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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可爱的广东人

广东是我国大陆南端沿海的一个省份,位于南岭以南、南海之滨,与香港、澳门、广西、湖南、江西和福建接壤,与海南隔海相望,《吕氏春秋》中称之为“百越”,《史记》中称“南越”,《汉书》称“南粤”,越与粤通,因此简称“粤”。广东是一个以汉族为主体的省份,在语言风俗、历史文化等方面都有其独特的一面,内部有三大民系,与中国北方地区有很大的不同。广东GDP值已超越台湾,成为中国经济最发达、文化最开放的省份。

“敢为人先”是湖湘文化的精髓之一,但近一百年来,广东人似乎更有理由享用这四个字,中国伟大的民主革命先行者孙中山与广东人在改革开放中的“先走一步”,都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广东人信奉“如果没有明文禁止,就可以干;如果是允许的,那就更应该充分利用”和“只要是有利的事情,都可以先斩后奏,边斩边奏,斩而不奏”。20世纪80年代,广东人的乡镇企业办得热火朝天,“三来一补”赚得盆满钵满后,江浙人才开始清醒过来,赶紧把这种体制借鉴了过去;90年代初,广东流行乐坛早早就推出了签约歌手制,打造了诸如毛宁、杨钰莹、李春波等红得发紫的一大批流行歌手,过了好几年,北京、上海等地才如梦方醒、纷纷效仿。一个习惯的状语后置句“我走先”,生动地体现了广东人的性格“先做了再说”,广东人总是能想到、做到兄弟省份想不到、做不到、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总是大踏步地走在时代的前面,引领潮流和节奏,如果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广东人,那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先”字。

广东人敢为人先,但并不意味着它们就此沦为工作的机器和时间的奴隶,相反,广东人很懂得享受生活,尤其注重吃喝。“天上飞的,只有飞机不吃;四条腿的,只有桌子不吃”,粤菜馆在全世界遍地开花,广东的茶楼一天到晚都人头攒动、人满为患,中国人见面大多喜欢问“吃了没”,而广东人则不然,他们问的是“饮茶未啊?”有一副名联:“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且喝一杯茶去;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再拿两壶酒来”,描述的就是广东人爱喝茶的盛况,只不过现在早已不是“苦中作乐”,而是“苦尽甘来”罢了。广东人所说的饮茶,实际上指的是上茶楼,不仅饮茶,还要吃点心,一盅两件,怡然自得;不仅饮早茶,还要饮下午茶、夜茶;不仅填饱肚皮,还顺便谈论时政、联络友情、洽谈生意。由此可见,饮茶在一定意义上已超越了单纯“茶”的范畴,已成为广东人社会交际的一种方式。饮茶构成了岭南文化区别于其他文化的一个显著特征,广东老字号的茶楼就有:陆羽居、陶陶居、怕香居、福来居、西华居、美珍居、南园、北园、泮溪、大同、惠如、三如、多如、巧心、得心、正心等等。喝茶赫然已成为广东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喝茶并不一定就代表着优雅、闲适,但却是广东人一种真实的生活方式,而功夫茶则是广东茶文化的代表,广东功夫茶除了讲究茶质、茶具、水质、火候之外,还讲究倒茶时的绝对平等,这可是一门大学问。广东的茶文化令一代天骄毛泽东念念不忘,他在《七律·和柳亚子先生》中的诗句“饮茶粤海未能忘,索句渝州叶正黄”,便可以为我们作证。

广东人爱花,所以广东的省会广州又被称为“花城”。广东人无花不成年,有钱人家花费几万元购买一盆的进口花卉也在所不惜,再穷的人家也起码要供一两盆金橘或几株水仙。除夕之夜一家老小“行花街”是广东人的传统,是不可或缺的重头戏。“行花街”也就是逛迎春花市,年前三四天开始,除夕达到高潮后便结束。因尊重广东人习俗的需要,每年广东省政府都要花大力气予以布置。华灯初上,花市一旦开市,行花街的人就会摩肩接踵而至,熙熙攘攘,人山人海,热闹之至,这是现在在全国其他各省份已经很难看到的过年的气氛。行花街嘈杂拥挤,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但人们全都彬彬有礼,格外谦让与宽容,满脸都是笑意和喜悦。广东人很少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所以有一年赵忠祥大叔在广东坐出租车时没有被认出来很有些不爽),年三十逛完花市后常常去“叹夜茶”,花市鲜花争奇斗艳,品种繁多,让人流连忘返。“行花街”顾名思义是要逛和赏,买肯定也是要买一点的,可多可少,以示吉祥如意。情侣们穿梭花市时最多也就买一两枝玫瑰、银柳、百合之类;而家庭多选择传统的本地金橘、富贵竹、桃花、发财树、鸿运当头等。广东人认为外来花虽然很漂亮,但大都没有特别的象征意义,不能满足新年祈望平安、富贵的意头,“行花街”当然是为了沾点花香瑞气,挤掉晦气,祈求来年大吉大利、幸福平安。

