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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人生的这幕剧,最令人难以捉摸的是,没有剧本,不需彩排,都是即兴表演,却如此的跌宕起伏,出人意料,甚至波澜壮阔。使参演之人感到一种莫名的亢奋和惊惧,而这与其说是妙趣横生,不如说是险象环生。

一世沿着那条老街,在昏黄的路灯下,慢悠悠的往回走。一路上,任由回忆的丝线摇摆在记忆的幕布上,在她的脑海里跃然出一幕幕清晰的画面。短短的路程,她就像走了漫长的一生。就这样如亲临一般,她再一次回顾了一年前的际遇。那种际遇使她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惴惴不安、心潮澎湃。这就像一个人正在编织一条红色的围巾,那团绒线的某一处突然打了一个结,于是,编织者放下编织物,认真的打开那个结,把绒线捋顺,但打过结的地方还是皱皱巴巴的,此处原本顺滑的绒线显得凌乱不堪,一根根蛛丝一般的绒毛萎靡不振。但在打开绒结的那一瞬间,解结人还是会有刹那间的心潮澎湃,但由于打结后留下的痕迹,随之而来的就是惴惴不安,生怕这种不完美会影响整条围巾的质量和美观。

无疑,人的一生有时就像在编织一条颜色可喜的围巾,人生的际遇就像那偶尔打住的结,总会扰乱编织的进程,影响编织者的心情,但却无伤大雅,只要停下来,认真的解开那个结,一切又都复归原位。但绒线随时会打结,而那际遇也总是会出现。打的结会被解开,而那际遇也会搁浅或者稍纵即逝。然而,无论是打结后的痕迹,还是际遇后的回忆,都是一抹忽轻忽重、忽隐忽现的幻影。

当然,于一世而言,如果那抹幻影笼罩在她回忆之轮和思想之路的上空有一年多的时间,而在此时却戛然而止,那就显得太过唐突,既不符合其连贯性,也违背了其逻辑性,尤其是辜负了它被称其为一抹幻影的真正价值。而一世之所以在回忆到此处便生拉硬扯一般从记忆之海中抽回了思绪,而专注于眼前的这条已经变得不那么喧哗,不那么闷热的老街。是因为,接下来的一切都茫无头绪。

事情是这样的:在一年前的那个雨夜,她跟丢了永恒,和木森分别后,便怅然若失的回到图图的家。第二天一早,她前往火车站,利用图图在此地所能联络起来的所有人脉,想方设法的查明是否有叫仲馗和永恒这两个名字的人乘坐当天的某一趟列车时,却没有得到理想的答复。她所查到的只是在当天的确有几位姓仲的男士购买了火车票,但没有叫仲馗这个名字的,尤其是没有叫永恒这个名字的人购买过火车票。于是,一世退了火车票,订了当天的飞机票,并在当天下午飞回了这座阴沉沉的北方之城。

她是在回来后一个星期,突然在切面店的门口看到永恒的。她原本以为,当自己被一种模糊不清的意念所指引,单方面盲目的为一个毫不明确的目的竭尽所能,而最终让目标人物不知所终后,从此后他们便互不相干,但没想到这么快又遇见了。当时,木森在酒吧对她说的那句话——全中国有那么多的城市,城市里有那么多的酒吧。而我们偏偏第一次前往同一座城市,第二次走进同一间酒吧——此刻就像纹身师在她的心坎上一笔一划又纹了一次似的,这一个个鲜血淋漓的字一下又一下的刺痛着她的心,她不禁想道:“他果然来到了这座城市。这座城市有那么多的街道,而他偏偏生活在这条老街。偏偏生活在我的视线里,不能忽视。”

那是仲春以后的某一个晴朗的早晨,火红的太阳高高的悬在半空,普照着大地。这条原本就窄窄的老街早已拥挤的水泄不通。这时,它还没有被翻修。人们的心情就像这乍暖还寒的季节一样,某时明朗,某时阴郁。越发新鲜翠绿的蔬菜,更加鲜艳欲滴的水果都证明,这个季节代表着新生,代表着希望,一切都充满了崭新的气象。即便那天性中有着阴郁因子的人,也因为季节的蓬勃而焕发出浓溢的朝气。

一世刚刚跑步回来,大汗淋漓的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努力的穿插而过。这条繁忙的街道,这股拥挤的人流,在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在人们呼吸的热浪中,在身体挥发的汗味中,叫嚷,推搡,怄气,斥责,怒骂,沉默,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默默不语的人自走自路,怒目而视的人怨气冲天,你推我挤的人针锋相对。在这里,没有道德可言,没有人性可用。一切只是为了求生。礼让没有空间,友善没有余地。这里,是人性泯灭的地方,这里是生活真正的炼狱。每一个人,一旦置身其中,就会真切的体会到在夹缝中求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每一个人当从夹缝中努力挤出一丝踏脚的空间时,无不认为,这就是生活给人的一种压迫感。而这种压迫感,就是每个人终其一生活着的气象,在某种意义上,无疑这也是生活唯一的馈赠。

