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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知道,这场风波终究要到来的,只是来得太仓促了,我们都毫无准备。下午,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到这个叫邰仓的小山村。车不能行,我们就翻山越岭走了十几多里的山路,几乎每个人都喊累死了、快不行了,尤其崔浩浩叫得更厉害。

其实,业务是姜子泱联系的,想不到这个出身大城市的男孩,社交还真有一手。他说,这次演出不纯是商业性的,因为这个大山环绕的村庄如今出来个人物。这次他荣归故里,说是要光宗耀祖。不光修桥补路,重修宗祠,还要请来目连戏,请来多家艺术团和媒体,为家乡父老园个梦,他说:“我们山村穷哇,不通电,没啥娱乐,这回,我要请你们给老乡们开开眼呀。再说,打小时起,我就羡慕你们这些搞艺术的人。”

我们就猜测说他肯定是个暴发户。姜子泱却摇头说:“不然,他是个热爱家乡的人,是个热爱艺术的人。”蒋子泱是这样一个人,虽出生知识分子家庭,可他从不自以为是,父母给他十分的自主权。他来到我们的艺术团完全是他自愿的,他表示:要将我们的艺术团锻炼成完美的艺术团体。我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那就是不全为名利,更不畏艰难,全心投入艺术之中。我们知道,他有说这话的理由,他赞助第一笔款时团长还有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应该说没有他从父母亲那要来十万块作铺垫,艺术团只怕搞不起来。

于是,我们这个组建才一年时间的“飘韵”艺术团来到这里。

飘韵艺术团其实也就十几个人,准确地说是十八个人,几乎千篇一律来自我毕业的那个艺专。当然,各路人马还是齐全的。比如,唱歌的,跳舞的,唱京剧的,还有必不可少的演相声、小品什么的。自然,乐队也是有的,不过,大部分是放伴奏带。

团长是位比我们大十几岁的胡老师。有关他的故事如果要写小说,那是现成的题材。这位老哥,多才多艺,说话句句幽默,能让人笑破肚皮。他来自群众艺术馆,单位现在不景气,就为我们领个头。他对艺术痴心不改,对艺术团信心十足,善于团结人才。

前面提到的崔浩浩与我们不是一路人,我这样说是有根据的。第一:他上艺专完全是混日子、找乐子。因为他出身高贵,据说父母资产过亿,又是独子,按说应当接他爸妈的班,做个大商人,锦衣玉食的,可是这个长得颇为帅气的小伙子根本无心经商,也无心读书。父母无奈,才想到他小时学过小提琴,于是往学校砸点钱就过来学艺。第二:他进艺术团完全是冲着韩筱来的。韩筱可算得是我们学校的校花,身材,相貌可用羞花闭月、沉鱼落雁比喻。那时,崔浩浩为了认识她,可算煞费苦心。还在我进校不久我就听说,那辆老停在校门口的白色宝马就是冲着韩筱来的。其实驾着宝马的崔浩浩比韩筱高一届,韩筱与我同届。我见到她是在开学典礼上,她坐在我旁边。那时我还不知道她就是韩筱,可她的美丽让我记住了她。几个月后,我才知道有一个人盯住了她。我们同学都愤愤不平的。半年时间里,韩筱与崔浩浩好上了。毕业找工作时,韩筱和崔浩浩闹翻了。据说崔浩浩在对待韩筱工作问题上始终不肯出力,有人猜想他的父母已经很少给他钱了,他们这才只好进了飘韵艺术团。