鲁迅先生曾在描写广东人的文章中写道:“走过上海五方杂处的弄堂,孩子要看毕毕剥剥在那里放鞭炮的、大门外的地方点着烛的,十有八九是广东人。”这是广东人的真实写照。广东人喜欢讨口彩和讲迷信,数字喜欢3、8、9,因为谐音广东话的“生”、“发”、“久”,广东人的门牌号、电话号、车牌号、开业和婚嫁日期一般都喜欢选择“6”和“8”,更有甚者,连生孩子都要择日做剖腹产,足见其对“好彩头”的迷恋和重视。广东人管喝酒干杯叫“饮胜”,因为水为财,“干”则财走,未免不吉;广东人管猪血叫“猪红”,因“血”有血光之灾,不吉利;猪舌叫“猪利”,因“舌”与“蚀”广东话同音,不吉;空屋叫“吉屋”忌讳“凶”,改为“吉”。广东人爱吃生菜、发菜、蚝豉,就是因为“生财”、“发财”、“好事”的谐音,因而这些味道平平的小菜身价倍增。有诗赞曰:“粤人好鬼信非常,拜神求庙日日忙。大树土堆与顽石,也教消受一炷香。”

广东人历来又是比较务实的。广东人有重商的传统,岭南文化具有经世致用的特征,比较讲求实用、实干、实效。广东人惜言如金,不尚空谈。许多词语在普通话中是双音节的,在广东话中则缩为单音节,如“我明”就是“我明白”,“尘”是“灰尘”,“眼”是“眼睛”,“吓”是“吓唬”,“相”是“相片”,“睬”是“理睬”,“蚁”是“蚂蚁”,“蟹”是“螃蟹”,而在一些虚词上省得就更狠了,只要不影响理解,能省则省,如“百二”是一百二十,“万七”是一万七千,“这辆车很漂亮”说成是“架车好靓”,“那场火扑灭了没有?”则成了“场火熄未?”广东人不喜欢虚文假饰,但求经济,连口水都不愿意浪费,对于讲话滔滔不绝却不着边际的人,广东人称之为“口水多过茶”,极为鄙视。

广东地势平坦、河汊交错、气温适度、雨量充足,形成一种水文化的性格。不清楚这一点,你就永远不会明白他们为何把煲汤视为生活最高享受、把凉茶视为包治百病的良药。广东人将所有水陆交通道路习惯称为“水路”,就像把英文单词ship作为“运输”解时,绝不仅仅指船运一样。广东人又把水陆路费或运费通称为“水费”,通过非正常途径进出口的货物也就都成了“水货”。交通便利能生财,引申开来,广东人于是喜欢用水来喻指钱财。广府文化其实就是一种水的文化,“有水便有财”的观念,早早便根植于广东人的心中。

当然,广东人也还是非常勇敢的。广东大部分地区都位于沿海,旧时,绝大多数广东人都以打鱼为生,在海上,每天都要经历大风大浪乃至危及生命,这就需要很多人的通力合作,于是促使广东人形成了勇敢的性格和极强的团队合作精神。林语堂先生曾经说过:“广东人个个都是男子汉”,真是恰如其分。确实,从太平天国运动的洪秀全到后来的康有为、梁启超诸子,再到“国父”孙中山先生,广东人对近代中国革命的贡献可谓卓越。广东功夫也是全国有名的,无论是“广东十虎”中大名鼎鼎的黄麒英、苏灿等,还是方世玉、洪熙官、严咏春、黄飞鸿、叶问、李小龙这一个个家喻户晓的名字,都可以佐证广东人勇敢。“佛山无影脚”更是名闻天下,广东佛山一度成为全世界无数武术爱好者心中无比向往的“耶路撒冷”。即使现在,在海外唐人街开设武馆的也以广东人居多。几千年来,广东人能在被称为蛮夷之地的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并一步步走向生活富足,凭的就是这一股不服输、能吃苦、百折不挠的精神。在今天,过去的好斗已更多以游戏化和艺术化的形式出现,而从当今广东各地的龙舟赛、舞狮表演中,依然可看出广东人拼搏向上的乐观精神。

