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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朔气惊烟

太行山巍峨千里,南始河内,北至幽州,任沧海桑田,千载屹然。北风扫过,卷起残叶无数,时值寒冬腊月,芳草泛黄,枯树凋零,山野萧瑟。

往东二十来里,见得一城,旧曰龙冈,宣和二年,徽宗改作邢台,为信德府治所。邢台城墙坚固,城门紧闭,只有南门略开,不时有人车出城。是时冬日暖照,北风徐徐,城内炊烟袅袅,集市正热,人群熙攘。石街上泥尘突然扬起,一阵狂风穿街而过,吹得两边摊铺一片凌乱,楼上炊烟也被吹得不见踪影。

“是不是蛇妖来了?”街上传来一句童声。朝着声音看去,只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十几人围着一个说书先生,众人听得那还孩童疑问,均放声大笑,个个乐开了怀。

“四狗儿,妖怪要来了,你还不快回家,小心被那蛇妖捉了去?”人群中有人答话,又引得众人一阵狂笑。四狗儿听得如此一说,急忙靠近身边的男子,拉拽裤边,抬头道:“爹爹,我们回家吧,我怕妖怪。”

原来说书先生刚说了《搜神记》里的一出“李寄斩蛇”,传说东越闽中有一条大蛇祸害百姓,每年要吃十二三岁的童女,这时一个叫李寄的小女孩自高奋勇,寻访名剑灵犬,最后杀了大蛇,保得一方平安。说书先生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正说李寄到了蛇洞口,刚把蛇引出洞时。街道上突地狂风刮起,众人只觉冷气暗袭,后背发凉,只道是蛇妖近身,不由得心中一凛。听闻四狗发嗔,这才回味过来,尽皆去笑话四狗了。

“我儿莫怕,哪里有什么妖怪,都是李伯伯说来吓唬人的。”那男子抚摸着四狗的头,软语安慰。那李伯伯正是说书先生,他捋了捋胡须,笑着向四狗招手道:“哈哈,乖娃儿,过来。”四狗走近,李伯伯将他抱在怀里,道:“乖娃儿莫怕,那李寄引出了蛇,就放狗去咬,又上前斩杀几剑,那蛇就死在了洞口。”他见四狗害怕,就粗略说了几句,接着对四狗道:“既然有妖魔鬼怪,就会有神仙高人来捉它们,不让孽畜胡作非为。”四狗一脸疑惑,道:“神仙高人在哪里?”

“神仙住在天上,只要每天给天上的神仙们磕几个头,他们就会保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高人嘛,说不定就是四狗儿你,哈哈。”李伯伯引得众人大笑。望着四狗两颗晶莹剔透的眸子,透出纯真的眼神,李伯伯突然叹了口气,对着众人道:“妖孽害人,还有神仙高人降服,可如今之人,比那鬼怪凶恶百倍,却不见有人来收拾。”

众人听得此言,心中怅然,适才听书的心情早已散得无影无踪。此时有人说道:“前日我听北方的朋友说金兵已经打到了真定府,也不知真假,先生觉得如何?”李先生答道:“辽国灭亡后,金狗灭宋之心便起,强占了我燕云十六州,觊觎中原。半个多月前听闻常胜将军郭药师降了金狗,金狗得了此人,便如得了十万大军,一路长驱南下,无人能挡。真定若破,只怕过不了几日,邢台也要惨遭金狗荼毒了。”

众人大惊,回想起近日来已有邻里南逃而去,只怕这消息便假不了了。又听得李先生道:“听闻金够腊月十九便开始攻打真定府,真定府虽有万余兵力,只怕也难挡金狗气势,如今已过了五天,只怕真定府早已城池破碎。为兵的逃散四方,为民的只好当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了。”他语气低沉,双目黯然。

四狗的父亲问道:“如此说来,金狗打到我邢台,还有几日?”李先生道:“金狗要破真定,不过数日功夫。真定距我邢台不过两百来里,行军两三日便可到达,如若径直南下,只怕是已经到了。只是金狗也会劳累困乏,定要在真定休整一两日日才出发,这样算来,再过两天,我邢台将要兵临城下了。”他不时拨弄手指,慢慢给众人计算。

