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惠敬源是个长着老干部的脸,内心却不成熟,对人毫无芥蒂的大男孩,那么肖擎宇正恰恰相反。
他的肤色更白,脸型更稚嫩,标准的一小白脸,眉毛不是男人流行的剑眉,而是稍显叛逆向上扬起。他的眼睛黑而邪魅,薄唇轻抿,与人说话嘴角就会微微扬起,整一无害可亲的表情。
但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心思、沉浮远不是他皮相样的稚嫩,你若惹急了他,他对你就是无所谓的笑笑,甚至开个玩笑一笔带过,但背地里早已把你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总之,他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充满了破坏因子,就是个有仇必报、阴险而小鸡肚肠的男人。
食堂的匆匆一眼,让金蓓贝狠狠地失了一眠。
五年前,他还是个染黄毛开跑车的混小子,后来结婚了,他规规矩矩的上下班,但下了班回到家里,那股孩子气的叛逆又上来了。
现在的他,头发是纯黑的,用发胶向后侧梳着,不知道私下里,他还会不会搞得根根竖起。
爱臭美的他,从前只带隐形眼镜,或者黑框的,现在却换上了最老气的金丝边无框眼镜。他比以前成熟了,看上去并不像以前那么好亲近了。
从前他爱穿花衬衫、牛仔裤,每次下了班都抱怨死板的西装,现在却穿上了笔挺的三件套。
这一切看上去多么的自然随意,并不是像在硬撑着。
我离开的两年,发生了什么?
周五,各科室负责人将昨天会议洽谈的细节又做了最后的讨论和修改,AJ集体也只派了几个代表跟进。只等双方老总最后的签字,那么计划就要全面实施了。随着一个大项目的告终,财务部也稍微轻松了下来。
周六晚上,金蓓贝吃完饭出去散了会步,门还没开就听到里面的手机响个不停,刚想接通又被挂断了。再一看已经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了。
都是同一个号码,自己的母亲,林芳。
金蓓贝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回拨过去没两秒,林芳就接了。电话那头很嘈杂,林芳的声音带着哽咽,但依旧很急切。
“蓓贝!你现在在哪?小娟去你那了吗?”
“没啊,怎么了?”
“这下真的完了!呜呜呜呜!”林芳的话还没讲完,就把电话撂在了一边,捂脸就哭。
“妈,您先别哭,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妈,妈?你在吗?”金蓓贝觉得小妹这次肯定出了什么大事,难不成。。。。。。她一手接着电话,另一手拽过钥匙和包包赶紧出了门。
金蓓贝听到林芳在那头擤了下鼻涕,过了很久,声音才传了来,有点语无伦次。
“我以为那妮子肯定上你那去了,可是再一想,你租的那地方我们都没细问过在哪。她心野了,没想到为了个男人离家出走!不过倒是学聪明了,知道暗地里观察我们。你爸不舍得复健的钱,每天傍晚定时上公园练练腿。我么最近身上有力气了,隔三差五的也会上街买菜。她倒好,居然摸准了这个点打包离家出走了!”
“妈,小妹离开了多久了?你报警了吗?算了,要不您先去XX饭店找小齐,看看他在不在?”
“哦,对对对!你看我都急忘了!”
“那这样,您先去饭店跑一趟看看情况,我马上回来。”
到了小区门口,金蓓贝看着天色晚了下来,都没有出租车,急的直跺脚。
刚想往街口走,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一回头发现居然是惠敬源,金蓓贝也不管老板不老板了,急忙跑过去。
“惠总,这么晚了去哪呢?那个。。。您去城北那块吗?哎。。。算了!”话说一半,金蓓贝觉得两人虽然私底下混熟了,但大晚上的还是有点唐突。
惠敬源看着喘着粗气,脸色绯红的蓓贝,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赶紧上车说!”
金蓓贝一喜,“真的没关系吗?”
惠敬源往车后看了一眼,随即点了下头,再次催促她上车。
金蓓贝捧着双手连声说感谢,也不管惠敬源的脸越来越囧,“惠总,您人真好!惠总,您一定长命百岁!”
金蓓贝拉开后座车门,低头抬脚,躬身进入车内,动作顺畅迅猛,可是即将坐定下来,顿时她傻了。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肖擎宇这厮会在车里!她犹豫了,放下还未收起的一脚,准备退出。
“后面有人在响喇叭,耳聋了?”
