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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牛刀小试六

活死人低着头在那里一声不吭,他的父亲一脸哀伤的言道,这一切都发生在六零年前后,也就是现在人们常说起的三年自然灾害那段日子。

那是一段用死灰绘出的画卷,只此一色,再无其它!

现代的人是没法真正体会什么叫饿肚子的,那是一种见了树皮、草根都眼红的年代。

男主人讲,家里人已经不知饿了多少天了,就连袋子底上最后一撮儿玉米渣都被翻了出来。

他说道,我们开始完全靠救济勉强度日。为了节省体力,我们也尽最大可能的少活动。但是,救济粮很快就没了。因为,事实上,并不是我们一家在挨饿,而是这个国家的所有人……

我们这里四面是山,方圆十余里再没有吃的了。于是,大家疯了似的进山去找食物。尽管所有人都知道那地方有的是吃人的豺狼虎豹,多少人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可即使这样,村子里一拔一拔的年青人还是前赴后继的前去送死!

我们的故事起源于我儿子和他们同去的那一天……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是跟随村里七、八个年轻人一起进山的,当时,我家的女娃已经饿得快死了,而我又正在生病,他是我们家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了。

我们望眼欲穿的盼着他回来,直到天已经大黑了,还不见他的影子,我们一家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

可就在我们悲痛欲绝的时候,他却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快步跑过来把一个油纸包打开了,里面竟是一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他说他们经历了九死一生!最后,只有他活着回来了,这是他从豹子嘴里抢出来的一只死鹿的肉。

我们一家如获至宝,孩子他娘胡乱的把肉切成了若干小块,连煮都未煮,就忙着去喂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儿了。我们的小女儿本就体弱,已经三天未吃东西了。我们眼见她终于缓了过来,眼泪都下来了。后来,我们依靠这块鹿肉硬是生生的挺了五天。

其他人可没有我们这样幸运。没过多久,又有大批的乡亲饿死了。饿肚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村子方圆十余里连树皮都被剥了个精光。然而,终于再没有什么可吃的了。

无奈之下,儿子又去山上了,可这次和他一同前去的就只有一个人了。还是在大半夜,儿子依然一个人回来了,这次他带的肉更多,一家人看见了希望,竟全都哭出来了。

男人加忆道,那种肉很好吃,不像我吃过的任何一种动物的肉。可正当我们津津有味的进食的时候,我却意外的发现其中竟有数根人类的毛发!

羽传甲听了此言,不觉浑身一颤。小蝶早就吓得挽住了他的胳膊。可另一边,魏宪武还傻呵呵的道:“怎么做的啊?做饭这么不小心,我们吃过的东西没有这个吧?”

男人也不理他,继续道:面对这一切我大惊失色,我惊恐的看着儿子。他的表情也很不对,虽然,他极力的掩饰,但还是被我发现了异常。我开始严厉的询问这些肉的来源。开始他并不肯说,在我的一再逼问下,最后他还是承认了,这块肉竟来自和他一起上山的同伴!我们吃的是人!

魏宪武当时头就大了,吓得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男主人含着泪道:“我们当时的感受你们能明白吗?说啊!”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现场只有活死人急促的喘气声。

男人看了一眼儿子,继续道:他当时“扑通——”一声跪下了,痛哭流泣,说这一切都是万不得已。他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一家人就这么活活的饿死……

我狠狠的打了他,但是,我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他毕竟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并且,他也真是为了这个家才这样做的……

后面的日子我一想起吃了人肉的事就恶心的要命。但是……但是,男人道,终于有一天,我却主动把儿子拉到了房间,和他商量是不是愿意再干一次!

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又饿了七、八天了,女儿的身体一直很弱,再不进食怕是无论如何也挨不过去了。

我告诉他,这次我们一起去!不过,绝不能吃活人。我告诉他白天时自己在村子外面的水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我们可以连夜把他弄回来。那时候,死了的人根本没人埋,就随便扔在个背人的地方就不管了,尸体并不难找。

就当我和儿子一起到了白天我发现死人的地方时,竟发现正有一个东西低着头贪婪的啃食着它。

起初,我们以为一定是山猫、野狗之类的动物。心想,这次又可以挨过几天了。

我们趁着夜色做掩护,突然冲过去用石块砸死了它。

我们别提有多高兴了,终于有一顿像样的食物了!可接下来,我们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了,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愧疚和痛苦的自责。

原来,那个躲在那里吃尸体的竟是同村的一个乡亲!

男人说到这里顿足捶胸,后悔之情溢于言表。

其实,人就是这样的一种动物,一个再难迈过去的门槛,一旦被踏破,就再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了。

后面他们一家人为了活命竟什么都肯做了。他们遇到死人就吃死的,实在找不着就设法杀活人!