“鄙人听闻太行自有八陉,南有轵关陉,北有军都陉,真定乃守井陉之口,夺得此地,西去可攻阳泉,进而直逼太原,南下可抵邯郸,直达安阳。先生怎知金兵不西去攻打太原,而是南下来取我邢台?”人群中冒出一人,手持折扇,身穿黑灰长袍,乃一书生模样。

李先生笑道:“嘿嘿,一看你小子,就是整日苦读死书之人。”那书生问道:“先生何故这般羞辱?”李先生一脸不屑,道:“这两国交战,哪能就照着书上说的,你在家纸上谈兵尚可,若是让你指挥打仗,恐怕那赵括小儿便是你等榜样咯。”

那书生听得李先生将他比作赵括,心中不悦,挺身上前,说道:“我敬先生是知晓圣贤之人,欲向先生请教,先生这般侮辱在下,却是何道理?”李先生眉头一皱,问道:“你可知金狗此次南来,是分兵两路而行?”书生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小生尚未听说。”李先生又问道:“那你可知我大宋如今气运衰败至此,又是所谓何故?”

那书生听得这两个问题,无法解答,心中没了底气,低声道:“国家运势,小生不敢度测。”李先生道:“金狗此次攻我大宋,分两路而行,东路以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为元帅,西路由完颜宗翰率领,欲东西并进,长驱而下合围汴京。东路既是南下,又岂会放着平地不走,翻山越岭向西去攻打太原?太原现有张孝纯知府,想必金兵一时难以攻下,而东路一线,哪有良将?只怕再过数月,金狗早已度了黄河,围我京师了。”说着嗟叹一声,说得众人心灰意冷。

此时书生道:“先生此言差矣,听闻黎阳一带,驻有禁军数万,皆是我大宋精兵,岂会让金人踏入我京师半步?”书生自信满腹,语气沉着。话才说完,听得李先生厉声道:“凡事都如你所料,便不会有澶渊之盟,也不会有那被夺去的燕云十六州。想来我大宋至此,都是一帮贪生怕死的书生阉人所致,恐我大宋将亡矣。”众人听得李先生如此一说,心中骇然:一是大言不惭,诅咒国运;二是大宋若是亡了,那中原百姓,岂不是要被金人奴役?

书生忙道:“先生何以口出狂言,辱我朝廷,误导民众,叫人心惶惶?”李先生道:“哼,你刚才所言禁军,头领唤作梁方平,不过是草包阉人一个,只怕金兵未到黎阳,那厮早已想好了逃命的法子。”李先生言辞阵阵,见得书生一年木讷,又道:“唉,如今‘六贼’当道,你整日读些死书,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考场扬名,入仕为官?所谓‘官有十条路,九条人不知’,你若是花些钱银,拍些臭屁,谋得一官半职也尚未不可,定比你再来三年快多了。”

书生先是听他造谣蛊惑,一时怒不可止,又听见他叫自己花钱谋仕,羞辱自己,心中大怒,道:“君子入仕,当以正道,怎可做这些勾当?你一再辱我大宋,蛊惑人心,我定要去禀告衙门,捉你去问个清楚。”说完回头就走,才走得两步,突然见得身前有人拿着折扇挡在身前,一股淡香飘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位俊俏公子,明眸皓齿,白皙透红,便如刚从房里暖火出来一般,身着青袄,手握折扇,风度翩翩。

“我倒觉得李先生所言极是,如今天下不定,四方不宁,奸臣当道,朝野腐败难治,黎民道德沦丧。你们这些读书人,为官之前,想的是一生清廉,造福百姓,可是为官之时,却是别有心思,另有打算,恨不得鱼肉百姓,哪里还记得什么孔孟之言。”那人声音尖脆声音,字字响亮,侵人肺腑,却比一般男子的好听。

书生听得那人之言,退了一步,打量了一番,道:“公子仪表堂堂,不也是读书人吗?适才所言,不也辱及自身?”那公子一笑,双颊凹现两个酒窝,听得他又道:“哈哈,笑话,你这不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吗?谁说我和你一路的?”