作为“改革开放排头兵”的广东人,无疑是值得内陆省份的小兄弟们学习和借鉴的,但广东人也并非是十全十美,正所谓“即便圣贤,也会犯错”,所以,咱们广东人也难免有一些名声不雅之处,譬如好吃。广东人好吃是有口皆碑的,所以粤菜闻名天下,但广东人也因此背上了“个个都是吃货”的名声。内陆人取笑广东人时常常会说“《西游记》在广东的收视率是最高的”,那是因为他们在讽刺广东人都是猪八戒同学那样的“吃货”。广东人有句话叫做“只要是背朝天的都吃”,翻译成汉语,就是“只要吃不死人的都吃”,再翻译成汉语,就是“见啥吃啥,啥都能吃,不吃白不吃,早吃死早投胎”。广东人讲究“进补”,在一个“补”字的掩盖下,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海里游的,都可以让广东人两眼放光、口水流不停,而除了“吃”这一宗之外,广东人甚至被内陆的网友嘲笑为“和人类已没有其他共同语言”。有段时间曾有人造谣说,“广东人连婴儿都吃”,像这样“娱乐”广东人的略不靠谱的传说,居然都一度还有人深信不疑。

广东人还被认为是“爱说鸟语”。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随着广东人身价地位的变迁,历来为北方人所蔑视、抵制的仅局限于岭南一隅的粤语也身价大增,曾几何时,粤语不知不觉就冲出亚洲,走向世界,成为流行的一种时尚,能说上几句白话,俨然也成为一种地位和身份的象征;于是乎,“港台腔”甚嚣尘上,翻版和摹仿港台的卡拉OK和流行歌曲泛滥成灾、势不可挡。粤语,本来只是广东人的地方语言,对于北方人来说既难懂又难学,无异于一门外语,如今会说粤语竟也成为求职表中一种技能,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让人有沧海桑田之感慨。然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广东人说官话”,广东人说起普通话来,那也真叫一个费劲,不但他们自己讲得费劲,别人听得也难受,听他们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屁来的那种感觉,真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况味。有个段子是这样讲广东人说国语的:一个广东人到北京的餐馆吃饭,问:“小姐,水饺多少钱一碗”,结果服务员听成了“睡觉多少钱一晚”,便愤怒地骂了一句“流氓”,没想到这个广东人的普通话水平实在够可以的,竟高兴地说“六毛?来两碗啦”。正因为广东人的普通话说来叽里哇啦、不知所云,北方人的耳朵不堪“污染”,所以就美其名曰广东人说的是“鸟语”,但不管北方人对粤语如何心存抵触,随着最近几十年来广东人“经济北伐”的成绩斐然,粤语作为“广东特产”也水涨船高、身价大增,很多年轻人把“说粤语”当成一种时髦,这却是一种不折不扣的现实。

广东人经过一段时间的高速发展,让腰包迅速鼓起来之后,现在已被认为是“缺乏忧患意识”。广东人尤其是这一代的“80后”、“90后”的孩子,大多缺乏目标和理想,终日浑浑噩噩,根本不把学业和前途放在心上,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然后是泡妞、看无聊的演唱会和球赛(挨千刀的中国足球到今天还没有彻底完蛋,广东人居功至伟),做一天广东人吃一天补药,空把青春虚度、岁月蹉跎,根本就没有任何对未来的设计以及对生命的焦虑,分明缺乏一种最为可贵的独立思考的能力与精神。所以,广东的父母官汪洋书记当初刚上任时也要喟然叹道:“广东的经济实力在不断增强,改革意识却在出现衰退,可持续发展竞争力也在下降,原有的优势已不存在和不明显。”中国近现代史上虽曾有“广东人立言、江浙人出钱、湖南人流血”之美谈,而如今认真看来,广东人甚至可能连“立言”这一传统优势也将逐渐没落,受网络革命的强烈冲击,曾经独领风骚的南方报系,其风光已然不再,便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江湖上关于广东人的传说太多,有好的、坏的,真的、假的,美的、丑的,但不管如何,广东人都是值得我们尊敬和学习的,因为,在他们的身上,确实有太多不可抹杀的优秀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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