到了邰仓已是半下午时分,太阳沉到山那边去了。空气清新,还有些甜丝丝的。崇山峻岭环抱的山村座落在一块平地里,村里树木繁茂,鸡犬之声相闻。

那位富商热情的招待了我们。晚上就要演出,我们做着准备。可是我们发现崔浩浩和韩筱不见了。离演出不到一个小时,这可急坏了团长和我们几个。我早已看出崔浩浩靠不住,韩筱曾在之前的几天对我说,她要离开艺术团。韩筱说这话时是在前一天的傍晚,那时,我们排练已经结束。我看到韩晓拉长着脸,一肚子心思。我就问她为什么。韩筱对我很好,有些心里话也肯对我说。为这她不止一次挨过崔浩浩的骂,我也被崔浩浩视作眼中钉。韩筱说:“这次演出,崔浩浩不想去了。”我就说:“他不去也好。”韩筱说:“他还不让我去。”我说:“这要问你自己。”韩筱这时就哭了,抽抽搭搭地说:“问题是他对我不再好了。”我说:“那是吓你的。山里面条件不好,他一公子哥吃不了那苦,他不想去就随他便。你别多心。”可是韩筱说:“不是的,他近来对我疏远了,上午还提出要同我分手,我跟他都几年了,父母都知道我的状况,会打死我的,我不知该咋办。”我只能说了些安慰的话,但我知道,他们长不了。都怪韩筱太过天真了。想不到,这会他们居然说走就坐。

舞台已经搭成,已经有小孩陆续到了场。演出单上韩筱是第一个出场的,她的歌和舞都还好,人更是漂亮,应该受人欢迎。人突然不见了,这让我们慌了手脚。打他们手机,回答总是“不在服务区”。

于是动员人马寻找。

四面都是高山和树林。要是他俩钻到树林里甜蜜,我们怎能找到?

偏巧天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好像没停下的意思。

胡老师气得脸色发紫。

各路人马回来都说没找到。

没有别的法子,只有求救老村长了。

村长说:“这娃娃,咋就这样淘气呢。”不过,他似乎胸有成竹。他对几个后生吩咐几句,那几个后生就去了。村长说:“放心吧,我这里丢不了人。”

我最先发现他们俩时,崔浩浩还对那个的后生吼着。果然,他们在一个山岗的茂密树林中找到他们。我毫不客气的对崔浩浩说:“你吼什么?你可知道大家都在找你。你这样不辞而别算什么?”

“你算老几,也配对我高声!对我指手画脚的!告诉你,我还不干呢。”他一副无所谓相。

我说:“不干可以,演完今晚再走人。”

他靠近我,嘲弄地,“偏不演,看你能把我咋了。”就拽着韩筱,“我们这就走。”

“回来!”我拽着他,“离演出只有一个小时了,你这不是砸我们的场子吗?”我的声音分明小了。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还得求我,声音得大些,最好做个揖什么的。筱筱,你说是吧。”

“回去吧,团长会急的。”韩筱说。

“那不行,这小子不求我,我就不回。我崔浩浩说话从来就算话。”

那后生见他这样,说:“你太无礼了。”

可是崔浩浩连眼都不抬一下,“滚到一边去,有你什么事!”

我气不打一处来,“崔浩浩,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还不止这些呢。本来我就不想来的,什么破地方,你看,我这身名牌都废了,我还在乎演出挣几个臭汗钱?”顿了一下,“你不求是吧。那我走。”忙拉韩筱走。

韩筱不走,他气了,嚷着:“行,那我一个人走。眼浅的黄毛丫头,我还不想带你回去呢。”

韩筱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和我。

我知道,他们分手是必然的,这小子玩女孩是出了名的,他对韩筱差不多厌倦了,这时甩她正是时候。

我肺都气炸了,上前揪住他,“你混蛋。我们找团长去。”

可是我没想到,他会动手,我被他重重地击了一拳。

我们身后的一片树林中,间有几棵古老的桃树,桃树年龄很久了,花期已过,枝头上稀拉拉长着数得清的青果子,皲裂的黑枝丫弯曲着向四处伸展。一场雨将树林洗的绿油油的,空气中充满着一种腐烂的气味。可是离我们不足几米处就是悬崖。崔浩浩的一拳打得我踉踉跄跄地后退着,然后摔倒,身体随着下斜的地势滚动,当我意识到前面是万丈山涧时,奇迹发生了,我分明感到有一股力量将我拽回并托住我。我看到身体挂在悬崖边的一颗桃树的枝丫上。

那个后生喊着让我别动,他迅速脱下上衣将它撕成布条递给我。团长赶到时,后生已经拉起了我。我发现我的身体轻飘飘的,这小子不知用了什么功夫,一拳打得我头脑空洞,身体无力就像被人掏空了灵魂。

崔浩浩扬长而去。

韩筱哭成泪人。

演出照常进行。雨也适时地停住了。

华美的音符飘扬夜空,五彩的聚光灯划破长空,宁静的山村一下子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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