“你……”书生气急败坏,一时却说不出来什么,旁边众人见得此景,兀自发笑起来。李先生见状,放开四狗,站了起来,道:“公子此言差矣,历朝历代既设科考,也是为了四海寻才,求贤求能,用以安邦定国,匡扶社稷。如今虽有蔡贼当权,却也有李伯纪、陈东等忠义之人在朝廷。忠诚良将,汉奸走狗,公子都一概而论,却是不妥。”

叶霜拱手道:“小生见识尚浅,还望先生赐教。”李先生道:“世人皆言‘玩物丧志’,将‘丧志’之因归咎于把玩之‘物’,却不曾想到这最大的缘由却是那把玩之人。试想,如若这‘人’不去把玩,又何以会‘丧志’呢?事物本无好坏之别,依我看,只是有心人将它诋毁而已。书乃死物,无法言语,有人苦读,学得治国安邦之法,有人钻研,却习得结党营私、玩弄权术之法。读书本是件好事,只是那奸恶之人玷污了孔孟之德。”李先生字正腔圆,众人听了点头称好。

那公子道:“先生之论,令我等茅塞顿开。”李先生看向那书生,道:“我瞧这位贤弟,虽有些不知世事,却有一腔爱国热血,倒也不亏大节,只是还需常看看这世事,免得坐井观天,贻笑四方。”那书生听了李先生说起自己,虽有小觑之言,却也还夸赞自己,心中一乐,也不去计较刚才之事,听得李先生继续道:“如今胆小的都在往南逃去,最后能留下来的,想必都是舍不得我们世代耕耘的土地,舍不得这世代安居的家园啊。”李先生抬头一看,满眼廊檐青瓦、门窗泥墙,又是一声长叹。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金狗若来,我定与他死战到底。”那书生豪言道。众人看去,见他单薄身躯,却说了这几句响亮言语,有的笑他自不量力,有的暗自赞许他不畏强敌,有的却在思量他是否能说到做到。

“如今信德府将临大敌,黄知府在我信德府大地广散英雄帖,号召各路豪杰,齐聚邢台。招贤告示已经贴出好几日,却不知有几个不畏生死的会到此守城。”李先生眼见天际乌云齐齐靠来,想来是要变天了,便去拾起那盛钱的瓷碗,准备回去。

“信德府地处燕赵之地,慷慨之士必然不少,我听说很多英雄豪杰都到了邢台,凌霄阁谢大侠和云梦仙子昨日已经进了城,还有连大名府神刀门的罗氏兄弟今日也到了,看来黄知府此举得了响应,再加上我邢台的忠义堂,想必守住这城池也不是没有可能。”人群中有一人说道。

原来信德府知府黄廷硕听闻金兵南侵,已经打到了真定府,心中大惊。忽得一计,急忙告示四方,广发英雄帖,号召信德府一代的豪杰到邢台聚义,共商大事。各路豪杰得了消息,急忙赶来邢台助阵。

“想必公子也是来助我邢台的吧?”李先生看向那白净公子。那公子微微一笑,问李先生道:“先生如何猜得?”李先生道:“公子口音并非信德府一带之音,眼下就要兵临城下,不相干的人早已逃之夭夭,公子尚在邢台,定是来助阵守城的了。”这时人群中有人问道:“敢问公子名号?”那公子道:“国强民则富,国破家必亡,守家卫国,便是人人之责,在下寻常百姓,哪里有什么名号。”说完扇子一开,转身而去。

“公子怎会没有名号?若是嫌那以前的名号难听,在下倒可以给公子取个名号,将来行走江湖,也让大家知晓知晓。”才走了几步,人群后边传来一个轻佻之声,众人回头去看,见得说话之人身着道服,手持大刀,后边还跟有两人,径直走来。

那公子听得此话,回头一看,心头一惊,脸上却是笑靥莹莹,道:“兄台好意,小弟感激,只是小弟闲人一个。哪里理会得江湖琐事,取什么名号雅号,称什么英雄大侠,只怕折损那文雅字词。”

