语。潘锋拿起所谓的美女青丝,欣赏了一会儿,开始赞美道:“好漂亮的秀发啊,乌黑发亮,色泽诱人,还有一点点蜷曲,一定是烫过的!啊!有这样一头飘逸秀发的女生,不用说一定是美女!”他想了想又问道,“是不是朱莹的?你是怎么搞到的?”孙照宇还是笑而不语,潘锋看他不说话就继续自言自语,“你不说我也明白,顺手揩油的吧!还是她特意拔根头发送给你?不要不好意思说呀!大家都是兄弟说说也无妨嘛!”他还把鼻子凑近,用力地吸了口气说,“果然是美女的!真是清香四溢、沁人心脾、活血通络啊!难怪你会对着一根头发发待!老孙你真有艳福!羡慕啊!”
“哈哈哈!”孙照宇看到潘锋表演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大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兄弟,今天难为你了!这不是什么美女的秀发,是在下的一根毛!”
“啊?不会吧!”潘锋的笑容僵住了,但他旋即质疑道,“谁信啊!你是谁啊,外星人?”潘锋还拿着这根毛在孙照宇面前晃来晃去。
“所以我也纳闷啊,我怎么会有这么长的毛!你没看见我刚才在苦苦思考原因嘛!”孙照宇笑着解释道。
“这真是你的毛?太恶心啦,还给你!今天真倒霉!”潘锋怪叫着把毛朝孙照宇扔去,然后一溜烟跑到洗手间去洗手了。
过了一会,潘锋走了进来,还不时地闻着拿过毛的手,看到孙照宇还在笑,他没好气地说:“洗都洗不掉了!还是有一股骚味!”他又指着孙照宇说,“我今天来给你报喜的,想不到你竟然耍我!真是可恶!”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觉得好玩!”孙照宇彬彬有礼地道歉,他用手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问道,“你说要给我报喜,我何喜之有啊?”
“当然是好事啦!你还得请我吃饭呢!”潘锋神秘兮兮地说,“你知不知道有人看上你了?而且还是美女哦!”
“你不要取笑我了!哪会有什么美女看上我!”孙照宇的神情显得有些伤感。
“你是不是很喜欢朱莹啊?没事,我去跟她说!”潘锋拍着满是排骨的胸口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
“哎,哎,你别乱说啊,我没有喜欢她!”孙照宇赶紧摇着双手制止。
潘锋诡秘地笑了:“那你不喜欢她,为什么问我她喜欢什么,什么时候生日?”
“你不是说她有很多人追嘛!我也只是好奇而已,就随便问问美女会喜欢做些什么事!没别的想法!”孙照宇争辩道。
“真的?”潘锋似乎还不相信。
“当然啦!我能骗你吗!”孙照宇的回答雄壮有力。
潘锋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他试探着说:“那好!现在我给你介绍一美女怎么样?她喜欢你好久了!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兄弟别玩我啦!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要报复我?”孙照宇一百个不相信。
“玩你?你有什么好玩的?你看,电影票都买好了,晚上七点半的。”潘锋拿出电影票给他,继续说道,“别人不好意思自己来请你,就派我来。你小子走桃花运了!”
“谁买的?”孙照宇还是将信将疑。
“是圆圆!她说她一到学校就喜欢上你了!可是你不知道!人家因为受不了相思的煎熬,才决定委托我向你表白!”潘锋说完后观察着孙照宇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悦之情,就决定再加一把火,“你还在等什么啊!这么好的事我等了八辈子都没等到!你还在这里磨叽啥呢?快去收拾一下!”
“真的要让我去啊!我还想看书!再说我和圆圆又不很熟!”孙照宇吞吞吐吐的。
“我知道你喜欢朱莹!口是心非!有现成的美女不要,非要飞蛾扑火!真是犯贱!这妞有那么好泡吗?要花钱的!你有钱吗?没有!你帅吗?我看很普通嘛!”潘锋捏着孙照宇的下巴,把他的脸摇来摇去,口无遮拦地教训着,看着孙照宇还是面无表情,他下了最后通牒,“今天你要是不去,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是兄弟!”
