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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依人从中乱

我们猜想郭汤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便离开了郎州,赶了十天的路,来到一个名为“江扬”的地方。

江扬是一个好地方,因此处有一条“怡江湖”而闻名。怡江湖水质清凉,有不少船供游客游湖,湖边种着一圈柳树,树上挂着灯笼,每到夜幕时,就会有人将灯笼点亮,照得湖水波光粼粼,再加上湖中的船只灯光明媚,从远处望去,让人大有一番“此景只应天上有”的感叹。

其实在莺苑时,我就听师父提到过怡江湖。话说十万年前,玉帝老儿的小女儿方墨偷偷跑去人间游玩,在怡江湖畔遇到了当时魔族的世子天邪,两人一见钟情,在江扬逗留了数日。

某个夜晚,方墨和天邪在怡江湖上作诗赏月时,仙族派了人来寻方墨,方墨不肯跟其回仙界,天邪便和其打了起来,那人哪里会是天邪的对手,不一会儿便处于下风了。魔族一向以冷酷无情为性,天邪自然也不例外,他虽已占上风,却没有打算放过那人,最后拿出了手中的虹冥剑,想要置那人于死地。

天邪修为甚高,方墨自然不知他是魔族人,更不知他是魔族世子,在看到虹冥剑时才明白过来,于是替那仙族人挡住了这一剑,恰中要害。被虹冥剑刺中而死的,不论是妖、人、仙,还是魔,都会魂飞魄散,于是方墨就这么挂了。

天邪因亲手杀死了自己所爱之人,悔恨不已,辞去了世子这一身份,从此四界之中再无人见过他。而当今的魔君是他的弟弟,天肆,虹冥剑也在他的手中。

师父与我讲这个故事时,我正因夯白之事而痛苦,听了之后,唯一的想法便是:原来魔族中还有此等有情有义之人。

“想什么呢,如此认真。”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木玺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我看了他一眼道:“想起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说来听听罢。”

木玺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于是我与他讲了方墨的故事。

又说:“若我是方墨,恐怕也会这样做,毕竟此事是因她而起,她就必须承担起这样的果。”

兰儿在一旁叹息:“只怪她命太薄,与天邪有缘无分。”

“若她还活着,也不一定就会是有缘有分。”

我淡淡地说。

通过十来天的相处,我发现这个兰儿着实不怎么讨喜。整天“妹妹,妹妹”地唤我,令我心中极为不痛快,毕竟我已活了九千年。我与她说过很多次,让她直接唤我的名字,她每次都说:“万万不可,家母从小就教导兰儿,不可直呼别人名字,这样尚缺礼仪。”我心想:“这话说得好,我一直都连名带姓地唤木玺,便是缺了教养。”

转念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便跑去问木玺:“木玺,你喜欢我这样唤你吗?”

木玺脸色微红,点点头道:“若是再亲切些就更喜欢了。”

瞬间我觉得问他这个问题是多么的不明智。

以上只是兰儿不讨喜的一处,其实这一处还尚能接受,毕竟我是妖,她是人,人的礼仪本就比妖多。真正让我不欢喜的是那件事。

那天清晨我起床后走出房间,发现木玺双手抱胸低垂着头靠在旁边的墙上,心里虽有些疑问,也没多管,便像往常一样与他问了好,准备去外面吃早饭。

在经过木玺身边时,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我转过头正准备瞪他一眼,发现他冷若冰霜地盯着我,眸子里隐约可见一丝怒火。

我心里一惊,想到:“莫不是前些天我把树当成他打骂了一顿,被他知道了吧?”

咳咳,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独自上街,看见一只小白兔极为可爱,便把它买了下来,准备当宠物喂养。我提着兔子去木玺的房间与他讲了会儿话,走的时候却把小白兔忘在了他那里,吃过晚饭后才想起来,便去找木玺要。

木玺一脸怪异地看着我说:“不是被你给吃了吗?”

我好笑地看着他说:“就算你看上了我的小白兔,也不能这样诓我呀,感情你是在鄙视我的记忆力?”

“真被你给吃了,你还夸它好吃,一个人吃完了。”

我愣了会儿,突然明白了过来,大吼道:“木玺,你居然把我的小宠物拿去吃了!”

然后独自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待了待,那里刚好有一颗梧桐树,我便把那树当成木玺打骂了一顿,也就此消了气。本来我与那小白兔就无多少感情,只是自己好不容易心血来潮想养一只宠物,就被别人这样搅乱了,心里颇为不爽。

不过就这点小事,他为何会气成那样。

还不等我开口询问,木玺便将左手伸到我面前,掌心中放着一块玉佩,我瞧了瞧,正是他送给我的那个。

“你怎么解释?”

木玺紧蹙着眉头说。

我心中十分不解,这玉佩我不是一直都随身携带着吗,为什么会在他那儿,便说道:“解释什么,你先解释解释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中。”

木玺眼中划过一丝疑惑:“你没有把它送给兰儿?”

我摇了摇头。

木玺紧蹙的眉头松开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问道:“你也没有说过讨厌我?”

“额……”

我想到了那天对着梧桐树骂木玺的事,支吾了一声,再次摇了摇头。

“嗯?”

木玺上扬着眉毛,好似在说:“老衲早已看穿一切,还不快从实招来。”

我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心里一横,看着木玺大声说道:“谁让你煮了我的小宠物的,我只不过对着梧桐树骂了你一会儿,当时在气头上,说了什么我都忘了,你便这样恶狠狠地跟我讲话。”

说着说着心里觉得很是委屈,便用手揉了揉眼睛,低着头继续说道:“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我。”音调比刚才小了许多。

这时木玺发出了几声闷笑,拉着我的手温声道:“好了,好了,是我太过莽撞,我们去吃饭罢。”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木玺在兰儿身上看到了那块玉佩,便问她怎么会有此物,兰儿说是我给她的,还说她本知道这玉佩是木玺送与我的,不敢接受,我却说自己很是讨厌木玺,自然也讨厌这玉佩,如若她不要这东西,我就要把它扔了。兰儿不想木玺的一片心意就这样被人给糟蹋了,想着经由她手将此物归还给原主也是好的,却忘记了这事。

当木玺给我说完这件事后,我心中极为诧异。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人心的险恶,看着兰儿那张柔弱无害的脸庞,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这样的人。

“想什么呢?”

木玺见我又在发呆,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越是美好的事物,背后越有故事。”

木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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