说话间,那身着道服的三人已经走到前边一丈来远,听得右边之人又道:“那雁过无痕,霜华独冷,我记得公子原有‘无痕雁’这等雅号,却不知是谁给公子取的?”那公子笑道:“哈哈,江湖谬赞,小弟实不敢当,每闻‘凌霄三瞎’之大名,那才叫如雷贯耳,仰慕之心愈发难以收拾。”无痕雁笑了笑。众人听到“无痕雁”之时,也不知是谁,但才听到“凌霄三瞎”这几个字,便喧闹起来,正向来看那三人,人群中有人说道:“这三个大侠莫不是凌霄阁谢大侠的三大弟子?”众人又想起无痕雁口中所言“凌霄三瞎”,猜想定是口音不同,把“凌霄三侠”说成了“凌霄三瞎”。

众人正猜测,却听得左边之人上前说道:“大胆妖女,竟敢辱骂我师兄。”那人说着,正欲拔刀上前,右边那人过来阻止,左边之人才退刀入鞘。听得右边那人道:“多年不见,小师妹可是越长越漂亮,这嘴上功夫想必也长进了不少。”

众人又是一惊,见得无痕雁长得俊俏非凡,声音细柔,心中直道:“怪不得长得这般俊秀,原来是个女子。”听得无痕雁道:“多谢谢师兄夸赞,谢师兄也是愈发俊俏。”无痕雁被说破了身份,也不争辩,倒也回赞了那谢师兄,夸赞之余,也不娇羞。众人心头还在回想无痕雁的身份,却已有人看出:原来这谢师兄便是谢大侠的儿子谢志庭,长得一副好相貌;前边之人身形宽大,似有千金之力,便是谢大侠大弟子顾天石;听说三弟子刘军肥胖无比,而左边之人面生,却不知是哪个弟子。

“寒冬腊月,小师妹怎有雅兴到邢台来?不知师叔可来了?”谢志庭问道。无痕雁笑道:“我师父说要带我上凌霄山看看谢师伯,没想刚到了信德府,这金人就来了。我师父就瞅着打退了金狗,再去凌霄上会会你们凌霄山的大瞎们。”无痕雁嬉笑说着,语气却是十分不屑。

顾天石笑了笑:“手下败将,阴险小人,还敢上山找打?”无痕雁见他上来说话,道:“师兄的腿伤可好些了吗?”顾天石一听,恼怒无比,便准备去拔剑,谢志廷急忙上前劝住,道:“小师妹,三师弟常常惦记着你,只盼你早日上山去陪陪他。”他语气轻佻,无痕雁笑道:“哦?我就说怎么不见三师兄身影,他即如此挂念我,何不亲自下山来见见我?”无痕雁假装一头疑惑,却不知旁人听了,只道她放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能说出这等羞耻言语。

“妖女,你刺瞎三师兄双眼,如今还来挖苦,待会我定挖了你的双眼,替三师兄报仇。”左边之人吼道,众人才明白,原来这姑娘刺瞎了谢大侠三弟子的眼睛,方才言语,原来是挖苦之意,只道这姑娘如此心狠手辣。

“四师弟别急,三师弟说了,他要亲自报仇,我们只需把小师妹请上山,剩下的就交给他。”谢志庭说完,叹了口气,又道:“小师妹年轻貌美,如若双眼失明,岂不浪费了这张好皮囊?我们不如劝劝三师弟,就只把你的双手双腿都打断,一来,为大师兄报了前几年的仇怨,二来你一辈子下不了山,三师弟也好有个伴,可谓一举两得。”顾天石接道:“三师弟不喜吵闹,我看还要割掉这小妮子舌头才行,让她一辈子说不了话。”

众人听得这三人言语,都是些瞎眼断腿的,胆小的心中害怕,有些大人抱了孩子,已远远去了。无痕雁听得三人之言,心中不免有些忌惮,但又岂会退让,笑道:“三位在此,却是有损‘凌霄三瞎’的威名,姑娘看你们个个招子都好好的,也没人瞎了。若是那刘胖子在此,倒也不枉算‘一瞎’。”

