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百回》周年纪念演讲之一时间：2010年12月19日地点：辽宁大学崇山校区397艺术沙龙人来的挺全，我很欣慰，我就不点名了。首先我要感谢王悦和他的朋友，感谢《信》杂志给我提供这样一个平台，更要谢谢各位前来捧场。我不敢保证我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反响，至少我会替我自己，也替王悦，还有所有努力过的人一吐为快。高洋见过各位。首先强调一点纪律要求，就是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记住四个字：不准扔鞋。我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我的名字叫高洋，辽宁大学，2007级广播电视新闻学专业。如果你是个安静的人，你应该结识我，因为我是沉默的羔羊；如果你是迷茫的人，你应该结识我，因为我也是迷途的羔羊；如果你是自私的人，你应该结识我，因为我可以做你替罪的羔羊；如果你是虚伪的人，那你太应该结识我了，因为我其实啊是一只披着羊皮的螳螂。我平生不做一种人——小人；平生不办两种事——错事傻事；平生不说三种话——脏话假话废话。对我个人魅力的最高评价，是曾经有人说我不笑的时候像梁朝伟；对我个人魅力的最低评价，是曾经有人说我笑的时候像王宝强。我就不介绍自己的优缺点了，因为我有过这样的经验：当我跟人说自己的优点的时候，别人一般不信；当我说自己的缺点的时候，别人一般会信。
这次的所谓纪念演讲分了两场，根据受众不同我想聊一些不一样的话题。对于明天那场我有个定位，就是“骏马秋风，金刚怒目”，因为对于辽大还有辽大人我是有情绪的，其实王悦也有，但他很聪明让我去闯祸。今天这场的定位就是“杏花春雨，菩萨低眉”。就是要温暖要友好要慈悲。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这场演讲难度很大，因为大家根本就不熟悉我这个人也不了解我的作品，但从另一个角度想，在这样的前提下都会来捧场，那一定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我可以放松地说一些心里话。今天我的主题就是“我的失败大学”。
谈到成败。有理想才能谈成败。我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在大学我有六个理想，但都没有很好的实现。首先是办一份报纸，这是本行，其余包括出书在内都是不务正业的，很惭愧别的事情牵扯我太多精力，这件事根本来得及没有着手做，也不再有机会了。第二是办一本杂志。我不知道我的经验或者建议或者一点文字对信杂志有多大的意义，不管怎样其实《信》杂志对我都是一种成全，让我在这方面的遗憾打了很多折扣。第三是拍一部电影，这个可以说基本做到了，也获过一些奖，上学期我们的一个作品还获得过大学生电视节的入围奖。这个当然没人知道，人们宁愿关注一个八流歌手的私生活也不愿意看看周围有什么有意义的事发生。第四是出一本书，就是这本《聚散百回》。第五是拿一次一等奖学金，很遗憾最好的成绩也只是二等，因为我的重点不在这方面，付出有限，所以收获很少也理所当然。最后一个是打算在大学期间结婚。有人问我准备怎么样了，现在来看，万事俱备，只欠新娘。所以总体来看，两个字：失败。今天我就从这本书这一个角度入手跟各位分享一下我的失败大学。
从哪说起呢？好的，就从签字售书说起。不是我自己签字售书，前一段时间白岩松来沈阳做签售，地点是北方图书城，我也去了。现场很火爆，白岩松也表现出了一贯的风度。我去跟别人在动机上有点区别，别人是想要一本白岩松的亲笔签名的书，我在买书的同时，更重要的是送他一本我亲笔签名的书。在书里我夹了一封信。不知道他会不会看。我就提到我不喜欢签字售书的方式，文化产品不应该这样。根据我在一线实践过的经验，我认为买书的人可以分为三个类型。第一种是慕名的。那天绝大多数人就是冲着作者这个名字来的。第二种是随流的。我就认识一个同学，他也来买书，可他都不认识白岩松是谁，写的内容是什么甚至书名也不知道，但是别人都有我就得有，他把这当成赶潮流了。第三种就是被文字本身吸引的。说实话，这种人只有我这样摆过地摊的人才能体会最深的。
