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目的的游荡。为什么她总是为别人着想?为什么她从来不考虑自己?为什么她总是……
这条街我认识。就是在这条街上,我接纳了一个叫柳风的女孩走近;就是在这条街上,她认我当大哥。
西落的太阳光射进我的眼睛,以至看不清走近的三条人影。
“你就是童岳晓光?”来人问。
“做什么?”
“听说你很会打架,也很会勾引纯真善良的小姑娘。嗯哼?”废话少说!不就是想打架嘛!他们不是附近学校的小太保,也不像社会上的小混混。他们是社会人,而且认识我,但我自认没得罪这号人。他们的工夫底子不弱,从身手上可以看出来。没有语言的交流,也恐怕很难交流。
“怎么不还手?你不是很有种吗?”我在他们的拳脚相加下倒在了地上。我为什么要回答他们的蠢问题?一帮受人指使遭人利用不动脑子的大笨蛋!我不会还手!想打就打老实的吧!我答应过风儿,不会再打架,就是不会!我并非一无是处,至少我不会失信于人,尤其是风儿!只有不停的喊着这个名字,才能抵御住那强加在身上的疼痛。
“不要!”怎么会听到风儿的声音?一定是幻觉。
“哪儿跑出来的小丫头?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揍。”伴随着音落,一重物降落到我身上,压迫着我的痛处。“大哥,你没事吧?呜呜……坏人!不要打我大哥!不要打他!”真的是风儿的声音。风儿,是你吗?
“一起揍!能跟这种人在一起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我猛地翻转身,揽她压住。不管是真是幻我都不要她受到伤害,她是那么的弱不禁风,更别说残暴的力道了。傻瓜笨蛋!为什么要跑过来?
“住手!你们!”是滑头的声音。“啊呀!你怎么可以打我的脸!还打!小刘叔叔,怎么是你们?”
“于华?”
“好呀!你们竟然连于局长的儿子都揍了,我爸爸肯定会为此非常的高兴。怎么?奉林科长之命?”滑头生气的说。
平息了吗?离去了吗?
“晓光,是柳风的爸爸搞的鬼,那几个我认识,都是他的手下。我猜,就是……”
“滚!”
“可是,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好吧!你放心!我会让我爸治他们的罪。”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坐起身,将风儿搂进怀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这正是我想要的,一个仅属于我们两人的世界。
“风儿!”我用颤抖的手捧起那张泪脸。她竟然敢将自己置身于这种混乱中。天!一想到这儿,就不能不心有余悸。终于确定了,我的风儿真的来到我的面前,就像天使。“大哥是用来信任的。闭上眼睛,说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不!我办不到!”她猛烈地摇头,“你的嘴角在流血,你的鼻子在流血,你的额头也在流血。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的血?啊!还伤到哪儿没有?严不严重?”我握住她用蔷薇花香手帕拭血的手。
“别怕!我没事!我们回家!你给我包扎伤口!”
“不!去医院!”她一脸的倔强。
“好!去医院!”我屈服。听不到医生的话,她是不会放心的。我们搀扶着,身后一条血路……
我确实没事,都是些皮肉伤,骨头和内脏未见大的异常。他们不过是想给我点教训,并不想让我严重到在生死边缘上徘徊。我死了,会牵扯出官司。当然现在也可以告状,只是我不想让生活再起什么波澜,非常的渴望一份在以前看来很不屑的平静,不为别的,只为风儿!
“大哥,这就是你的家?”风儿是第一个造访我私人空间的人。不是家,只是我在外面租的私人公寓,一室一厅的房子,一个小厨房几乎不用,一个厕所兼淋浴间,卧室和客厅则是我的抽烟室兼喝酒室兼失眠室兼发呆室兼……
“别收拾!”长久以来都是那么乱,收拾了也是白收拾,还是会搞乱的。
“大哥上床休息吧!”她把床上的东西扫落地面,铺平整了床单,垫好枕头。
“我说了不用收拾。”
“今天你得听我的,我说上床休息就得上床休息。”从来柔顺听话的风儿居然也会发火?对于被火烧的受伤者来说,其反应就只剩下了发蒙和乖乖听话。
“玩电脑游戏,可不可以?”这恐怕是我第一次如此柔声的向人征求意见。
“不可以!”她这小小的霸道莫不是跟我学的?
