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便一直和金銮住在木玺家中,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有些欠妥,毕竟男女有别,最重要的是连我都不清楚我和木玺现在是什么关系,说是朋友吧,好像不够亲切,说是好朋友吧,好像又太过亲切了些。我很想溜回九孤山去,但考虑到就算是偷偷跑掉也会被再次拎回来,每天面容忧愁内心更忧愁地待着还不如安心留下,没事和金銮捉蛐蛐玩。
奇怪的是,最近木玺和央九如出一辙地忙,木玺时常一大早便出门,傍晚才带着一脸倦容回来,一见到我便淡淡地笑着,让我觉得有些怪异,以前他从不会这样笑。这十来天里央九只来看过我三四次,有好几次我和金銮去云欢阁时他都不在,所以最后我便放弃了去云欢阁窜门的这个念头。还好有金銮在身边陪着我,我也不至于无聊得发慌。
至于木玺给我的药,确实挺好用,每天晚上吃上那么一小粒,第二天的精神便会好许多,不会再时常犯困了,只是药的数量有限,仅够我吃一月,还有半月我便又得像以前那样嗜睡,也就表示,我只剩下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即便这样我每天也怡然自得,丝毫看不出我是个将死之人。
我是只怕死的狐狸,但比起死来说我更怕的是每天痛苦地活着,我一直认为,如果活着不快乐还不如死了,当年我与央九说这句话时,央九显得很是担忧,他怕我哪天不高兴了就去寻死,但我是个怕死之人,所以我不会寻死,只会努力地把不快乐变成快乐。
木玺那天与我讲的话深深地烙印在了我心里,我想,这也许就是我为何还这样淡定的另外一个原因。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木玺说那些话时坚定的眼神和诚恳的表情,他说:“你信我么?”这些天这个情景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每次想起时耳中便会出现一个声音,“阿水阿水”地唤着,轻轻的,暖暖的。
我把这些说与金銮听后,金銮傻乎乎地说:“小莜莜,一定是你中毒了的缘故。”
我仔细地想了想,觉得金銮说得很有道理,便笑着说:“是啊,我中毒了。”
说完又仿佛自言自语似的低低地说了句:“而且还是两种毒。”
“什么?”金銮当时正蹲在地上玩蛐蛐儿,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扬着头问我。
“没什么。”我笑了笑,蹲下来勾住她的脖子与她一起玩蛐蛐儿了。
金銮这娃娃不愧是鸟,即使变成了人形还是改不了本性,总爱捉一些小虫子来玩儿,尤其是蛐蛐儿。无聊时我说:“金銮,我们出去逛逛可好?”这娃娃拍着手兴奋地说:“好啊好啊,我发现了一个地方有好多蛐蛐儿,小莜莜咱们快走吧。”肚子饿了时我说:“金銮,我饿了。”金銮秒速将一只蛐蛐儿放在我面前说:“小莜莜,我有蛐蛐儿。”
对此我觉得很是无语,我想如果哪天我让她找个伙伴来与我们一起玩耍,她一定会捧着一堆蛐蛐儿在我面前,然后朝我天真一笑,说:“小莜莜,你随便挑一个看着顺眼儿的吧。”
虽然我对蛐蛐儿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我还是很尊重金銮的爱好,在我心中,每个人的爱好都应该被尊重,即使那些事情在你看来是无聊透顶低俗烦闷的,只要不是令人觉得变态的爱好都值得被尊重。
只是变态不变态在每个人心中的标准都不一样,伦理是从我们的祖先开始发展而来的,就像现在,若一个人在外面光着身子行走,大家肯定会认为他是个疯子,因为很久之前我们的祖先就开始遮住自己身体的某些部位,渐渐地大家对衣服产生了依赖之心,如果从开始到现在大家都习惯不穿衣服,那么若有人用物体遮挡住身体,他肯定会被当成傻子。
那天晚上和木玺谈话时我这样说道,木玺思索了会儿说:“阿水,你每天都思考这么多,不累么?”
我以为他要与我说什么大道理来反驳我的话,一时之间尚未反应过来。
见我愣住不说话,木玺笑了笑,将我耳边的头发向后拢了拢,说:“阿水,探究事物的本质,这种善于思考的态度是好的,但对有些事情的探索完全是为了满足内心的欲望,若仅仅是为了知道而去知道,这样还有多少意义呢,况且很多事情不是只用思考就能得到答案,就算得到了答案,也不一定是正确的。”
“可是我觉得有意义啊。”我低着头小声嘀咕着。
“怎么又生气了。”木玺无奈地说道。
“才没有生气!”我转过身背对着木玺说。
“尽说谎话。”木玺将我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他。“每次生气就喜欢低着头。”
我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便捂着鼻子想要走掉,木玺却在我转身之际措不及防地抓住了我的手,我使劲地想将手挣脱出他的掌心,他却不给我任何机会。
我有些急了,朝木玺低声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怎样了?”
木玺用空闲的手捏了捏我的脸,我气急败坏地一掌拍下去,却打了个空。这让我更加烦躁,心中好像爬进了无数只蚂蚁,一股委屈感顿时涌上了心头,便猛地一蹬脚,用自认为凶狠的眼神瞪着木玺,想说什么却像是被卡住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尴尬地愣了几秒钟。
木玺见状忍着笑说:”阿水,为何如此娇羞?“
我憋了憋,脸上突然一热:“麻麻蛋,我才没有!”
木玺的脸瞬间黑了三分,握住我的手紧了紧,蹙眉道:“以后不许这样说话。”
我明明想反驳他的,但看着他那严肃的表情只得吞了吞口水,同时也把我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