很多人，或者说所有人都怀着不一样的居心问过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出书？我的回答是很简单而且一向不变的：给自己一个交代。今天具体解释一下。有时候我就想自己二十年来究竟做了些什么，居然找不到任何时光流逝的痕迹。也许那张辽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我的最高荣誉了，可是洗衣服不小心洗烂了。面对着张洗烂了的录取通知书，我想了很多，我不甘心让这么一张文凭纸来代表我的过去的一切。如果哪一天这张纸没有了，那我是不是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决定要做一件事来纪念这二十年。后来我打过一个口号，听上去有点沉重有点悲凉：原来我为过去所做的一切不是一种纪念，而是一种祭奠。那为什么选择出书这个方式呢？首先我是个文科生，跟文字有过不少接触了。另外我问各位一个问题：难道你小时候没有过这种想法吗？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一般都有三个梦想：将来我要写一本书，做个文学家；将来我要做个小发明，做个科学家；将来我要做奥特曼。后一个不说，前两个到现在还有谁在坚持呢？我觉得人活着跟演讲一样，最重要不能跑题，不然得到再多有什么用？前两天我参加一场笔试，有个考题我很喜欢。材料里面讲了一个故事，名字叫做“带着灵魂上路”。就是说沙漠里有一个奇怪的民族，他们每走一段路即便不很累也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别人问为什么，他们回答：等等我们的灵魂。每个人对材料有不同的解读。我的解读就是我们很多人不是没有理想，而是在追求财富、权利、地位等等这些理想的过程中脚步太快了，快得我们的灵魂都跟不上了，这个灵魂就是最初的一份本真、性情、执着和自我，最后距离越来越远就干脆丢掉了。我做这件事就是想让二十岁的高洋给小时候的高洋一个交代。我尊敬我自己，虽然我很失败，因为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我不尊敬某某某，不是他没做我想做的事，而是他没做自己想做的事。
决定了之后就开始准备。文字问题不大，我在自己写过的东西中整理了一百篇随感，就是聚散百回的一百回，然后每二十回又编成一章，一共是五章一百回。跟出版社的合作也不很愉快，他们要进行很麻烦的审核，效率低不说，还很可能进行删改。我这本书就是改过的。我常开玩笑说你看的这本是经删减过的禁书。当初我自己整理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了，把一些跟实事相关的主动删掉，可是到他们手里，所有带“党”和“国”字样的文字一概不留。说是敏感。我说是你们太敏感了。有个奇怪的现象大家注意到没有，我们推崇的的外国作家都是以批判自己所处的社会和时代而著名的，而我们所推崇的国内作家都是以爱国著名的。出版社也是一样。有人说你为什么不坚持，为什么听他们的。这就是方圆之道。今天我们所作的任何不想做的事都是为了明天更好地做想做的事。当时我要是寸步不让的话也没有今天的交流了。
其次呢，我要解决另一个问题了：资金。有人问我会不会为声明所累，我说不会，因为没有。另一方面，我想起一部电影《巴顿将军》，在结尾处一个大远景内巴顿牵着他的狗渐行渐远，旁边的大风车悠然转动，最后一句画外音：一切荣耀转瞬即逝。一切的荣辱得失都是暂时都会逝去，只有债务是永恒的。大家听得出来我为此借了很多钱。我没有收获任何的名利，但是却收获一些最好的朋友。我觉得友情还是经过物质考验一下比较好，要不然你会发现朋友遍地都是。结论就是感情大多经得起风雨经不起平淡，而友情大多经得起平淡经不起风雨。这样的考验是一个过滤的过程，可以过滤掉一部分人，也可以留下一部分人。你会发现，总有人会在你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的姑妈会出一场车祸小腿骨折；总有人会在你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的二姐离婚或者生孩子；总有人会在你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的表弟要出国留学；总有人会在你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的七舅老爷要出殡火化。我不怪他七舅老爷，更不会怪他，我没有资格要求人家什么，只是感叹缘分太浅，所以聚得太短，散得太早。这些人我处理得很干脆：第一我不缺朋友，第二你不够朋友，第三你也不缺朋友。但是也总会有人让我感激甚至感动的。比如我的一位朋友，他以前念警校。警校大家都知道，和沈北大学那边有个共同点，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不一样的是我们那里是男生本来人就少况且质量还不好，他们那是女生太少，而且念警校的女生也应该是让人敬畏的那种吧。每次他来看我进了辽大校门都不愿意走，我以为是对我太过留恋，后来才知道别有所图。警校的男生最喜欢上的课程大家可能不知道，他告诉我是女子防身术。大家一定很奇怪，我也不理解，就问他女子防身术跟男生有什么关系。他一解释我明白了。女子防身术当然是针对女生的，可是需要陪练。教官就许可男生们随意地侵犯女同学，同时女同学也不要客气，往死里打。虽然他们常常伤痕累累，但还是乐此不疲。后来这个朋友辍学了，觉得警校不适合他。他问我什么意见，我跟他讲：主意你自己拿，我才不管你是学生还是警察还是做别的行业，只要你还是胜利，我还是高洋，就够了。