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牧风第一次经历牢狱之灾。道家的牢房和寻常大牢有很大的不同,那幽静的院落中不见一根铁链,门上也无铁将军,只是院子里的树上及房屋四壁都贴满符咒。不过,有那符咒镇守也就够了。牧风一进囚室,那无数的符咒就开始抖动,嗡嗡作响。那符咒一响,牧风的脑袋就隐隐地痛起来,神志好象被一根无形的线拉住了。天师府的迷魂麻心咒,能使很多囚徒变得温顺,仿佛小猫一样坐在椅子上闭目思过。
牧风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不过他毕竟不是一般的囚徒,他的神志虽然也被一根线拉住,但依然很清晰。他是在休息。
有一阵子,那符咒发出道士嘟嘟囔囔的念经声,声音不大,但好似无数只蚂蚁在人的心尖爬。牧风的心脏也是一麻,他立即静心守魂,以高深大法将那咒语压了下去。
牧风睁开眼时,伊凌正站在他的房门前,西域少女脸色惨白,手里紧紧捏着宝剑。伊凌道:“你们道家的咒语比鬼哭还可怕。”
牧风道:“可怕是可怕,但并不象鬼哭那般阴邪。”
伊凌道:“可是,什么是可怕,什么是阴邪,孰是孰非,谁又能分清?”
到后半夜,咒语停了。片刻后,自正对着牧风房门的囚室偷偷跑出一名汉子,他躲在阴影里望着院墙。
伊凌道:“那汉子想逃。”
伊凌刚说完,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搅乱了静夜。
那一声太凄厉!
如鬼魅,那只仙鹤立在院中的树上,它的嘴很长,比剑还锋利,长嘴的尖部挂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球。再看那汉子,双手捂住眼睛,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牧风和伊凌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龙虎山顶,被夜色笼罩的天清殿更显神秘。没有风,长明灯却轻轻摆动了一下。如易天师周身的白光淡了些,他必须在天明前将经过水晶罩过滤的月华化解掉,否则月华迅速升温,会烧伤经脉。
何不来看了眼在蒲团打坐的如真和本界,而后缓步走到水晶罩前,肃立道:“天师,我派弟子本善在山下仙来镇醉酒后做了些荒唐事情,被一异域女子杀害,另有一道家少年自称误杀了本素,二人慑于我派威严,自愿上山请罪,现被囚在幽宫别院。”
如易道:“道家少年,那少年属于道家何派?”
何不来道:“属于五斗米教,他的师父是小花观的幽峰道长。”
本界一惊,插话道:“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如易沉声道:“本界,你所说本素死因和那少年所说并不一样,我且问你,本素到底是怎样死的?”
本界偷偷瞟了眼天师严厉的目光,低下头,嗫嚅道:“是,是误杀。”
如真在一旁沉吟良久,肃然道:“近些年来,我派弟子仗势欺人、骄奢淫逸现象时有发生,如不尽快整肃歪风,我天师府这块金字招牌迟早会黑下去。”
如易点头道:“是该整整风了。”话锋一转,天师又道:“师弟,你以为,对这两宗案子应如何处置?”
如真道:“既然是我派弟子有错在先,那就不能重罚那两位少年人,当然,不重罚不是说不罚,那少女西域,砍下人头神情不变,凶戾之气甚强,不妨让她在化妖林里住上几日。首发。那小道本来也需去化妖林渡化渡化,不过小花观一带横出怪异黄芒,迷雾重重之下,倒正好可以让那小道协助我派去查明真相,这样我们也好暗中观察幽峰的态度。”
本界拍掌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如真道长真是高。”
如易道:“师弟分析透彻,贫道赞同。如今,查明那黄芒的由来是我派头等大事,此事一日不明,我心一日不安。本界,你明日晚上继续安排百名弟子下山做法;如真师弟,明日一早你亲自去都昌古镇,请求小花观协助,查明黄芒真相。不过,那黄芒道行极高,师弟此去只需查明不必剿灭,切记!”
清晨,满山的薄舞久久不散。在仙鹤的长鸣声中,如真和何不来走进了幽宫别院。见有道士出现,牧风和伊凌的情绪才勉强振作起来。
何不来一指如真,“二位,这是如真道长。”
如真不待牧风开口,便道:“你们二人能自愿上山请罪,说明本性还算善良,因此,贫道不会过于为难你们。”他指这东南方的一座山峰道:“小姑娘,在那座峰内有片四季开花的树林,贫道烦请你去住上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