话毕,对方动作更迅猛,拉住她的胳膊狠狠一拽,金蓓贝一个不稳扑进了车里,哦不,肖擎宇的怀里。
惠敬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想出声骂肖擎宇嘴毒,被他一个眼神打住了。肖擎宇一手抱紧金蓓贝,往她的方向诺了些,另一只手带上了车门。
金蓓贝刚想出声,肖擎宇已经放开了双手,脱离了怀抱的金蓓贝有些尴尬,心里也空空的,但不容多想立马坐直了身体。其实她现在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要不是情况紧急!她会上这贼车?!如果老天再给她一个机会,打车100元她都愿意出!
车子已经缓缓启动,金蓓贝也没法开口下车。刚跑的有点急,外加‘不小心’投入了某人怀抱,咳,有点紧张出汗了,于是掏了张纸巾抹了把汗。然后把包包放在膝上,拽着包尾,考量着下面应该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惠敬源关注着路况,没那么多心思,过了三个红绿灯,奇怪着蓓贝怎么还不指路,虽说自己认识这一片,但自己真不认识蓓贝家啊!就算认识,被肖擎宇知道了还得了?!
惠敬源打了个方向,回头对着金蓓贝道:“蓓贝啊,你怎么坐后面去了,敢情真把我当司机了啊!可是怎么办,我不识路诶!”
“呃。。。不好意思啊,那个刚太紧张。。。紧急了,您前面直走会经过菜场,菜场路口左转,再直走,会看到‘一站爱’,就那旁边的小区,很好找的。”
还司机呢,您老我哪敢当司机啊!再说了,我这边上还坐着一个人呢,你之前怎么不对他提出这个质疑?!
当然这些通通都不能说出来。
“惠总,那个,其实,我真不是故意坐后面的。。。”哼,言外之意:要知道后面有人,我肯定直接坐前面了!不对!是肯定不上车!
“叫什么惠总!多生疏!叫我小源,源源啊都行!”
后座有人伸出左手腕,右手整了整左腕上的衣袖,衣袖上的袖扣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惠敬源从前面的前视镜里看到了,不免一身冷汗。
“要不叫我敬源吧!全名也行!呵呵呵呵!”
“好的,惠总!其实我觉得很多男人都把副驾驶留给了女朋友,所以一般性我不选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并没有把您当成司机啊!再说了。。。。。。”金蓓贝没有说完,故意低下了头,往一边撅了下嘴。
“你是在说我吗?”突然,空气中冒出一声冷冽的质问。
“啊!没有!没有!”金蓓贝连忙摆手,“我是说,其实,我是懒得坐副驾驶戴安全带。。。”
“噗!咳咳!开车!开车!不说话了,抓紧了啊!”
那头轻声的一句哼声,被发动机的轰鸣声带过了。
金蓓贝也意识到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家里还有一顿烂摊子等收拾呢。
四十分钟的公交,被惠敬源缩短到二十分钟都不到。
到了小区门前,金蓓贝立马让停车。
“好了,好了,惠总,就把我放在这吧!我自己走进去就行,天色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这哪行,都到家门口了,怎么说也要把你送楼底下啊!现在这小区里啊,也不安全。。。。”
话唠子,受不了了。
肖擎宇突然按了下按钮,车窗降了下来,一股冷风吹了进来,顿时让人清醒了不少。
“放她下去!”
惠敬源一得令,猛地踩下了刹车,其实他是很奇怪而已,所以想停下来问为什么。
哪知金蓓贝趁机,拉开车门就跑了出去。
“谢谢肖总,谢谢惠总!再见!”
“哼,这妮子!”
“敬源啊!”
“恩?对了,你怎么突然喊停车啊!送到楼下不正好显示你的贴心吗?然后趁机上楼!”
“看到你左前方的出租车了吗?”
“绿色的那辆吗?怎么了?”
“他在等你。”
“啊?”惠敬源还没说完,已被下了车的肖擎宇拉下了驾驶室。
为了表示歉意,肖擎宇还特意多解释了一番,“刚降下车窗,是替你拦了辆车。让你走回去总归不好。”
“啊?什么?我们不是一起回去吗?”
“你确定要、和、我、一起、等?”当然不是在等他回答是或者不是,哄的一声踩下油门进了小区。
惠敬源愣住了,在晚风中石化了。纵使现在有千言万语想吐槽,但那头的的哥在不停的按喇叭,准备离开了。只得恨恨地看了眼肖擎宇离开的方向,连忙一边跑一边喊,“哎哎哎,师傅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