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泽荒后,我告别了央九,便前往人间,没走多远,一片繁荣昌盛之景便映入了眼帘。人间还是如记忆中一样热闹,集市上的玩意儿依旧花花绿绿的,惹得我眼花缭乱,还有那些美味,叫我直流口水。
我不由得感叹,同时想起了九孤山那多年不变的冷清。
只是赶了这么久的路身子有些乏了,我得找个可靠的地方休息休息。当年和央九来时我们住在客栈,而今央九不在,没有了铜板子,自然不可再去。
我思来想去,觉得屋顶是最好的地方。一来在屋顶上没人会发现,二来夜晚可借地势高的优点赏月,岂不是两全其美。
“妙哉!”
我赞了句,随后在周围挑了个偏僻之地,趁无人经过跳上了屋顶。
躺在屋顶上,一阵凉风袭来,配上天空中的蓝天白云,不禁让人心情愉悦。
“人间的景色当真美,连这天都跟九孤山不一样。”
我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感叹。
九孤山的天常年来都是灰蒙蒙的,倒不是因为没有阳光,只是九孤山里住的都是些妖,不免有一股妖气笼罩在天际,人间则是有一股刚阳之气。
“确是不错。”
在我陷入沉思之际,一阵略有些磁性的声音传入了耳中,语调轻扬,语速缓慢,惊得我连忙跳了起来。
定眼一看,嘿,竟是那江湖骗子,我就说这声音怎有些熟悉。不过今儿个我这鼻子和耳朵有些不太灵敏,若是往日,还不等别人近身我就闻到了气味,或者听到了声响,哪里还会像这般被吓着。许是太累了的缘故。
“你怎在这儿?”
我皱着眉头,有些不爽地问。
“看月亮。”
那厮朝我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说。
“哦,那我就不打搅了。”
语罢,我欲跳上另一个屋顶。
谁知手心忽地一热,那厮竟握住了我的手。
“莜姑娘,如此好看的景色独自欣赏未免太单调了些,你说呢?”
那厮的语气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我挣扎着想挣脱他的手,谁知他握得那般紧,我竟挣脱不了。
见他不肯放手,我便和他并排坐了下来,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钻入鼻间。
“水莜。”
听他“姑娘姑娘”的叫着,心里着实有些不舒服。
见我不再有要走的意思,他也放开了手。
“阿水。”
良久,他开口道。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厮是在叫我。虽然我不喜欢一个不怎么熟的人这么熟络地唤我,但还是欣然接受了,只要不叫“姑娘”就好。
“那我该如何唤你?”
我问。到底是要一起赏景的人,难道要叫他“江湖骗子”?我摇了摇头,同时想如果真的这么唤他,他该是如何表情,毕竟被别人拆穿自己的老底不是一件不愉快的事,别人把自己的老底随时挂在嘴边是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
他却没有回答。
“水生木,木克水,你便唤我木玺吧。”
半晌,他忽然说道。
“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说个名字都得思索半天。”
我想着,但并未说话,随后又是一阵静默。
“救命啊!救救我……”
在我和木玺各怀心事或者各看风景的时候,一阵尖锐的女声打破了这寂静的氛围,语调中还带了些哭腔。
我向下看去,只见一个女子和五个男子在小巷子里拉拉扯扯,那女子约摸二十岁,漆黑的头发已经散乱,一袭青色襦裙也已弄脏,白净的脸上有明显的红肿,神色慌乱不已。那五个男子统一带着土色的帽子,穿着土色的衣服,一副家丁打扮的模样。
“他们在干嘛?”
我心中十分疑惑,于是转头询问木玺。
他神色平静地瞟了一眼那群人,道:“大概是在演戏罢。”
“哦。”
我带着好奇的心情继续看着底下这一幕,心里有点小小的激动,这是我九千年来第一次看人类演戏。
那女子已经被五个家丁擒住,柔柔的哭泣声叫人听着心生怜惜,这演技也是相当不错的啊,想到这我用眼角偷偷地瞥了一眼木玺,谁知那厮好像知道我要偷看他似的,在我刚斜过眼时便将脸转向了我,眼里带着询问,我连忙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心却奇怪地“扑通,扑通”跳得比平常厉害。
再看向底下时,另一个摇着扇子的男子从小巷的转角处走了出来,他身着深蓝色衣袍,衣服的布料明显比那五个家丁好得多,不是寻常百姓会穿的料子。以前我总觉得摇着扇子走在街上的男子一定是位翩翩公子,但底下的这个男子却是肥头大耳的,圆滚滚的肚子好似一个球,叫人不忍直视。
“少爷。”
家丁们看见满身肥肉的男子后毕恭毕敬地喊道。
那男子走到穿青衣服的女子面前,伸出食指将那青衣女子的下巴挑了起来,青衣女子哭得更是凄惨了。
“小美人,早从了我不就没这么麻烦了吗,你看看你,啧啧啧,脸蛋儿都给弄花了。到了我手中就别妄想会有谁来救你,敢在郎州惹我郭汤的人怕是还在他娘肚子里吧,哈哈哈……”
自称为郭汤的男人笑得全身的肉都在颤抖,过了一会儿他朝五个家丁吩咐道:“把她带走,记住,要温柔。”
“是,少爷。”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身影,我叹为观止,原来人间的戏班子演技都这么高超,又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怎么看出来他们是在演戏的?”
我问木玺。
“不过演戏为何要在大街上演,还专挑个没人的地方,难道戏不是演给别人看的?”
“我只是猜测。”
木玺不咸不淡地说。
我感觉到阵阵冷风从头顶刮过,张了张嘴,却找不到任何话语相对,忽又想起了那青衣女子,觉得她似乎有危险,既然这件事让我碰着了,我也不好撒手不管,便站起身来说:“木玺,我下去看看,美景你自个儿慢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