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人很少,云云休息,颜若熙一个人趴在橱窗边,仔细地擦着上面的污迹,这半年,她闲不下来,总怕自己会胡思乱想,所以隐隐中就会强迫自己做点什么,好让自己分神。
擦了一下,她忽然觉得晕眩,眼前一片黑,眼睛不由地紧闭,自从去年发烧之后,她的低血糖又犯了,时不常地会晕一下。
仿佛听到有人进门的风铃声,没一阵,一双暖暖的手按住她的肩头,她一愣,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坐下。”
身子被人扯住,两下子就被按在椅子上,她晕得厉害,低着头皱起眉,眼前一片昏花,怎么也睁不开。
唇边,有微温的指头轻按了一下,“吃颗糖。”
她张嘴,含住。
这种糖果的味道,她记得的,是陆裴以前一直买给她的那个口味,甜甜酸酸的,含在嘴里还有浓重的果香味,品到这里,她又有点质疑,以前那款糖果虽然果香味重,但没有这个糖果这么细腻,口感上,这个比较好吃。
糖果在嘴里慢慢融化,甜甜的味道一直渗到胃中,她觉舒服了许多,勉强睁开了眼。
“好点了没?”杜芷健抚抚她的脑袋,颜若熙下意识地缩了缩,这个动作,樊谦澄也喜欢这样抚着她的脑袋,见她这样一缩,杜芷健收回手,静看着她,“好点了?”
“恩。”她点点头,揉揉前额,“你怎么来了?不是去出差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已经五天了,还快吗?”他的时间观念永远和她比不了,他不见她一日就如隔三秋,想得揪心,她却不以为然。
“五天了?有这么长?”颜若熙琢磨了一下日期计算着日子,潜意识中好象才是昨天的事,想了一阵,她忽然开心地看向他:“我的礼物呢?你不是说给我带礼物吗?”
“就知道惦记这个,怎么不惦记我啊?”他抗议,语气里却带着淡淡的宠溺。
他挪挪进门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一盒糖,“哪,刚才你已经吃啦,好不好吃?”
她捧着糖果,又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琳琅满目地放着五颜六色包装着的糖果,大大小小不规则地装在盒子里,她高兴地笑弯了眼:“谢谢哦。”
杜芷健有很多次连自己都想不透,这样的颜若熙,仅仅一盒漂亮的糖果就可以让她眉开眼笑,她那样容易满足,他却捉摸不透她,到底什么时候是真开心什么时候是伤心,这大半年来,他似乎再也不曾见她皱过半下眉头,偶尔会看见她傻傻地坐着发呆,但一转眼,她那抹神伤经已消失,他一直很想问她,究竟樊谦澄在她心里是怎么样的?为什么现时的她即使和他分手还依然可以平淡地聊天说话,就如一对相识多年的友人,他想不明白。
“不用谢,你喜欢就好,记得以后随身带几颗糖,你这病啊,还真让我不放心。”
他说得理所当然,她听出话里的意思,杜芷健对她的好,她晓得。
“明晚让云云看店吧,我替你和陆裴请假,和我出去一躺。”
“上哪去啊?”颜若熙战战兢兢地问,记得上次她就被杜芷健晃点去了一场舞会,差点没把他的鞋子给踩漏了,那次之后,她就不上他的套。
“明浩庆生,在岩石包了个房,他让你过来一起玩会儿。”
“不去,我都忘了他长什么样了,还是你自己去吧。”
“别啊,我都答应他们了。”
“那是你的事。”
“若熙,就一次,一次好了,要不喝多了他们会把我横尸街头的。”
“那更不要了,你一喝多了就闹腾,上次惠惠的婚礼我都受够了,更不去。”
“你不去,那把糖还我。”
“小气。”
“反正我和陆裴说了放你一天假的,明晚我上家里接你,我就不信郑阿姨不帮我。”杜芷健说着,得意地坏笑起来。
一提到郑阿姨颜若熙就没话了,不用说郑阿姨肯定帮杜芷健。
颜若熙一时耍脾气,把杜芷健给轰走了,当然糖果留下。
在马路的对面,樊谦澄一直在车子里看着他们,从杜芷健进门,到离去,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本来看见颜若熙紧闭着眼睛的时候,他就想冲过去的,不过杜芷健比他快了一步,他只能远远地看着杜芷健扶她坐好,喂她吃糖。
这大半年,他心里依然擦不掉她的影子,当他和杜芷茵一同回到F市的时候,当他答应杜芷茵订婚的时候,当他踏进久违了的公寓的时候,他片刻都忘不掉颜若熙。
多少个无尽的黑夜,他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和她曾经住在一起时,他都没有多少次陪过她看电视,独独是她,抱着靠垫一个人窝在沙发上,他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那个情景。还记得回到F市的那天,当他推开公寓大门的时候,他的心凉得很透,那样干净整齐,就连窗帘布都飘漫着洗衣液的味道,他扑进她住过的房间,收拾得那样彻底,甚至一根发丝都没遗留过,那一刻,他真正怀疑着,到底颜若熙有没有回到过他的身边,有没有住过在这里,她就这样离开了,什么都没留下,整间屋子里擦得干干净净,没有她半点痕迹。
他的若熙,到底只能留在心里。
那天,他一个人将自己锁在了屋子里,属于他和她的回忆,就像一场梦,稀薄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