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真想拜入巫医门下，修习辨药之术？”
朱明面前的是一位身材矮小，面颊清瘦，双目却如寒星般闪烁的老者。此人头发乌黑发亮，几缕花白山羊胡显得格外醒目。
“弟子真心想修习辨药之术。”
朱明没有想到青羊先生来得如此之快，朱威几人前脚刚走，青羊先生后脚就到了，并且似乎对兄弟几人的谈话都了如指掌。
朱明不禁有些自责，刚刚还为朱威几人好糊弄而有点沾沾自喜，现在被青羊先生询问，才感觉自己在朱威面前借青羊先生说的几句话有点聪明过头了。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谈话的内容？这不并重要！若有一天你能达到我这样的境界，你自然会明白。”
青羊先生饶有风趣看着朱明。
“我还知道你已经消化了毒龙诞的药力，此刻炼体已突破了武士境。并且灵魂也得到了滋养，你的灵魂强度已经不再是普通未成年子弟，比起人族的成年儒家弟子也不遑多让，应该是晋级童生文位了吧！换句话说，你现在有着成年人的思维，朱威他们都被你蒙蔽了。”
青羊先生刺目的眼神盯住朱明的双目，仿佛欲刺透朱明的灵魂。
朱明震惊之下，迅速又恢复了平静。青羊先生看出自己的伪装，这并不可怕，只要看不出自己噬主重生的秘密，一切都还有转机。
朱明强作镇定，在内心安慰自己，一定不会被看穿。自己灵魂重生是芸娘的秘术相助，灵魂已经烙上了芸娘的印记，也烙上了蛮荒世界的印记。
灵魂之玄奥，又岂是凡人能轻易看破。除了重生，朱明的其它任何事情都不是必须保守的秘密。
“看来李芸秀将你教导得不错，你的灵魂中居然诞生了儒家气息，成就了文位。你是不是还在忐忑不安地担心，下毒的幕后黑后会再来伤害你？这些你大可不必顾虑，既然在毒龙诞中挺了过来，蛮王府就少不了你一个王子的位置。我只想问你是否真心习医，武道才是根本，为什么有了钻研巫医之道的想法？”
朱明不能理解青羊先生对自己说这些话的目的，直觉中信任了青羊先生所表达的意思，自己应该暂时安全过关了。
有青羊先生在祖地主持大局，祖地内近期应该不会再有人针对自己了。青羊先生是王府的二号人物，他说有王子之位，朱明必能坐上王子之位。
蛮王普通未成年嫡子都只是世子，只有被认可了王位继承人的成年嫡子才能加冕为王子。其它嫡子，将不再享有家族任何特殊优待。蛮族就是这么现实。
猪王府的王子，有册封的只有十三位王子已经被认可为王位继承人。朱威和朱聪虽然加冕王子几乎没有任何悬念，至少在仪式上还没有得到认可。
“弟子真心习医，为了芸娘，也是为了自己！”
“为芸娘怎么说？为自己又怎么讲？”青羊先生很在意朱明的确切想法。
“芸娘虽非亲娘却胜亲娘，哺我养大，救我受创。此时体魄两伤，非良医灵药精心调理不能恢复。侍奉芸娘是为子的本份，我必须学医。此次险死还生，我悟得一丝血脉传承，决心精修蛮族炼体，炼体前途千山万岭，我需要无数灵药支撑，必须习得正统巫医传承。”
“还有吗？”青羊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朱明的双眼。
“还有弟子势单力薄，只想一心提高修为，无意王座之争。”在青羊先生面前，朱明也说的坦荡。
“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姑且信了。如果你为其一，只为李芸秀，或只为自己，我却是不能接受。”青羊先生有些赞许地看着朱明，似乎对朱明的表现非常满意。
“难得母子情深，我这些年都与你父亲在边关征战，无暇关注你们这些未成年世子。原先你是最不被我看中的，现在想来你父亲当初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李芸秀的确对你付出了一番心血。这样，体虚可养，灵魂难医，看在李芸秀为蛮王府奉献了一位精英弟子的份上，我便私自做主将这三柱镇魂香赠与李芸秀。”