而就是在这种景象中,一世突然看到了永恒。她像雕塑一样定在原地,被来来往往的人流裹挟着,身体像个钟摆一样,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往后,一会儿偏左,一会儿偏右。她自身的汗味混合着别人的体臭,使她浸渍在混沌的流体气息中,却偏偏想起了那句清新的爱之物语。她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永恒,恍惚觉得,无论是她北往他的城市,还是他南来她的城市,不为别的,只为相遇。而这,亦是命运的安排。可这种安排怎么就那么不愿被安排呢?怎么就那么让人感到别扭和不自在呢?怎么就显得那么名不正言不顺呢?这就好比把两块毫无瓜葛的碎片生硬的拼凑在一起,想组成一个完美的拼图一样。而这种牵强附会的拼凑,只是因为,无论是哪一块碎片,单单把其抛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显得太形影相吊了。于是,命运女神出于仁慈和怜悯,便自作主张把它们拼凑在一起。如果说这种拼凑无论如何都有一种在所难免的不协调从中作梗,那么就把一切交给时间这个魔法师吧。她自有其神奇的法术,能把一切的不和谐和谐化,能把固若金汤的阻碍变成顺流而下的风帆,能把深不见底的沟壑填平成畅通无阻的坦途,到最后一切都会完美无瑕。

当时,永恒正在和另一个比他年龄大的男孩子从一辆白色的货车上往切面店里扛面粉。那一袋袋的面粉足有一百斤,而他却一蹲身,巧妙的把它移到自己单薄而纤瘦的肩头,咬紧牙关,腿上一使劲,上半身一挺,便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就把那袋面扛到了里面,并整整齐齐的摞在了靠墙一角,紧接着擦一擦头上的汗,走出来继续扛下一袋。而那个看起来比他年龄大又壮实的男孩子却站在货车上,轻轻松松的把一袋又一袋的面粉移到边上,好让这个虽然高挑却瘦弱的孩子来扛。永恒乌黑的头发,夹克衫,牛仔裤,就连鞋上都沾满了面粉,他就像刚从面粉里打了个滚儿似的。看着这一幕,一世不禁想道:“这个社会和这个社会上的某些人正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深深的伤害着这个孩子。”

一个青少年,当他刚刚学会认识世界的时候,原本以为这个世界繁花似锦,对其充满了期待,心怀梦想与渴望,可这个世界却偏偏用荆棘丛生和迷津暗道扑灭了他美好的幻梦和希望。让一个原本对社会有益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潜在的危害社会的分子。

在生活中总是有这样一种现象,当你不怎么认识某人时,他就像不存在似的。可是某一天,当你突然在真正的意义上认识了这个人。你就会发现,他时不时就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比阴魂不散这个成语更让人难以回避。当一世在长椅旁看到仲馗时,便身处此番情景。

她之前也每天从此经过,从未觉得这家切面店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现在情况却截然不同了。她的目光从永恒的身上移到切面店的招牌上,又从招牌移到永恒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却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仲馗此人和掩人耳目、混淆视听这两个成语。“他带他回来绝对不是为了让他当一个任劳任怨的学徒工这么简单!”她暗自想道。

这一瞥,就像诗剧《浮士德》的总序‘天上序幕’一样,成为一世和永恒这两个人物的人生诗剧的开始。从此以后,,她默默的、不动声色的关注了他一年。从他十六岁看着他长到十七岁。她从未走进切面店,但她一直都知道他每天都在干什么。她远远的注视着他,这一年来,看到了他那张纯澈的脸上的惊人变化。有生之年,她从未在任何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过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会发生如此之巨的惊人变化。在水乡之城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那张脸尽管脏兮兮的,但纯澈的就像下过一阵小雨而完全放晴的蔚蓝天空,干净的能把任何一颗污浊之心照亮。偶尔绽放的笑容,就像那碧空如洗的蓝天飘过的一朵白云,他的那对深邃的眸子明亮的就像漆黑夜空下的启明星。然而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无论是那张阴郁的脸还是那对茫然的眼睛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难以释怀的怨恨,而这一年他才只有十七岁而已。他愤恨的目光似乎仇视一切,他的那张脸,尽管依旧俊美,却充斥着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怨气。

“是什么改变了他?他究竟在抱怨什么?是什么在他年轻的心上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之雾?”她不禁自问。