三人听得此语,心中大怒,顾天石冷笑:“小师妹嘴皮功夫这么了得,却不知手脚功夫可有长进。”话未说完,右掌一出,径直向无痕雁袭去。围观众人见得打斗,急忙都散了去,一时间街上空空,李先生见得打斗,叹了一声:“邢台搬得好救兵,未待出城先乱阵。”语罢,也急忙走了去。

“顾师兄这般招待,小妹也不客气了。”无痕雁早料得如此,见得顾天石攻了上来,谢志庭和那四师弟并未跟上,想必是怕三个打一个,以多欺少,惹得旁人耻笑。话刚落音,顾天石已奔到眼前,右掌拍出,朝无痕雁面门拍去。无痕雁侧身一闪,折扇一合,往顾天石右臂袭去,顾天石也料得此招,往左一闪,便蹲下来了一招“横扫千军”,无痕雁一跳,立在一旁,笑道:“顾师兄还是这般客气,第一招便用这招‘扫地式’。”

顾天石微微一笑:“小师妹远道而来,定然要好好招待。”说着又举掌袭去,无痕见顾天石右掌上扬,速度极快,接着以掌为刀,斜斜砍向自己肩颈,便是一招“破天式“。无痕雁似乎对顾天石功夫套路颇为熟悉,便想攻他下盘,又见顾天石右膝横顶,若要和他以手对脚,只怕是以卵击石。便伸出右手格挡顾天石掌力,左掌拍出,直袭顾天石胸口。

顾天石本以为无痕雁退后躲闪,再来一招回旋踢腿,攻她个措手不及,哪知无痕雁非但不躲闪,反而迎了上来,一手拆招,一首出招。顾天石突然心生顾虑:“几年不见,不知这小妮子内力如何?若是他挡住这一招,我岂不是要被她打到胸门?”一念间,收手不及,只得使上全力,不敢有半分怠慢。

无痕雁自任这几年内力有所修为,几年未和他交手,只想试试顾天石功力。双手相交,无痕雁只觉对手力道雄厚,顿时手肘疼痛,身子一阵,双脚尽不自主弯曲,左掌虽然拍到顾天石,却失了力道,柔软无力。无痕雁自知内力不济,急忙顺势矮了下去,一个燕子翻身,又跳出三尺来远。

顾天石见状,又攻了上去。无痕雁手肘被震,略有疼痛,心中一惊:“若是前几年遇见他这般功力,只怕右手早已脱臼。”兀自不敢轻敌,加上右手缺了灵活,见得顾天石又攻了上来,只好于他迂回避让,伺机攻他不备。来回拆了十几招,只见那顾天石把那凌霄阁的入门武功凌霄掌法练得炉火纯青,前招刚出,后招已经等着,不曾找到破绽,自己却被追得东躲西逃,完完全全落了下风。

“小师妹,你以为有你师父,你就能上我凌霄阁撒野?原本以为你功夫长进不少,如今看来,你连这掌法对付不了,待大师兄拔出了刀子,那你可要吃苦头了。你们还想上我们凌霄阁,只怕是不自量力了,哈哈。”谢志庭见无痕雁招架不住,但虽落了下风,却不曾被顾天石击到,无痕雁左右游走,顾天石也没讨到半点好处。谢志庭心生一计,便用言语扰乱无痕雁心神,此番必要擒了她。见她轻功见长,只怕她打不过跑掉,便跑到街道另一头,拦住那头的去路。刚站定,又笑道:“小师妹,你既胜不过大师兄,不如早点投降,还能少挨点拳脚,让我们好好地接你到凌霄阁,慢慢和你切磋。”

无痕雁听得他嬉笑,被他扰了心神,转念一想,笑道:“多谢谢师兄好意,我师父还在酒楼等我回去吃饭呢。”谢志庭一惊,暗道:“是呀,这小妮子又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呢?定然是跟她师父一起来的。”心生顾虑,又想:“我们打了半天,也不见那人出来,也或许是这小妮子独自走远了,拿她师父唬人,当作缓兵之计。”四周一看并无旁人,便也攻了上去,打算试探无痕雁的师父是否就在附近。他和顾天石夹攻,无痕雁定然双拳难敌四手,如若她师父在附近,定然来救,二人即使打不过那人,也能全身而退;若不在附近,两人定能速速擒了无痕雁,省得继续纠缠。

