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江给卫晓雨打来了电话，原来他最近换了手机号码，又出差了一段时间。他告诉了晓雨空间日志的密码，晓雨进去一看，给她写的诗歌按日期一首不短，还有专门为她设计的祝福贺卡。杜江还在电话中告诉她，他出差时特地为她买了一对和田玉的手镯作为礼物，让她告诉地址以便寄过来。
卫晓雨告诉我，杜江写了一本书，让她帮忙修改。我说什么时候出版，她说这书不能出版的。我很奇怪，再三追问，她才告诉我关于杜江不为人知的一些情况。杜江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毕业于北京某著名高校，他在校时曾参与了闹学潮。毕业后分配在乌河市银行，他女友父亲是市司法局长，结婚后他被调入司法局，岳父很欣赏他的才干，对他予以提拔重用。他当上副局长那年，岳父退休了。年轻有为的他面前是一条锦绣前程，可他却发疯般地仇视社会主义制度。他千方百计通过各种途径与国外的反华势力取得联系，并与南疆地区一些独立分子交往频繁。他专门写了一本书来攻击国家和社会，并发在博客上，还在一些论坛上不断发帖评论时弊，抨击政府。杜江说自己最崇拜的人是希特勒，最喜欢读的书是《我的奋斗》，以为只有用希特勒式的疯狂追求精神，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手段，才能实现自己所要争取的人生目标。晓雨和杜江曾就这个问辩论，说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为理想奋斗固然没错，但不能偏激和反动。杜江笑说晓雨信奉孔孟的中庸之道，并说干任何事业没有极端和激进就不可能取得成功。晓雨也曾问他是不是共产党员，他说不但是，还是省级优秀共产党员和市十大人民公仆呢！在单位讲话时他自然要歌颂党，大谈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而这些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他妻子发现他的危险举动后，对他多次苦口婆心地规劝，看他铁了心地顽固坚持，于是愤而同他离了婚。晓雨还问过杜江既然反党为何还要入党，杜江竟说自己入党不过是作为获取更多机会，暗中发展实力的手段而已，并说全国那么多党员，真的都是因为信仰马克思主义而入党吗？“入党不过是一些人升官发财的敲门砖，就如你的丈夫能称得上真正的共产党员吗？”杜江的话让晓雨无言可对。不过这倒让我想起一件往事，在省城高专进修期间，学校组织部来系里考察入党积极分子李国。当组织上找我单独谈话时，作为朋友，我自然替他说了不少好话。可这个领导不依不饶，非要我站在一名党员的立场上来谈谈李国的缺点。想到李国背地里总是喋喋不休地骂政府无能、官员腐败，指责社会不平等、分配不公平，抱怨自己即将从事的教师行业收入低、奖金少。这还不算，在他眼里这个世界总是一无是处，当官的全是贪污腐败的，统计局的数字全是虚假捏造的，企业家的金钱全是偷税、巧取豪夺的，成名的女演员全是被潜规则的，国内的一切全是落后于西方国家的。某领导到山村扶贫送温暖，他说那一定是在作秀。某贪官被处以极刑本来大快人心，他说那肯定是杀人灭口，丢卒保车。我虽然不是党员，可也知道党员的立场就应该是无私无畏讲真话，还说自己最崇拜的人是希特勒和蒋介石，一冲动就把他爱发牢骚的情况讲了出来。谁知组织上将这些话反馈给了李国，李国便在男生宿舍的楼道里大骂，说系里出了叛徒，坏他的好事。
我劝晓雨，杜江这样的人别人唯恐躲之不及，和他同床共枕的妻子都因此和他分了手，你怎么那么傻，还要和他来往呢！她苦笑着说：“现在不是流行羊爱上狼吗？其实我也劝过他放弃偏见和仇恨，过来之不易的和平幸福生活，他就是不听。”“我们国家近年来繁荣昌盛，进入中国历史上最好的发展时期，祖国人民盼和平、盼发展，期待着祖国早日强大和民族复兴，这是大势所趋，众望所归，那些破坏团结、搞分裂图谋的人是逆历史潮流而动，不得人心，必然要失败的。”卫晓雨笑了，“你别给我上政治课了，好像我是反革命分子似的。我自然不赞成他的主张，可我喜欢的是他的人，他高大帅气，谈吐不凡，为人正直，还特别体贴人，敢爱敢恨，不像你，缩头乌龟似的！”我说：“现在虽然不是政治挂帅的年代，但阶级立场还是应该有的。自古以来，一切都是服从于政治的。我们崇尚爱情，但决不能爱情至上。”“好了，不谈这些烦心事了，我给你唱首歌吧！”“好啊，那就还唱《无名小路》吧！”她甜美的歌声从电脑音箱里缓缓流淌，我仿佛看到黄昏斜阳的余晖中，卫晓雨在一个铺满金黄色落叶的枫林独自踽踽而行，留给我一个落寞而悠长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