基于此,两个月前的某一天,在一个旭日初升的早晨,她在不动声色的凝视了一年后,就像履行一个不言而喻的承诺一样,如约而至,终于推开了切面店的那扇吱吱作响的门。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多年后,她都不清楚,为什么不在之前,亦或之后,而偏偏在那个初夏时节的早晨,不早不晚,不急不躁,不卑不亢的推开了那扇门。而这扇门,既是她的命运之门,亦是他的命运之门。当两扇命运之门重叠的时候,毫不相同的人生之路也便合二为一,最终浑然天成,形成一片广袤无垠的爱之绿洲。

两个月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来说,太微不足道。但对于一世和永恒来说,这两个月胜似一生。

从她第一次从永恒的手里接过两块钱的面,他们之间的人生的丝线便开始像蜘蛛织网一样自行编织起来。从一个点,到一条线,最后是一个面。而且这个面越来越大,越来越错综复杂。任何的外力都无法将其撕扯开,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两个月,她只是偶尔推开那扇门,走进那家店;他们的目光也只是偶尔相遇,瞬间交汇;也只有在一给一拿的时候,他们的手指才会轻轻的触碰,但每次触碰的时候,他们彼此都能真切的感觉到对方手指的温度,而这种温度恍若自己把手指放在了烧红的烙铁上,那颗原本沉寂的心,在火红烙铁的炙烤下,刺啦作响。与此同时,他暗暗的热血沸腾,她暗暗的心潮澎湃。他们彼此都无比真切的感觉到,这两个月在他们各自的心里有了全新的意义和概念。这两个月不是时间的一个片段,不是命运的一段旅程,不是前半生的延续,也不是后半生的伊始,而是一座两个人的孤岛,且置身在波澜壮阔的大海当中。

在这座孤岛上,巍然矗立着一座梦幻般的爱情的城堡,被一望无际的海洋,郁郁葱葱的森林,姹紫嫣红的鲜花,苍翠欲滴的青草簇拥着,凌晨有旭日初升的美景,傍晚有落日黄昏的画卷。每一天都是新生,每一天都是命运的巅峰。那种含而不漏、不动声色的激情倾尽了两个灵魂的一生。一个因为年轻,其目光灼热,逼迫,咄咄逼人,一个因为成熟,其目光内敛、含蓄、隐而不显。但这种对撞、偏离、撕扯,却越发使那种暗流涌动的激情和亢奋在抑制中情难自已。

她每次走进切面店。她的一句两块钱的面,他的一个漠然的眼神,那座孤岛便了然于彼此的心了。无需多言,也无需多语。但那种无言的对视似乎已经向彼此倾吐了一生的故事。她无言,是因为她什么也不能说,而他无言,是因为他什么也不敢说。在他们之间,横着的是那空间的距离,时间的差异,背景的迥然。尤其横着的是他对她的一无所知。在他看来,她闯入他的视线是一个偶然,她迈入他的人生也是一个偶然。这种偶然,注定赋予她一种神秘色彩,使她成为一个谜,而他解不开,也不敢解开,尤其是认为自己没资格去解开谜底。因此,他只能在默默无语中蠢蠢欲动,在不动声色中跃跃欲试,在悄无声息中暗自期许、等待、渴盼,热念,一遍又一遍的在现实中、在梦境里做着一个少年所能想到的最浮想联翩的黄粱美梦,而在这样的梦境中又充溢着一种比那维特式的烦恼强烈一百倍的烦恼忧愁和热恋倾慕。

她的高跟鞋,她成熟的魅力,就像挂在他脖子上的铅块一样,使他每次见到她都不敢直视她的双眼。他的羞怯,他的胆小,他的矜持,他的毫无经验,使他像个拙劣的演员一样,竭尽所能的掩饰着自己的真心,克制着自己的情感,那种殚精竭虑的伪装实际上比不伪装更令人感到无所适从。因此,在他们之间就逐渐的形成了一种异常窘迫的局面,这种局面导致了一种死寂般的沉默。他们每次相见的时候,连那空气都是凝滞的。当这种凝滞令彼此都感到压抑,呼吸困难时,她不得不落荒而逃。因此,她每次走进切面店都不会超过五分钟。

这种窘迫于一世而言,是因为她对他生活上的细枝末节了如指掌。而且,她还在暗中一直窥视着他。尤其是她在年龄和经验上又优越于他,总觉得自己有一种恃强凌弱,以大欺小的感觉;于永恒而言,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妄想,明明知道自己没资格倾心于她,却偏偏恋情泛滥。因此,当她第一次明确的感觉到他那火热的目光时,她感到了羞愧和自责。认为她的某种连自己都无法意识到的行为很可能对这个少年起到了一种强烈的暗示作用,才会使他‘误入歧途’,因而有了这种出乎她预料的行为,这种行为的深意淋漓尽致的体现在他的眼神,情态和举止中,这让她既惊喜,又恐慌。然而,当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惶恐、不安、惊惧和回避时,他同样感到了羞愧和自责。认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一个少年是没有资格爱恋一位成熟的女性的。基于此,这两个年龄迥异,身份不同的人就在这样的心理负担下,不得不各自转身,背道而驰。他们开始回避对方。

