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突然裂了一个大口子，痛楚四面八方的围聚而来，虽然心里知道他这么说纯粹是为了安慰她，让她放心，但殊不知这只会更加加重了她的罪恶感！
抬眸她对着他粲然一笑：“嗯，谢谢你……我知道的……”
“今天的你……很帅，倩学姐也很漂亮，真的是郎才女貌呢。”
垂在腰侧的手指微微一颤，顿了会儿，他缓缓开口：“你的脸……真的是因为蛀牙而肿起的吗？”
“哎？！当、当然，难道我那个习惯你不知道吗？”
“是吗？”
对着他怀疑的目光，她强迫自己迎向那两道目光：“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
“看来确实是我忘记了……”
“嗯。”
“晓晓？这位是晓晓吗？”
惊讶的声音从林曳晓身侧响起，那么的熟悉。她转过身，方女士惊讶的脸闯进眼帘，瞬间，身体被拥进一个柔软的怀抱，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窜入鼻尖。
“真的是你？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方女士抱着她，嘴里不停地说着这几个字，简简单单的见面方式，却让她鼻子一酸，有种想掉眼泪的冲动。
是不是如果她再晚点过来，那么她就会落荒而逃？因此就不能和方女士碰见？
捧起林曳晓的脸，方女士打量着她，脸上漾着疼惜：“那么多年没见，怎么就变得这么瘦了？看看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阿、阿姨……”
方女士转向自己的儿子：“方毅，晓晓先借妈妈一会儿，可以吗？”
在得到他的允准后，她拉着林曳晓的手，走到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你是不是和欧阳女士见过面了？志高都告诉我了。”拍了拍她的手，方女士轻轻叹息，“委屈你了，来这样的地方，被她这么说，你……不好过吧？”
林曳晓笑着摇头：“不，阿姨……我，可以承受。”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不用一直苛责自己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且现在，他们……也都很好，为什么你还要不断给自己加罪恶感？”
因为这是她……应得的……嘴巴张了张，林曳晓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喂，小倩，那个人……就是你所说你大学时的学妹？”穿着紫色晚礼服披散着长卷发的女人看着不远处的女人问。
望着与方女士并肩站着的人，欧阳倩嘴唇一挑：“是啊，很漂亮吧？”
“确实很漂亮，难怪傅方毅在大学里会对她这么死心塌地。”
“小媛！”站着欧阳倩另一边穿着黄色礼服的女人叫出声，“哈哈，不过小倩啊。你也不用担心啦，就算他们曾经怎么样，那也都是过去式了，现在与傅方毅一起的是你，成为他老婆要过一辈子的也是你，所以就算怎样，她也只是个局外人而已，是吧是吧？”
“呃……是啊。”一边的小媛应声附和，看着欧阳倩的脸色，又有着不安，“小倩，你……没事吧？”
倘若她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未来的婆婆竟然跟一个外人相处得那么融洽，而那个人还是自己未婚夫的前任女友，就算是再怎么心胸宽广的人，心里也会是不舒服的吧？
“小倩……”
冷哼声从唇里逸出，欧阳倩开口：“外人再怎么熟，也只是外人而已，怎么会比家人要来得熟悉呢？”
“各位请安静下——给位请安静——”厅堂上边的舞台上，传来欧阳倩娇媚的声音，“很高兴大家能来参加今天我和方毅的订婚典礼，在此我想为大家介绍一位我大学时的学妹，林曳晓……当初若不是她，那么我和方毅也就不会在一起，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她呢，那么我们就有请她上来说几句。”
顺着她手指的指向，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定睛在了与方女士一起的女人。
“她……这是想干什么？”方女士皱眉望着上方那娇艳的女人，语气颇为冰冷。
“学姐……只是想要祝福吧……”
在那一片如浪潮的掌声中，林曳晓转身走向舞台。灯光打在她身上，底下的人纷纷停下本要做的事，目光定睛与她。
“那么，各位晚上好——”
“呜——”从话筒里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啊啊，抱歉抱歉，看来这话筒的质量也并不是很好。”
底下传来低低的笑声。