乱七八糟的画报,乱七八糟的画笔,乱七八糟的歌谱,乱七八糟的书籍,乱七八糟的脏衣服……我赶紧闭了眼不忍心再看,头脑里也是乱七八糟。可以预料的是,我可怜的房间将要被恶整一顿了,像我一样伤痕累累?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灯火通明。没预备睡觉却睡着了,而且是有记忆以来最快入眠的一次。我可不认为这是我的房间,地面光洁,书籍有序,总之,跟了我那么长时间的物品们都似乎找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家,连正对着床角的那台电脑都有点电脑样了。
我挣扎着下了床,浑身实在疼得厉害。走路都不敢大意,太不习惯了,生怕滑倒。风儿正在小阳台上晾衣服,该清洗得差不多都清洗过了。转过身来,被我下了一跳,捂着心脏,大口喘着气。“刚要叫醒你呢!我有买饭回来。”
我转身走进小客厅,对于这样洁净有序的住处,我真的不太适应。是盒饭!吃饭的时间是沉默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猛吃饭。只属于两个人的晚餐,在我来说很奇特也很美妙。
我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没有睡,等她忙完了从厨房里过来。她走过来,轻轻落座于床边,却始终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实在等不下去,只得睁了眼,正对上她一眨不眨的眼睛,还有那令我大皱眉头的眼泪。“怎么了?”
“还疼不疼?”她用冰凉的小手触摸我腮上的淤青,“你怎么可以老让自己受伤?”
“我没有打架!我说话算话!”我申辩。
“我知道。可是,你让自己受伤了就不对。我不管你打架不打架,只要你不受伤什么都好。为什么总有坏人欺负你?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子!”傻风儿!事情永远不会单纯,社会才会这么复杂。有时候,你不去招惹是非,是非也会找到你头上。更何况,我还有一段那么光荣的历史。所以,好人变坏人易,坏人从良难!
“别哭了!往后我尽量不让自己受伤就是。若有人要打我,我会抬脚就跑。别忘了,我可是长跑冠军。”
“嗯!”我不过想逗她,她竟然真的信了。“大哥!”
“想知道什么?”
“撒谎是会长尾巴的。”什么话!
“我骗过你?”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我几时对她撒过谎?
“你说过你妈妈是医生。”天!她的记忆力真好!那是当初我骗她离开的鬼话。
“她死了!”
“啊?噢!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就这样?”
“什么?”
“你就不问我点什么?我的身世背景你不想知道?”笨蛋!对我一无所知还认我当大哥。
“想!只是跟大哥在一起的时候,一兴奋就忘了问,或者想问的时候,又不知道怎样问,害怕大哥不高兴我问东问西。或者——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只要大哥就好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大哥要告诉我了吗?你很爱你的妈妈吗?”
“爱?我根本连她的长相都记不得。一个儿子,不记得母亲的样子,说明了什么?”
“那个时候你还太小,不懂事。”
“六岁。”
“真的好小!”
“不小了!我清楚地记得很多事。”她的表现很令人恼火。
“噢!我太笨,到八岁还不记事呢!那么小就没有了妈妈,大哥一定很难过。没关系的!往后我妈妈就是你妈妈。”有总胜于没有,在她的潜意识里肯定想给我一切,包括妈妈。只是她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她已经被驱逐出家门了。
“没有难过,明白吗?我不爱她,因为她从未爱过我,她从来都不记得她还有儿子。”不该吼的,却难平心中之气。
“大哥!”她握住我的手,怔然望着我。傻瓜风儿!为什么不躲开我,任自生自灭?为什么要招惹我招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闭了眼睛,享受着从她手上传来的宁静。
“她抽烟,酗酒,打牌,赌博,凡与堕落扯上关系的她什么都干,却从来都不管我的死活。外公外婆拉扯着我,3岁时外公病逝,5岁时外婆也去了,我也彻底的无依无靠了。我对她最深的记忆就是打骂。我是她泄愤的工具,是她心情不好时的碍眼品,事实上,她很少有心情好的时候,我也就处处碍眼。外婆去了后,我从不接受邻居的关爱同情施舍,一是不想糟她的毒打,二是害怕别人可怜的眼神。宁愿受冻挨饿。我又活过了一年,然后她死了,自己从楼顶跳下去的,我亲眼目睹了她倒在血泊中。没有哭,没有闹,什么都没有,只是睁着两眼看着那一切。”
“大哥!”她哭了!泪决堤,如断线之珠。我瞪大眼睛望着她,把泪收入眼底,润滑其中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