无痕雁见谢志庭也攻了上来,心想和一个顾天石打已是不易,再加上一个谢志庭,如果那四师弟也要上来,三人围攻,自己胜算全无,那时要逃脱只怕不易,眼前此局,只能速速脱逃。她一分神,手脚一慢,顾天石找到机会,手掌已袭她到颈前,便要抓住她喉咙,无痕雁心中一凉,料想此番定是要被擒住了,只顾往后闪去。

“师父救我!”无痕雁眼睛睁大,双目直视对面的屋顶。顾天石一惊,只道那人已在背后,后背一凉,急忙收手去守后方。谢志庭朝着无痕雁所视方向看了看,除了青砖黑瓦,哪有什么人影,自知中计,急忙转身去袭。刚一转身,只见无痕雁一脚踢在顾天石腰间,顾天石往后一腿,一个踉跄,坐倒在地,捂着胸口调理气息。

原来无痕雁见逃脱无望,只好用她师父来吓唬顾天石,顾天石忌惮她师父,稍一分神,又做手势,无痕雁得此机会,右脚横起,一脚踢在顾天石右胸。这一脚并未使尽全力,只因担心谢志庭袭来,自己刚出了脚,再难以和他相对,只使了六七成的力道,顾天石虽有难受,但伤无大碍,只要调理调理就好。

无痕雁才送走一个,眼见又来一个,心里一惊,暗道:“谢志庭功夫和顾天石不相上下,我虽右手不好使,也未必会被他捉住,只是那顾天石若再来夹攻,我岂不是又难以脱身,看来只有跑了。”刚回神,只见那四师弟已经也攻了上来,无痕雁见状,再不迂回,一心只想溜之大吉。

“暗器!”无痕雁右手一挥,大叫道。******见无痕雁右手朝自己挥来,心中一凛,想起刘军当年被她暗器刺瞎之景,急忙侧身挥袖躲闪。那四师弟也以为暗器袭来,只顾躲闪,刚一回神,却见无痕雁早已奔出一丈来远。

“妖女莫走!”二人自知中计,急忙赶上去追,顾天石见状,也起身去追。无痕雁见街道空空,正好逃生,她自信若凭轻功,定能胜得他三人,心中一喜,笑道:“各位师兄,后会有期。”声音横贯长街,三人听得,心中怒火难当,本是到手的鱼儿,如今却滑溜了出去。忽见暗器飞来,急忙侧身去躲,那四师弟躲闪不及,被那暗器划了左肩,衣服划破,鲜血流了出来。

无痕雁放了暗器,已跑出几丈远,突见前边转角街口突然奔来十余匹马,马上之人个个身穿铠甲,头戴盔帽。急忙停住脚步,正欲抓住屋檐,攀附上房顶,突然听得一声:“公子留步!”巡声去看,只见那带头的从马上跃起,正欲来阻拦自己。此事变故突然,无痕雁还未攀上房顶,眼见旁有阻拦,后有追兵,心中一惊,想一跃而上屋顶,再施展逃生之术。哪知右手才使劲,便觉肘部疼痛,使不上力,心中一急,右手一滑,径自从屋檐往下掉去。

那带头宋兵见状,急忙过去救人。无痕雁虽是失了平衡,却不慌乱,双脚往墙面一垫,把自己弹到石街上去。带头的宋兵还没赶到,已经见她稳稳落在石街上,不由得叫道:“好俊的轻功。”

无痕雁安全落在街上,右肘处却是隐隐作痛,眼见那宋兵过来,真想过去揍他一顿。转眼又见凌霄阁的三人追了上来,正欲要走,只见谢志廷道:“哈哈,师妹的轻功了得,看来这逃命的功夫长进不小啊。”谢志庭初时已快被无痕雁甩开,如今却有人拦住了他,心中大喜,上前要去拿她,却见那宋兵过来,道:“在下信德府兵马总管李远平,听闻各位英雄远道而来助我信德府抗击金人。如今还没上了战场,却已经在邢台城内动起了干戈,敢问英雄姓名。”那宋兵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谢志庭一听,回过神来,眼见这宋兵年纪轻轻,竟是信德府兵马总管,急忙作揖回敬,道:“原来是李总管,幸会幸会,在下凌霄阁谢志庭。”顾天石知道身份,便丢下无痕雁之事,上来报了姓名,四师弟抱着右肩,也报了姓名:“在下凌霄阁蒋和。”