“该怎么说呢？也算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发言吧，虽然在学校里也经常在众人面前发表感言，但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呢。”
“倩学姐是个很漂亮也是很善解人意、温柔的人，以前经常受到她的照顾，所以在她面前，我就像个小孩子，相信她以后会是个很好的妻子也是个很好的母亲。有这样的人能陪伴着自己走余下的路，就算风雨再大、风浪再大，只要能和她一起面对，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我想，家是一个很奇特的存在，充满温暖、充满关爱，既是爱的来源也是力量的来源。”
“能和自己喜欢，而对方又喜欢着自己的人在一起是一件神奇的事；而两个人能步入婚姻的殿堂，相伴到老是一件比神奇更神奇的事……”听到下方传来的哄笑声，林曳晓脸上一红，“抱歉抱歉……我词汇不多……但相信大家都能理解。”
“所以，我想对方先生和欧阳小姐说，当有人愿意把手放在你手中，并且将自己的下辈子与你的下辈子连接在一起时，请不要放开，业务那并不是一辈子的束缚，而是一生的挚爱；不是一辈子的缠绕，而是一生的相濡以沫；不是一辈子的蹉跎，而是一生的怜惜！”
“若爱，就不在乎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若爱，就不在意对方身上的缺点有多少；若爱，就不会对任何一件事而斤斤计较；若爱，就不会苛责对方必须得达到最佳的要求。”
“爱是付出，是忍让，是包容，是凡事相信凡事盼望，是不嫉妒不作害羞的事不以自我为中心……真爱能战胜一切……所以在最后的时光里，我代表全部的嘉宾祝愿方先生与欧阳女士，能一直走下去，相濡以沫相互扶持，永结同心共同进退。”
“祝你……幸福……”目光落在人群中那抹颀长的身影上，她低低说出了最后的祝愿，眼里蕴着丝丝柔情。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一时间，再没有言语能来表达各自的心情了。
有些时候，心意并不是只有说出来才可以明白，只要一个眼神，便能会意，说出来了，反而会让一些意境给降低。
厅堂里安静了足足有五秒钟，及至不知是谁拍了下掌，紧跟着是雷鸣般的掌声，还夹杂着各种口哨声。
傅方毅怔怔望着从台上走下来，被欧阳倩紧紧拥住的女人，好像她方才的那一大片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鼓噪着耳朵，敲击着心房。
她让他不要放开欧阳倩的手；她让他们能一直走下去……这，便是她所期待的。
那么……就如她所愿吧……
“晓晓，你说得真是太好了！”欧阳倩一把抱住走下来的人，巧笑嫣兮，“看不出来你这么能说，真不愧是学法律的，而且还那么才，在台下听得我直感动，不管不管，在我结婚时我也要请你做的司仪……”
“学、学姐……”身体往后弯，林曳晓不自在地开口，“我……我不过是随口说的……”
“随口说就这么好了，那你认真起来不久可以去当讲员了？”
“学姐……”
搂着她的脖子，欧阳倩漾着笑：“真好，你能来真的很好，学姐也会很努力，按照你说的，和方毅两个人携手共度接下去的时间，相亲相爱、相濡以沫，绝对……不会让第三者插进来！”
“哎？”
“啊——接下来就好好玩吧。”双手负在背后往前走了几步，她转眸看着一脸呆滞的人，“精彩，还在后头。”
轻柔的音乐响起，已经有好几对人跳起了华尔兹，欧阳倩挽着傅方毅的手臂，二人和着音乐翩然起舞。欧阳倩带着甜蜜甜蜜的容，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傅方毅身边，头靠在他肩膀上，看起来是那么的满足。
在众人的丛恿之下，欧阳倩红着脸双手环住傅方毅的脖子，踮起脚尖将唇送上。望着身边这个脸色绯红的娇人儿，眼眸暗了暗，他缓缓低头凑过去，吻上她。
她，终于得到了她所要的幸福了呢……
远离人群站在角落，静静望着跳华尔兹的人们，喝了口手里的红酒。
这样就好了，能看到她的笑容，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心愿，但愿她能真正地忘掉以前的事……只是她自己呢？可以吗？
订婚典礼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加上和方女士聊了许久，等要回家时快十二点了。本来欧阳倩是想让傅方毅开车送林曳晓回家，却被她婉言拒绝了。
打了车坐在后座上，她开了车窗单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夜景。
在离开之前，方女士拉着她的手要她有空就去她家玩，她说她会煲一锅的鸡汤给她补补身子，把肉养回来。
她知道方女士待她一向就像待自己的女儿一样不分彼此，这也是她为什么那么喜欢亲近她的原因，即便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过分亲近，心里却依然对这位长辈有着类似于亲人般的情愫。