潘锋这个月老当得确实不怎么样!除了威逼利诱毫无特色!孙照宇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好同意一起去看电影,而且声明电影一散就马上打道回府,绝不参加后续活动。潘锋心想就算你想,我还不愿意呢。但是他嘴上却说:“那多没劲啊!就是吃吃夜宵也好的嘛!”
“那我不去了!”孙照宇仿佛很坚决。
小气鬼!潘锋在心里骂道,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好好!都依你!只要能让我完成任务,什么都好说!快收拾一下准备走吧!快来不及了!”他看一眼手表,催促着。
孙照宇把桌子上的书叠起来,放到他的床上,对着镜子打理了一下头发,挤了挤脸上的青春痘,觉得形象还过得去,才和潘锋出了门。潘锋领着他到达了预先商量好的地点等候。
早已得到电话通知的陈晓洁把这消息告诉了张萍影,在陈晓洁的嘴里这事就成了孙照宇对张萍影神魂颠倒已久,经过了无数日日夜夜的思想斗争和天人交战,终于鼓足勇气通过潘锋和她这两个活宝级的中介人向张萍影表白,希望张萍影能够赏脸和他一起看场电影。张萍影听后异常地激动,大脑有过短暂的空白,手脚的活动一度失去控制,说出的话无人能够听得懂。吓得陈晓洁赶紧掐住她的人中很长时间,她才恢复过来。
欣喜若狂的张萍影翻箱倒柜,把所有自己认为最漂亮的衣服都换了个遍,让陈晓洁一一点评。最后从中选出两人一致认为最漂亮最性感的是透明超短裙加黑色网眼丝袜加美国加州无敌牛皮靴,上装则穿了红色小肚兜,但陈晓洁认为实在不雅,张萍影才极不乐意地再穿了一件粉色的长袖上装。再紧急委托赵露帮她描眉、上眼影、装假睫毛、涂口红、扑粉,足足折腾了近两个小时,两人才磨磨蹭蹭地出门。
这时天色已黑,但能见度尚可,朦朦胧胧还能看见人的全貌,只是不会太清晰。早已在电线杆下面等到不耐烦潘锋一个劲看表、转圈,就差点没像校长家的狗那样撒泡尿留个纪念。潘锋正在着急的时候,远远看到对面走来两个妖艳的女郎,性感而热辣。他兴奋地吹起了哨子。等走近一看原来是张萍影和陈晓洁,她们一看到潘锋就大骂他是坏蛋、色鬼、色魔、淫棍,所有表达好色的词语都一股脑儿地倾泻在他头上。还说他为什么不像身边的谦谦君子学习,哪怕有他的万分之一就是中国的大幸了。站在一旁的孙照宇听得手足无措,他原本就内向,这时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幸好有潘锋解围,他说电影快开始了,不如先去电影院等看完电影后再骂他也不迟。两位女生表示同意。四人来到了影院,潘锋和陈晓洁知趣地坐在一起。孙照宇和张萍影坐在了一起。他们两个等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就找个借口溜走了。
只剩两个人,张萍影一阵激动,这个晚上是她有生以来最值得期待的夜晚,但却令她非常的失望。孙照宇仿佛像个木头人一样,一言不发,眼睛只管对着屏幕,看到有些很搞笑的镜头,别人都笑得前俯后仰,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起初张萍影还以为他比自己还害羞,就主动没话找话地和他聊天,可孙照宇的回答永远只有“嗯”、“啊”、“好”、“是”、“对”这几个字。除此之外,他就像空气一样不存在,对于她的精心打扮更是视若无睹。张萍影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好不容易熬到电影结束,张萍影提议夜宵,孙照宇却连声说肚子不饿,他只想早点回到寝室。两个人一路沉默无语地回到学校。当陈晓洁追问结果如何时,平时一向快人快语的张萍影此时一言不发。沉默了半天之后,她说她凭着女人的直觉,觉得有种受骗的感觉,孙照宇根本不喜欢她。
女人对感情的判断还是非常灵敏的。没过多久,就传出了孙照宇正式追求朱莹的消息。虽然这段有许多人认为是郎才女貌、天合之作的爱情,最终还是以朱莹爱上老师,闹得不欢而散而告终,但是张萍影还是为此痛哭了一场,还和陈晓洁一起深夜买醉。要不是潘锋这个老坏蛋陪同,两个人不知道还要整出什么事来。而她们只是说要为天下所有不完美的爱情哭一回,醉一回!