李远平急忙上前笑道:“原来是凌霄三侠,久仰大名,昨日听闻凌霄阁谢前辈带了弟子四十余人,赶来邢台助阵,在下本要去拜会,只因昨日有事在身,未能前去接待各位。”顾天石笑道:“李总管见笑,师父率众弟子下山,只为想为信德府百姓做点善事,哪能麻烦总管。我三师弟抱恙在家,未能赶赴,这是我四师弟。”说着指了蒋和,李远平笑道:“谢大侠真乃我燕赵壮士的榜样啊。”

“呵呵……”无痕雁冷笑几声,顾天石一听,想起刘军双目失明,心中一怒,便要去拿她。李远平见得无痕雁正轻揉右肘,顾天石又对无痕雁蠢蠢欲动,看似仇怨极深。想起刚才谢志庭叫她“师妹”,才知无痕雁是女扮男装,便问道:“请教女侠名号。”

无痕雁又是几声冷笑,道:“哪有什么名号,这世道,随便取个名号就来江湖上糊弄人,自称什么‘大瞎’英雄,好不害臊……”谢志廷上前道:“小师妹若是不服,可再来比过,只会在一旁磨磨叽叽,去不是好汉行径。”谢志庭听得无痕雁嘲讽,心中不悦,只是李远平在此,又不好发作。

李远平听他一说,心中疑惑,又听得她道:“在下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三位‘大瞎’光明磊落,却一起来打一个弱女子,叫人好笑啊。”谢志庭只道旁人若是知道了这等事情,哪还有什么脸面,却听得蒋和道:“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别说大师兄,我一个人对付你已是绰绰有余,哪里用得着师兄们出手。”谢志庭心想这蒋和功夫虽不成气候,可是这句话却是大有道理,接道:“小师妹嘴巴厉害却是不说,只是这拳脚功夫委实差劲,若不是这逃命功夫了得,只怕现在就不由你分说了。”无痕雁笑道:“哈哈……本姑娘素闻‘凌霄三瞎’侠义之气,如今得见,着实叫人佩服,看来这本事差了也不打紧,只要这耍赖的功夫了得就行。”

李远平适才接道消息,说有四位好汉在集市打斗,急忙赶来查看,如今听了大概,只道是师门争斗。又想既然都到了邢台,倒不如劝说劝说,好让大家都能同心协力,合力抗金。便上前问道:“姑娘可是受了伤?”无痕雁见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总管,料想此人定有几番能耐,也没有毫无官员的高傲,便道:“多谢关心,不碍事。”

“那就好……三位好汉,听我一句。”转眼向三人说道:“如今金人入侵,占我国土,践踏百姓,国难当头。黄知府才广散英雄帖,请诸位来到邢台,希望能挡住金狗南下的脚步,壮我大宋官民势气。”三人一听,确实不该当众闹事,只怕师父怪罪。叶霜自顾揉揉手臂,听得李远平继续道:“前日探子来报,说真定府已被攻破,金人停留整顿,不日即将南下。昨日又有军情来报,说金人休整已好,随时南下。此乃存亡之秋,我辈当尽我所能,抵御金狗。刚才听闻有四位好汉在次打斗,李某急忙过来。百姓已是诚惶诚恐,如今大敌未到,我们就自乱阵脚,扰乱百姓,于侠义之心何处?”李远平一一道来,只说得四人心中惭愧。

谢志庭担心若是此事传到了父亲耳里,定是要被责罚,便道:“我等三人此番作为,确实扰了百姓,是有不当之处。”李远平见他诚意,便道:“四位远道而来,定然不是有意在此比武争胜,江湖恩怨,自是易结难解,此等关头,只希望暂且放下恩怨,同心齐力,保家卫国。”