青羊先生郑重地将三支朱红色的檀香递给朱明，朱明庄重地双手接过，此香长约一尺，粗如小指，通体赤红，入手沉重。
“先生！此物是？”
“此乃人族灵魂秘药，以精血点燃，五日一柱香，三柱之后基本可恢复李芸秀的灵魂创伤。既然想学医救母，李芸秀身体的调养可就需要你亲自习医调理了。我可以答应你，此次年祭大典你若摘得首席，我便收你为记名弟子，亲自替你巫医启蒙。”
“先生当真？”蛮族启蒙可是件特别庄重的大事，不亚于对祖先的祭祀，祭祀每年都有，蛮族启蒙对所有蛮人只有一到两次机会。启蒙老师的强大直接影响了弟子的潜力。
蛮族启蒙具有庄严的仪式和复杂的上古传承方式。
朱重八的武道启蒙是苍狼武师郎木托，朱明此刻的胸前正刺刻着一个血色的狼头，那是苍狼族的图腾。朱明接受了苍狼族的武道启蒙，身上也烙上了苍狼族的图腾印记。
蛮族弟子只有一次武道启蒙的机会，只有少数优秀蛮族弟子兼修巫医之术、灵植之术、御兽之术、制器之术，这才有了二次启蒙的可能。朱明若有机会得到青羊先生的巫医启蒙，绝对是对将来的成长多了一大助力。
“君子无戏言，岂会欺骗你这个后生。我答应你的自然做到。不过这年祭首席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你虽然因祸得福，整体实力有了很大的提升，与朱威朱聪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你好之为之吧！”
青羊先生来得快，走得也快，短暂时间内给朱明带来的震惊却久久不能平静。
青羊先生和朱明的交流貌似和谐，朱明的内心却仍然不住地忐忑，青羊先生的眼神太犀利了，谁知道会有什么秘法窥透人的灵魂。朱明生怕看出点什么，所有的回答都战战兢兢。
朱明之前一直为幕后黑手纠结，现在经过青羊先生交谈，暂时可以宽心一些。
可是朱明内心的紧迫感更加强烈，这个世界有很多玄奥的东西还并不了解，要想平安地生存下去，现在的实力还是太渺小，仍然需要更加倍地努力。
青羊先生明明离得很远，却能对天字八号院进行监控。明明就看了朱明几眼，却能发现灵魂和境界的变化，看来青羊先生的神医之名确有过人之处。
祖地内传闻青羊先生是朱风烈的患难之交，情同手足。两人年幼时相识于草莽，一起成长，多年携手共进，朱风烈成长为一代宗师蛮王，青羊先生成长为一代神医。
此前青羊先生一直以军师的身份伴随朱风烈左右，这次年祭大典，朱风烈为家族准备了大量的珍稀灵药，这才由青羊先生亲自护送回来，并且代替因军务不能立即回族的朱风烈主持年祭大典的前期准备工作。
巧合的是青羊先生这样的王府二号人物，不去处理年祭大典的正事，刚回来就接连往朱重八这位不起眼世子的八号院跑了三次。
第一次是听闻有天才弟子误中奇毒，青羊先生前来亲自诊断。第二次是当天夜里天才弟子醒过来了，人族乳娘却晕倒了，福伯将青羊先生又请了回来。第三次是朱威几人拜访刚走，青羊先生不请自来找上了朱明。
冥冥中自有缘份将两个本不相干的人联系到一起。看来为了青羊先生这个医道师尊，此次大比我是非要全力以赴了，朱明默默地嘱咐自己。
“先生，你果真是欲将那孩子收入门下。先生对弟子们的要求一向苛刻，每一位弟子都必须有不俗的医道天赋。朱重八确是蛮族天才，却也比不过朱威等人。而且那是武道天赋，和炼药并不相干。这孩子在王府中并不得势，又无天赋，难道先生仅仅是看中了他的赤子之心。”
此人一付人族士子的打扮，玉面英眉，长发束冠，显然已经以人族礼仪成年的儒生。
这是青羊先生最小的弟子，大楚国皇室项家子弟，身份比任何蛮族显赫。因医道天赋超凡深得青羊先生宠爱，一直带在身边悉心调教。
