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样。”达阙当先发言。
“同感。”兴非一一只手搭上椅背,居然也开口否决。
“为什么?”歂瑞的视线在两人的脸上逡巡。
“没有问题需要问你,更不用问他。”
这次两个少年不仅观点一致,连这么长的句子都一致,小丫头瞠目结舌。
“你们怎么象统一战线?”歂瑞皱起眉头。这两个家伙真是没有一丁点的好奇心呢!
“因为你说的游戏对我们太没有诱惑力。”达阙道,“还不如成语接龙。”
“成语接龙很难的!”歂瑞反对,并摆出理由,“我随便说一个你们就接不上:南辕北辙。”哪里有“辙”字开头的成语?她在心底得意地“哼哼”。
“辙乱旗靡。”达阙很快地道。
“靡所底止。”兴非一也很快接上。
歂瑞摸着脑袋:“你们说的倒是很象成语,都是四个字的,问题是为什么我都没听说过?”
“因为你孤陋寡闻。”达阙直言不讳。
“兴非一,你们说的当真是成语?”达阙是有可能开她玩笑的,可兴非一一定没兴趣这么做,小丫头可以肯定。
兴非一没有回答,幽冷的双眸扫向窗外。
好,我知道我问的问题是对你们的不信任,我明白了。小丫头在心里说。“你说的最后一个字是哪个纸字?”她很诚恳地凑近兴非一请教。
“阻止。”兴非一看都不看她。
“足趾?就是脚趾的趾?”小丫头咧着嘴皱着眉,完全被他们那两个生僻的成语弄昏了头,思维导向了一般人不会想到的地方。
“是叹为观止的止。”达阙借机暗讽。
“哦……”原来兴非一说的是“阻止”啊?终于醒悟的歂瑞搜肠括肚良久,投了降,“我找不到止字开头的成语。”本来她想说“根本就没有止字开头的成语”,可是经过前面的失败,她不敢低估两人的水平。
“止沸益薪……作柴禾讲的那个薪字。”达阙说了一个,还帮她解释了最后一个字,这才用手势请她接。
“薪……薪……薪火相传!”
歂瑞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没想到那两人都开始用一种瞧不起的表情摇头,她用眼神询问原由。
“那不是成语,只能算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词汇,而且还很有问题。”达阙摆了摆手,做出不屑一顾的姿态,“正确的应该是薪尽火传。”
歂瑞想了想:“听你这么说倒也对,柴禾和火的确相传不了呢!”
兴非一站了起来。
小丫头怕他不耐烦,不再与达阙讨论那个词语,问道:“兴非一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我们三个人一起玩的?”
兴非一没理她,径自走到单人沙发那里坐了下来。
“斗地主倒是可以,可是如果达阙总赢就没意思了……”歂瑞自言自语,“有四个人就好了,可以打个麻将,虽然我是不太会啦!”
两个少年不易察觉地一起望了书房一眼,又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话。
“我有了一个好主意!”小丫头忽然跳到电视旁的茶几边上,拉开了毛巾被,“兴非一,你一定很想它吧?正好,弹琴给我们听!达阙,兴非一的琴弹得可好呢!”大力向达阙推荐之后,才想起他们是兄弟,不好意思地冲他笑,“嘿嘿,你知道的吧?”
达阙点点头。
兴非一没有反应。
小丫头才不会管他,因为她正为自己想出的这个好主意高兴,忙着拖动茶几。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茶几和已经被歂瑞剥掉琴囊的电母,兴非一沉吟了片刻,在小丫头充满期盼的目光里,将手指触上琴弦。
琴声象是微微的轻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渐渐地溢出,将室内的空气缓缓地带动起来……
歂瑞似乎能看到那风……那是春天的风,拥有淡淡的绿色,轻盈透明,抚弄着原野上嫩黄的草尖和娇弱的花瓣。它温柔地托起她的身体,将她带上澄澈明丽的蓝天,洁白的云缕好象丝带一样从她的头顶飘落到她的脚下。她抬起头,蓝天之外仿佛有什么正在接近她,带着熟悉和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没能到达蓝天之外,也没能看到接近她的事物,风忽然在一声铿然的清响下停止……她仍然拿着琴囊半蹲在茶几边的地上,仰望着兴非一;兴非一幽暗的眼眸没有望着指下的琴,而是凝注在她头顶的上方。
歂瑞仰起头,发现达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淡淡地与兴非一对视。
“好听。”小丫头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很高的音乐鉴赏力,她甚至不怎么喜欢听歌,而兴非一的琴音却能令她产生那样身临其境般的感觉,当然是要全部归功于他的演奏水准。可是,突然的中断令她意犹未尽,心里空落落的。“为什么突然停下?”她主观地忽略掉达阙站在她身后的原因,只问弹琴的少年。
兴非一将她忽略不计,仍然盯着达阙。
歂瑞看不出他的表情和想法,却看到了另一样东西:“你的手怎么了?”
一滴鲜红的血珠正从兴非一的指尖渗出,如果不是在她所在的位置,是根本看不到的。
她叫起来的同时,已看到了两段分别翻卷在琴两头的琴弦,联想起那铿然的清响,立刻得出了结论:“被琴弦割开的吗?我去拿创口贴!”
兴非一抓住了她的手腕,收回投注在达阙脸上的视线,将那根手指轻按,断掉的琴弦随即发出玉振之声,悠长而清越。
歂瑞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根弦和兴非一缓缓翻过来的手:弦续无痕……指尖无血……
她忍不住挣开他,再次蹲了下来,抓住他的手,没有……什么都没有……不是他擦血擦得快,莹白的指尖温润如玉,上面一点轻微的瑕疵都没有。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指轻轻触摸,光滑细腻,真的没有任何细小伤痕!
“你又忘记了。”达阙扶起她,温暖的眼波投入她惊异的眼底,缓缓说出答案,“我们不是人。”
是啦!他们不是人类。歂瑞为自己的惊诧表示惭愧,“嘿嘿”地傻笑。虽然自己是明确知道他们“非人”的身份,可是日常还真是难以将他们“非人”对待啊!
一阵轻柔悦耳的手机铃声从书房里传了出来,达阙揉了揉她的头发,去接电话。
兴非一拿过她放在一边的琴囊,将电母装起来。
歂瑞帮他将茶几搬回角落,拿过翻馓:“吃这个,很好吃的。”
兴非一拿起一块来吃着,却并不做出评价。
“我上楼去一下。”小丫头看了看墙壁上的钟,放下翻馓,跟他打个招呼,跑了上去。
楼上灯火虽然通明,可因为没人的关系,有一点淡淡的落寞。
歂瑞推开自己房间的窗户,寒冷的空气涌入房内,让人一瞬间从外到内清透。
眺望着远处夜空中绚烂的烟花,她内心深处,与这幢破旧房子一样的落寞逐渐渗透出来,从轻柔浅淡到厚重浓烈。
“爸爸……妈妈……”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向那无星的夜空呼唤,风拂乱她的发丝,带不来丝毫的温暖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