付了钱下了车，林曳晓甩着手里的手提包走在柏庄的小径上。抬头仰望着那一片星空，听着高跟鞋踩在水泥地而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心情却与这清脆的声音背道而驰。
想着之前在订婚典礼上她所说的话，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当时的她是如何讲出这番话来的。
爱吗？幸福吗？
那么轻易从嘴里出来的词，对于她来说却是那么的遥远，高高在上而遥不可及……当时她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个长篇大论的呢？
爱啊、幸福啊……都是太过于贵重而奢侈的东西呢……它们于她，就像是天上的月亮，只能远远看着，却不能伸手摘到。
是的，只能远远看着，却不能伸手摘到……她，只能在下面仰望着它的明亮，它的璀璨。
就像这个黑暗的房子，即便有灯光穿过玻璃窗照进来，即便外面是星光璀璨，但这里却是黑暗而冷冰冰。就算把全部的房间都点亮灯，也依然不能温暖这个地方。
有些时候，当有话想说时，翻出手机里的联系人，却发现连一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其实如果可以，她也想能停下来看看身边的景物，只是……她停不下来，一旦停下来了，她会害怕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失去什么，害怕得到的是更多的不安全感，害怕所面临的是她前所未见的问题。
所以，只能逼着自己不断地加快速度前进，忽略身边的事物，忽略许许多多的风景。
她跨不出那一步，即便经常有人让她停下来，去到一个节奏慢的地方感受下生活，她还是走不出去。
也许只有在工作中，她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点位置，一点认知。
“关于之前的那个案子，我想大家也都有了解了，这次多亏了林律师，才能这么快的解决。”清晨的曙光照耀在会议室里，长桌的尽头，严耀光对着L律师事务所的人解释。“如果不是她为了大家的工作，如果不是她事先知道军火走私的主犯是另有其人，那么我想现在的L律师事务所将会面临解散的危机。”
“什么？！这么严重啊？”李铭低呼了声。
“出息！”爱伦一个白眼甩过去，震慑力十足，“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大惊小怪？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说出去不丢人？”
“要你管，”李铭单手支着下巴，“只是惊叹于林姐的强悍而已……张震啊，那个让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男人哎……想不到林姐这么勇敢，但是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太过于……”
爱伦一拳头招呼了过去：“闭嘴！如果只是因此而嫉妒的话，就给我多努力点！”
“我哪里嫉妒了？！”里面瞪大眼，“只是……”
觉得这样的女人太过于坚强而让男人无法靠近而已——望着严耀光左边的那个空位置，他将目光望向窗外。
他还是不喜欢太过于强悍的女人，那样太让男人有压力感，女人嘛，应该是那种温柔如水的，在家里做做家务、带带孩子、相夫教子，当个贤妻良母兼贤内助；白天为男人准备好干净的衬衫西装，晚上为男人做好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放好洗澡的热水……这样男人出去了也会有很大的面子，去朋友当中炫耀一下也无比的骄傲与光荣啊……
再说，家里已经有个剽悍的老妈了，平日里不少受她的鸡毛掸子，如果再多个这样的老婆的话……啧啧——他可不敢想象将来的家庭该是如何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唰——”门突然被打开，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林曳晓提着文件走进来，沐浴着晨曦走到走进的位置上坐下。
“严律师，这是之前那起财产纠纷案的资料。”将手里的资料往桌上一放，林曳晓说。
语方落，在座的人中有低低抽气的，有惊呼的，有窃窃私语的，个人都将目光放在这个一脸淡漠的女子身上。
才解决了张震的案子，保住了事务所的名誉，现在又将夜氏企业的财产纠纷案给……她，是人吗？明明才经历了生死，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风轻云淡而纹丝不动……
果然，很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