顾天石接道:“我凌霄阁既是倾巢而来,自是为了信德府百姓而战,只是还不知小师妹到此,所为何事?”无痕雁道:“你们来抗金,安知我不是来助阵?”无痕雁冷笑一声。李远平见她冷笑之时,露出两个小酒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突然见得无痕雁眼光过来,李远平自知无理,急忙移开目光,道:“女侠到此助阵,在下感激不敬,却不知女侠姓名。”

“她便是那无痕雁,叶霜。”谢志庭怕她还要隐藏,索性替她说了出来。李远平道:“雁过无痕,霜华独冷,李某当年路过江南,便听过女侠名号,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听闻叶女侠轻功暗器叫绝江湖,如今得见轻功,真是叫人佩服不已。”李远平心里高兴,如今信德府又多了一位高手。叶霜淡淡回道:“江湖谬赞,李总管过奖。”

“谢大侠可是厉害得很,能教出四位大侠,定是武功盖世了。”李远平只顾夸赞,却听得叶霜冷道:“在下何德何能,哪里当得起凌霄阁‘谢大瞎’的弟子。”顾天石忙道:“小师妹,若有不服,尽可放马过来,若逞口舌之快,再侮辱家师,便是叫我等不给李总管面子。”顾天石手握刀柄,若不是有李远平在此,只怕早已朝叶霜劈过去。

李远平自知尴尬,听得谢志庭道:“在下以前还有个师叔,便是她的师父,只是那厮叛出师门,是以才有了种种恩怨……”叶霜急忙骂道:“谢志庭,你那伪君子师父,才是欺师灭祖之徒!”叶霜听得师父被人言语侮辱,心中大怒,手中暗器紧握。

凌霄阁三人哪里又会容让,此刻恨不得活剐了叶霜,三人怒目而视,也管不得李远平在场,正欲动手。李远平见状,忙道:“在下言语不当,望各位原谅,都是李某之过。”言罢,四人仍是气势汹汹。

“若是四位再剑拔弩张,便是将李某刚才所言当作放屁,四位如要了结恩怨,请出城去说,休在此惊动百姓。”李远平言辞微怒,谢志庭等人又想捉住叶霜,又不想为此败坏凌霄阁名声。听得李远平此番言语,谢志廷道:“来日方长,若打退了金狗,我们再去拜会小师妹。”叶霜笑道:“不必劳烦三位师兄,我自会去凌霄阁拜会。”

三人也不想再说,顾天石上前道:“今日劳烦李总管,多有得罪,我等还有事,便要回去了。”李远平见双方给了面子,笑道:“顾大侠切莫客气,三位先去,在下稍候便来拜访。”三人便转身回去了。

李远平见此地只剩叶霜,又见她右手受伤,便道:“叶女侠可受了伤?现居何处?我等送你回去。”叶霜道:“不碍事,在下住在城东。”叶霜不愿说得详细,李远平又道:“为何不在卧牛客栈居住?”这次招贤,很多英雄豪杰都安排住在城西忠义堂和城南的卧牛客栈,凌霄阁众人既住在忠义堂,想必叶霜不会住在那里,却没想到她住在城东。听得叶霜淡淡答道:“那些地方嘈杂,只怕误了瞌睡。”

“今晚酉时,黄知府北门设英雄宴,感谢各位来邢台助阵,届时很多英雄好汉在场,希望叶女侠届时也到场一聚。”李远平见她喜好清静,只怕未必会参加英雄宴,此刻便邀她前往。叶霜想了想,微笑道:“那就劳烦李将军多留个位置了。”李远平道:“姑娘客气,只管来就行。敢问叶女侠是一个人去吗?”叶霜笑了笑,道:“还有我师父。”

李远平还要去追问,只听得她说道:“那就告辞了,李将军。”接着前边人影一闪,已不见她人,余光之处,叶霜已经飘飘远去。李远平见她远去,心想这江南小有名气的无痕燕,原来是位俊美女子,却不知她那师父又是何人,江湖上也没有一点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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