爱情会让人幼稚,也会让人成熟。经过这一场不算恋爱的恋爱,张萍影的笑脸和快乐的身影在人们眼里出现的频率从此就少了许多。陈晓洁仿佛也受到感染一般,说话也一本正经起来。可是年轻的心总在驿动,少女的渴望和理想永远会跟着萌动。
在医院实习的那年,春天来得特别的早。春风惹绿了河边的垂柳,不甘寂寞的小草也匆匆地披上浅绿色的外衣,各种各样的不知名的小花热烈地将万种风情招摇,就连那些被年轮刻满沧桑的参天古树也悄悄地吐出嫩芽,仿佛在找回失去的青春。春的气息浸润了万物,不喜欢孤独的虫儿们喜欢在春夜的角落里嘹亮地歌唱,为招揽异性日夜操劳,春水温暖了鱼儿的欢乐和热情,它们相互追逐着嬉戏,似乎玩着某种爱情中游戏,哺乳动物们的发情期也提前了,小狗小猫都在忙着交配。张萍影和陈晓洁也被这早来的春天所俘虏,她们那种莫名的冲动、失落和惆怅在无边的春色中发酵。
春天的夜晚让幸福的人陶醉,也让孤单的人感伤,总觉得这令人心动的长夜不该美丽得让人发狂。她们两个人坐在医院住院部的楼顶看夜景,这座十八层的大楼足以让她们一览众山小。霓虹灯在春夜里璀璨,路上行人如织,春风轻拂脸庞,雨后的空气清新纯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唯一的遗憾就是挂在天上的明月没有圆满,缺少的那一块据说是被天狗咬了,不知道是不是天狗也在春天发情了,咬错了无辜的月亮!
“哎!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又快一年了!我都觉得又老了很多!去年夹在书里秋天的枫叶还没风干呢,今年的春天又来了!”张萍影伤感地感慨,娇嫩的声音带着一丝沧桑,她转过头问陈晓洁,“翠翠,工作找得怎么样啦?”
“我回老家去看过了,县医院的院长找我谈过话,问了我好多问题,连平时喜欢吃什么都不放过。我觉得他特啰嗦,反正我是应付完了,就等结果啦!圆圆,你呢?你找得怎么样?”
“我们江苏这边的工作很难找的。随便什么一家小医院,如果没有关系,都很难进。更何况向我们这样的学校,没有一点名气,想要进去就更难了!反正听天由命吧!”
“那就当一个临时工啊!先做着嘛!再慢慢地转正,等考出执业医师执照就好办了呀!”
“没那么容易的,翠翠,即使你考出来也未必能转正。现在毕业的人太多了,很多人挤破了头都进不了。哎,还是你们新疆好,只要大学毕业就能找到工作!羡慕啊!”
“呵呵,那你跟我去新疆发展吧,你可以骑马,可以去摘葡萄,还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西红柿海!你可以每天开开心心。”
“可是不能开心一辈子啊!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如果你是我老公,我倒是愿意的。”
“你把孙照宇骗去,这样你和他就可以白头偕老啦!”
“翠翠,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和他是有缘无份。再说了在他眼里只有朱莹,看他那副死心塌地的样子,真让人替他难过!”