“英儿！你天慧聪颖，却未能领会老师的真意。为师此举只是为兄长守护一个有潜力的王子，并非是真想收什么衣钵弟子。”
“莫非是？弟子好像有点明白了。怪不得先生只说要收为记名弟子，我先前还在诧异，既然已经医道启蒙了，怎么还是记名弟子。”
“你这孩子就是聪明，一点就通。朱重八这孩子这些年在祖地受尽了冷落，这次还差点被同室兄弟毒死。不过他挺了过来就是鲤鱼化龙。他的灵魂强度并不比你差，这在蛮族中是千年不遇的，必是金蛇族的种族天赋，前途无量啊！他现在的灵魂能力，虽然年幼却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思维，他开始懂得保护自己了，刚刚对我也是一直抱有警惕之心。”
“先生是担心他对朱家有了敌意，失去归属感。因此鼓励他争取年祭大比的首席，以最终奖励的结果告诉他，蛮族需要是强者，有了实力就会得到家族的支持，公平是对强者的机会，而不是对弱者的保护。”
“这孩子的灵魂是突变情况下的成熟，心智还不稳定。此时一定要给他给以引导，树立正确的家族观。还好芸娘给他烙上了儒家的印记。文位晋级，忠孝的基础已经奠定。不过，受家人下毒这种事在他心理还是会留下很负面的影响。这种隐患不得不防。我以启蒙术直接影响他的心智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原来如此！还是先生高明，不只是想着以事实引导他的思想，还想到以启蒙术直接影响他的心智，这可是釜底抽薪的方法。不过这代价也太大了，为了朱重八到底值不值。因为这孩子，先生不惜亲自启蒙，还额外给李芸秀赠送了本该属于朱聪的镇魂香。这可是胡夫人花大代价才求王爷兑换给朱聪的，这种灵魂至宝，过了这一次，下次可没机会得到了，先生不担心胡夫人事后责难。”
“为师做事还不需要向女人交待。她是花了心机，王爷也答应将镇魂香赐给了朱聪。可是朱重八激发的金蛇血脉，潜力脱胎换骨，今非昔比，为师替兄长付出区区身外之物还是值得的，即使王爷在此，也会支持我这么做。他当年换来李芸秀，可是此次安魂香数倍的军功。”
“如此说来，先生是不管他能不能得到年祭首席都会给他医道启蒙了？如果他得不到首席，先生又给他启蒙，岂不是失言在先了。”
“不错，不管他是否首席，为师都会为他启蒙。为师不会失言的，经过为师的试探，以他对医道的执着，想照顾李芸秀的心情作不得假，如果他得不到首席，必然会不顾一切地求为师给他启蒙的。到时，为师只要再提出些额外地要求即可了。”
“怪不得先生追问他为何学医，不是真想知道他习医的目的，而是想了解他对医道的决心有多大。为了救母，为了修行的提升，他的确会不顾一切地求先生的。那先生是希望他得到首席还是他得不到首席？”
项英的眼神中充满了狡黠。
“英儿你猜呢？”
“我猜先生肯定是想他得到首席，这样你的弟子厉害，你这个做老师的也风光。又希望他得不到首席，这样他就会求着先生，先生可能提许多苛刻的要求。”
说完还俏皮地一笑，如果朱明看到了，一定会感觉这蛮荒世界的士子也这么“娘”。
“我还真希望他能夺得首席，为我这个老师涨涨脸，可是这首席谈何容易啊！看来青天封印松动迹像越来越明显了，这一代的弟子明显都是千年一遇的良材。英儿你比他们都年长几岁，你有必胜朱威的把握吗？”
“我也觉得这朱重八没有希望，弟子武道不精，对上朱威还有六分把握，遇上拥有白鹿书院传承的朱聪，估计只有五成胜算”。
“你也不看好，看来，我这个未来的师尊要私下里出点力了。也罢！明日你替为师送他一瓶草还丹，再带一本为师收藏的《灵猿通臂拳》的上古拳谱，为师这几日忙于年祭的准备，你代表为师督促这个小师弟这几日好生修炼，必须要夺得首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