三年自然灾害那些吃人的事在前几年并没有被公开,直到现在才不断的付诸报端。那是一段人性迷失的历史。

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的作法到底是对还是错呢?恐怕这不是衣食无忧的现代人所能评判的……

羽传甲终于明白这一家人种种遭遇的根本原因了。说实话,对于他们的行为,羽传甲虽然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但是,此时的他真的很同情他们……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羽传甲看着在一旁呆立的活死人,平静的道:“以我的判断,你现在的意志力实不一般,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凭借它去任意一界转生。只是,我劝你以后万不可再作恶了!”

“我真的可以去任意一界吗?包括上面?”

“是的,包括上面。”羽传甲冷冷的答道,他曾听太爷爷说过,念力强到一定程度是不难做到羽化飞升的,只是,那真不是一般凡人可以做到的事。虽然,羽传甲很不情愿告诉他这些,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活死人大感惊讶,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看过了众人,又单独瞧了瞧他的妹妹,激动的对羽传甲道:“谢谢你!你没有骗我,你本可以不说这一切的,你叫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真诚,还有能叫我相信的东西。”

话音才落,就见他的魂气一个窜越,竟拔地而起!

周围顿起一片呼声!

正当我们认为他会直升天界时,却万万也没料到,他并没有飞得很高就猛的打了个弯儿,头冲下,直直的投向地府去了……

羽传甲他们在第二天清晨辞别了这不幸的一家。临别时,羽传甲好言安抚了他们,又手写了一份道德经,并告诉他们每天定要好好的研读此文,这对消除他们因长期食人造成的阴厉之气应该有些用处。

一家人对羽传甲他们三个感恩代德,男主人拿出了家里仅有的一点儿钱粮说要答谢他们,羽传甲只要了很少的报酬,其余竟全都婉言谢绝了。

回去的路上到处都是过冬后的麦田,空气很湿润,新鲜的泥土气息一股一股的,羽传甲感觉一身的轻松。

四月的天气渐渐暖了,河南、河北一带开始显露出星星点点的绿意。

才转过一个山坳,一树桃花粉了,几只鸟儿“吱喳——”的惊起,刘小蝶兴奋的卷起了手,“哎嗨嗨——”大喊了一声,谷地里回声不断。

“小羽哥,生活真美好!我真不明白,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幸呢?”

羽传甲低头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所以才要我们来斩妖除魔吗?”魏宪武啃了一口手中的干粮,道:“我想好了,我不做农夫了,我觉得这种事更适合我。”

“小羽哥,你呢?”刘小蝶跳过来高兴的道。

羽传甲眼神怪异的望了一眼刘小蝶,语带嘲讽的道:“当然了,你的本事那么大,不做这个是有点可惜。”

刘小蝶并没听出言外之意,依然兴高采烈。

突然,一只不大的小狗从斜岔里窜了出来,原来竟是多福。

“你怎么跟来了?”小蝶更加高兴了,但那狗却一点也不领情,起着鼻子冲着她叫了两声,就径直的奔向羽传甲去了。

“嘿,你们瞧瞧,这么不识抬举啊!”刘小蝶脸上显出几分不悦,言道:“小羽哥最听我的!我告诉你,我叫他不留你,你就得走,知道吗你?”

魏宪武听得直撇嘴,道:“你这也太霸道了吧?我们老大干嘛听你的?是吧?”

说完,讨好似的冲着羽传甲一通傻乐。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魏宪武斜眼望天,又道:“我大嘴叉不要紧,可有人不说光做呢!而且,偏偏喜欢做贼哟!”

虽然,刘小蝶平时总是一付嘻嘻哈哈的神情。但是,这个丫头却是个沾火就着的脾气。

“你说什么呢?有话说明白点!”

魏宪武原本就是个没心肝的人,他并没想到几句冷嘲热讽,那丫头就急了。眼儿一低,只哼了一声就再也不说话了。

“小羽哥,”刘小蝶憋了一肚子气,尖叫道:“你管不管呐?”

“管什么?”

“就管他!”

魏宪武干瞪了一下眼睛,还是一付灰溜溜的表情,竟什么也没敢说。

“哼!”羽传甲突然冷笑一声,道:“想要书吗?我可以给你,犯不着这么偷偷摸摸的。”

几句话说得刘小蝶粉面微红,竟气得快死过去了一样。

“书,我的书呢?”

羽传甲突然两眼发直,家传古卷竟不翼而飞了!羽传甲明明记得出那家门时还在身上,怎么转眼就没了!

“蝶儿,”羽传甲是个急脾气,冷冷的道:“还我!”

“还你什么?你难道认为是我拿的?”刘小蝶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大吼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言罢,竟头也不回的跑没了影子。

“老大,你怎么回事啊?”毛驴子急得直撮手。“你大爷的,怎么这样就叫她跑了?”

“你大爷的!”羽传甲气得嘴唇直哆嗦。“你再敢放半个屁试试!”

魏宪武知道自己的口头禅又一次惹了祸,吓得向着刘小蝶的方向也跑了,直气得羽传甲脑袋一个劲儿的发晕。

“狗呢?狗怎么也没了?”羽传甲突然发现多福竟也不见了,气急败坏的大吼道:“都滚吧!都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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