“你还替他难过什么?你应该彻底地把他从记忆里删除!”
“哎!算了,我们干嘛老提他呢?聊点别的吧!不知道现在情圣怎么样了?我都有点想他。没他在身边,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嗯,我也是的!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人!每天都给我们带来快乐。”
“呵呵,是啊!有他在,吃的喝的就全都有了!他像个超市!多好的人啊!偶尔还要被我们折磨!可是,翠翠,你那个老乡怎么就不懂珍惜呢?人家都追了快四年了,怎么说分就分!如果不喜欢当初就应该拒绝他!我有时候觉得李燕还是太过分了!”
“不是偶尔,是经常折磨!我也觉得挺对不起潘锋啊,没帮他介绍好!”
“可怜的情圣不知道他在老家还好不好!哎,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们应该祝愿他开心幸福!哦,圆圆,如果再过五年十年,我们班里的男生你还会记得几个?我说的是怀念哦!”
“能经常想起的恐怕只有经常来往的这几个吧!你呢?”
“我也是啊!不知道我们班男生谁会怀念我们!”
“还用说,潘锋呗!别的就不敢保证了!”
“还有孙照宇会怀念你的!你比我幸福哦!”
“他才不会呢!他只会怀念朱莹!”
“嘿,我想起一个人,他一定会怀念你的!”
“谁啊?”
“他就是……汤成!”
“他呀!对啊,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啦?”
“他其实喜欢你的!只是表达方式太猛了!想想这个家伙还真有意思!晚上还带着墨镜装酷!门也不敲就闯进来!你那天是不是吓得够呛啊!”
“呵呵,是啊!我在换衣服,回头一看一个人无声无息站在后面,我当时真的吓坏了,心脏病都快吓出来!”
“圆圆,如果他一直追你,你会不会接受他啊!”
“恐怕不会!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再怎么追,我也不会心动的!”
“哎,爱情真是奇怪啊,你喜欢的不喜欢你,你不喜欢的呢,却偏偏要缠着你!什么时候爱情才能的人所愿啊!”
“就让一切都随风,都随风,都随风!”
“随风也没用啊!毕竟要结婚的!”
“以后只能随缘了!也许会找个真心相爱的人结婚,也许随便找个人过一辈子了!”
“你呀越来越悲观啦!”
“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嗯,让我想想,还真的没有!”
“人生就是这样残酷的!随缘是最正确的!哦,翠翠,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关于你的!”
“什么问题?”
“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讲过你喜欢谁?”
“学校没有我喜欢的嘛!”
“别骗我了!你有,但是你一直不肯告诉我。我都怀疑我们是不是知己了!”
“算了,有什么好说的,我已经死心了!这些东西就像你说的那样,都是天注定的,缘分不是你想有就有的!我说了也没用啊!”
“要是好朋友就说!”
“你真的那么想知道吗?
“想啊!”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呶,又来了!老是拿这句话敷衍我!我算了看透了这就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真的不知道!以前,我是对某个男人动过心,可当我发现他痴迷别的女人的时候,我的心就凉透了。这些年来,你也知道我也有些男生追过我,可是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的人都偏偏不爱我。我已经看开了,不再奢求所谓的爱情!”
“那你喜欢过的那个人是谁啊?”
“哎,说吧,反正我也无所谓啦!一开始,其实我和你一样,我也喜欢孙照宇的……”
“啊,难怪你不说!”
“但是只是欣赏他学习好,勤奋!后来,你说喜欢他,我就帮你约了他,可是结果却不是我想像的那样!”
“难怪那天他会莫名其妙地请我看电影!”
“再后来,我慢慢地喜欢上了潘锋!”
“不会吧!那你还帮他介绍女朋友!难怪有时候我觉得你对他好得离谱!”
“有什么办法!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只可惜他对我没感觉!他也不知道我喜欢他!一切都错位了!”
“是啊!一切都错位了!”
“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