这次我没跟他借钱，他当时工作还没着落不太容易。有人见我印了两千册还很从容的样子，就问我是不是太乐观了，要知道在辽大没有一个教授的书敢印上千册，都是两三百册用来升职称的。我开玩笑说我不是乐观，我是豁出去了。其实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只跟警校那个朋友提过一次我的顾虑。他把我说给他的话又说给我听，他说我不管你做完这件事是一飞冲天还是一败涂地，只要你还是高洋，我还是胜利，就都无所谓了。这样的朋友一辈子有一个就足够了，幸运的是我不只有一个。还有一个朋友我也没找她借钱，是个初中时候的同学，自己在外打拼不容易，我就没好意思开口。她听说了自己主动来找我。主动借给我钱的，只有她一个。问我用多少。我说五千你有吗？她说可以。当时我就吓住了，我是开玩笑的，但她很认真。赶紧改口说，你要是真有的话就给我拿一千吧，干什么用你也先别问了。当时她就火了，说你有事到处求人就是没找我我已经很生气了，现在又只借一千块钱，你也太不把我当朋友了。最后讨价还价我往下压她往上涨借了我三千块钱。后来她说了一段让我感激一生的话：要还就先还别人，我不着急，其实不还也没关系，这钱是我自己挣的，或者一天还几毛钱也行，还个二三十年，只希望在这段时间你能记着我就行了。一个女同学有这样的胸襟，闻所未闻。我到现在还在担心，我怕她不给我还她的机会。还有个大学同学，我跟他借的是一千块钱。有一天突然给我一个信封，叫我在他看不着的时候看，我就知道里面肯定有封信。我马上溜出去蹲在墙角打开信封，里面五百块钱一张纸。纸上说他只有这么多，刚取出来的，还热乎呢。还说不能跟父母要，我已欠他们太多；也不能跟人借，不是我的性格。就这些拿去用吧，别提还的事。当时我马上回了一条短信“有这张纸什么都够了”。一度最让我失望的是一个初中的女同学。我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可是她最后说给我拿五百块钱。其实不是钱多少的事，我要的是一个态度，我觉得她没有重视我这件事。她一开始答应我五千，后来降降降到了五百。她说可不可以在精神上支持我，我说你要真想在精神上支持我，最近一段时间内离我远一点。我说我知道你现在有你要在乎要重视的人，肯定没有我重视你那么重视我。我算了一笔账，你我认识了八年了，给我拿五百，就意味着我得有几十个你这样的朋友下能凑够出版费，我上哪找去？就你一个啊。后来好像跟男朋友分手了。希望跟我说的话没关系啊。最后我发现一个道理：真正的朋友，钱是最小的事情；普通的朋友，钱是最大的事情。通过这本书，我过滤出了真正对我好的人，他们才是我的代表作。
2009年的12月4号书运到我的手里，我永远记得那个大雪飘飞的下午。出版社打电话说车开出来了，我就去门口等。从一点半，一直等到五点，后来我才知道印刷厂在抚顺不在沈阳。我亲眼见着大雪一片一片地落在我的身上积了很厚。我特别想大喊几声或者大哭一场，但是因为在校门口不方便，怕被警卫当做暴乱分子抓起来。我发短信给三个最好的朋友，非常惊奇的是他们回复的内容是一样的。一个说我引你为傲，一个说我以你为荣，还有念警校的那个，估计现查字典发了一句：I"msoproudofyou。然后就开始我的卖书生涯。有人说高洋你出了本书很不容易。虽然我一直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失败者，我还是要说他小看我了，因为他不了解其中的程序。其实我是做了四件事：最后是卖书，之前是出书，之前是写书，之前是读书。
为什么我要选择摆地摊，其实也是无奈之举。正规的大型书店，新华书店，北方图书城他们只认配送公司还有批发市场，不跟个人合作。我去了图书配送公司，大门都不让我进。我又去批发市场，他们又只认出版社，也不跟个人合作。有个书商他的女儿还有店员都很喜欢这本书还要我签名，但他还是不肯合作。当时有点不满，后来想想他是有眼光的，他早看出这个结果了。私营的书店我也尝试过，就是代卖，然后提成。比如呐喊书店。我是在批发市场认识他们负责人的，约好谈一谈。后来我是跟另一位负责人谈的。那位学姐也是辽大毕业的，说看我面熟。最后聊到某个社团终于找到交叉点了。她对我有印象也是因为一件事。三年以前她们迎新会上我作为观众在底下看演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一位朋友说心情不好，我问怎么回事又不回答我。我回复说那我给你唱首歌吧，就直接走上后台跟主持人还有他们会长说我朋友出了点事心情不好能不能借用舞台让我给他唱首歌，让我感激的是他们同意了，但是嘱咐我要抓紧时间。舞台效果还是可以的，《朋友别哭》，清唱，现场还有不少气泡和闪光灯配合，大家也都很意外很惊喜也很配合。那位学姐就是当时其中一位主持人，也是副会长。所以说人间的聚散真是难以预料妙不可言。书店的渠道最终证明还是走不通。因为我的宣传太有限了，没有知名度。在书店里已经没有人会因为一本书很好就去买它。就像给白岩松的信里写的，买书的不是慕名的就是随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