回避的这段时间,无论是她,还是他,每一天都魂不守舍。在那种模棱两可的折磨和难捱中。某一天,鬼使神差的,不由自主的,情难自已的,她又推开了那扇门。她一推开门,便遇到了他的那道炙热、憔悴而炯炯有神的目光。就是这一次对视,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清楚的意识到,这些互不相见的时日,不仅没有让那种努力克制的情感有所稍减,反而陡然剧增,那种看似平淡如水的关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质的变化,一切都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这种变化就在悄无声息中,发生在彼此手指的偶然触碰,目光不经意间的交汇,每次一个默默的离开一个寂然的相送时。当她第一次认真的审视和面对这种不能言传只能意会的微妙关系的逐渐推进时,她大惊失色。她害怕这种关系推进到难以掌控的地步,害怕某种不能发生的倾向瓜熟蒂落,害怕自己陷入进退维谷之境,尤其害怕那种深深的吸引变成难言的伤害。于是,她一劳永逸的切断了通往他的那条路。不再经过那条老街,无论绕道多远,在路上浪费多少时间,她都绝不改变心意。

而他呢,自始至终都是渺小的、被动的,因此,对于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唯命是从。

她呢?自从决定绕道而行后,不仅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忘记了跟踪他时内心隐约产生的想法,忘记了能够提供的救助,尤其忽略了他的真实处境。现时现刻,她认为一切都被那种强大的情感淹没了,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而这种情感几乎能摧毁一切。在她最不知所措的时候,选择了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最于事无补的办法,那便是逃避。从回避到逃避,她看似做的合情合理,实则牵强附会。在逃避的这些时日,她一想到切面店这三个字,就惶惶不可终日起来。于是,她努力不去想这三个字,甚至于,她再也不吃和面沾边的任何东西,她不仅不吃面条,连馒头,甚至是她最爱吃的面包都杜绝入眼了。她一日三餐都是大米。有一段时间,她一想到大米都想吐。

他呢,一看到黄色和绿色就悲观失望、心情沉重起来,因为,他以前经常给她做菠菜和胡萝卜面。如果不是认为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早就躲到犄角旮旯里大哭一场了。所幸,他年轻,那段难熬的日子终于还是过去了,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是过去了。当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和那时灰暗阴郁的心情比起来,现在明朗多了。

她呢,最终那段最难熬的日子也过去了。她似乎把什么都忘记了。她可以吃面食了,而且在吃的时候再也不会心有余悸了。她深信,那种诞妄式的想象,那种自以为是的杜撰,那种想当然的横加干涉,都是自己无中生有的一厢情愿,没有任何别样的意义,尤其是想当初就不该有那种朦胧不清的想法。她的生活又一如既往,一切都波澜不惊。她依旧整天读书,写作。前天深夜,因为无法入眠,她便坐在窗台上看书。突然,她感觉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在她的视线边缘晃动了一下,她抬起头,转过脸,哑然失色。只见,在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年轻人正在给永恒点烟。随即,他们一起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今天早晨,她果断的推开了那扇久违的门。呈现在眼前的便是那副惨淡的景象。与此同时,她在一年后,第二次见到了仲馗。而让她深感意外的是,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仲馗的变化比永恒的变化更显著。如果说时间是所有人容颜的易容师的话,那么,在仲馗的脸上,它的易容术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仲馗的容貌完全变了,好像只有旧日的一抹幻影还潜藏在他的容貌特征中,若隐若现、时有时无。除此以外,他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而且这个人身上的种种迹象表明,他即将不久于人世。

然而,从面板底下钻出来的永恒又是多么的令人惊讶呀。仅仅几周不见,他就判若两人。以前,他青涩,羞怯,单纯,她只要一把目光放在他的脸上,他便立刻面红耳赤。而现在他却显得玩世不恭,痞性十足,一副坏小子的模样。他以前见到她大气也不敢出,可现在,他竟然可以目不转睛的直视她的眼睛,毫不胆怯的和她说话,还敢拉住她的手腕,甚至询问她的住址。这种天壤之别,这种惊人的变化,让一世不由自主的闻到了一股乖戾的气味,而这种气味是从岌岌可危的幽谷里散发出来的。

一世从切面店回到家里,每一分每一秒都神情恍惚、坐卧难安。一年前她所预感和害怕的事情似乎正在发生着,那个原本就命运多舛的少年似乎正在迈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午饭后的小睡,她噩梦连连。惊醒后,她依然神志恍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走进单仁的办公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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