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明只有一个念头，必须采到人头花，遂对身后的萨费尔道：“路本来难走，想不到一路来了七拨土匪。”萨费尔道：“已两天了，可还没走到一半。”汤贵像是泄气似的道：“要是这样，即便采到人头花也没用了。”瓦吉丁道：“不管怎样，先采到它再说。”萨费尔忽然眼睛一亮道：“哎，以前我走过一条捷径，至少可节约一半的路程！”
李明等人抄近路赶到又一处的山路上，李明道：“要不是用土匪的马接力，我们的马匹就体力不支了。”萨费尔忙道：“是啊！要是这样跑，人人都疲劳。留下一部分人在此，另一部分人采到药后交给这里赶回，这样可减轻疲劳。”李明道：“好办法！”看着汤贵、瓦吉丁等人道：“你们留下？”汤贵道：“好！只是要辛苦你们了。一路土匪太多，你们更要小心。”
二
夜深了，萨费尔骑马奔驰在最前边，后面是李明等人，萨费尔道：“快了，最多再有三十里。”李明道：“可明天就三天了，我们无论怎么赶也赶不回去。”萨费尔道：“不管怎么样，先采到药再说。”萨费尔、李明等人赶到人头花树下，刚要采摘，忽然有人喝道：“干什么？！”
萨费尔见迎面来了八人，便道：“采人头花入药。”穆尔台兹道：“拿钱来！”萨费尔道：“这是山中的野树，又不是你家的？”穆尔台兹道：“现在用它入药的很多，无论谁采都得交钱！”萨费尔道：“我们走得急，没带钱。”穆尔台兹怒道：“既然没有钱，就快滚！”
三
艾特古丽在内室里大声哭道：“要是这样，我们白等了这么久。”高仙芝道：“这是什么药，为什么要到两千里外采？”古丽米热道：“那是一种树上开的花，花像人头，还能笑，但三笑之后即落。”胡玲耶道：“莫非是人头花？”古丽米热忙道：“对对，你怎么知道？”胡玲耶道：“哎呀，有救了！”
大家一听，好像处在洪流中即将死亡的人，忽然看到了一艘船赶来，全都看着她，异口同声道：“怎么救？”胡玲耶看着高仙芝道：“你忘了，那年我和姐姐、妹妹陪你去看这种花，我出于好奇，还带回了一些人头花。”杨茹大喜道：“太好了！花在哪里？”胡玲耶道：“我回家去找。”
刻不容缓，高仙芝与胡玲耶出门，骑着马边跑边道：“只是不知你离开大食已多年，那人头花还在吗？”胡玲耶愣了一下道：“说心里话，我也担心。”高仙芝道：“不管怎么样，咱们快马加鞭，快点去找。”胡玲耶道：“对，迟了就没用了。我现在才懂得，为何说时间就是生命。”
四
大山里，萨费尔见那八人实在无理，不由怒道：“这人头花又不是你家的，为何不让我们采？今天我们采定了！”穆尔台打扮兹道：“那你们找死！”这八人立刻对着萨费尔等人下手，萨费尔、李明等人出于无奈，只好将这八人打伤，然后采上人头花，李明道：“现在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萨费尔道：“对，还不能在半路出事。”
在高仙芝与胡玲耶出门走后，钱万贯帮杨茹擦掉眼泪道：“妹子，我早说过我不会死，怎么样？哥有救了吧？”艾特古丽也高兴起来，转身对古丽米热道：“你的另外两种药呢？”古丽米热道：“我早已准备好了，等人头花一到，马上配制。”杨茹高兴地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五
清晨，在麦莱凯住过的寝室里，胡玲耶没找到人头花，便询问宫女：“当年麦莱凯采的人头花到哪里了？”宫女道：“不知道。”胡玲耶道：“快给我再找。”宫女在各处都找遍了，就是没有人头花，忽然宫女达妮娅进来道：“当年的那些人头花，早被文华公主拿去了。”
大山下，汤贵、瓦吉丁、胖子、高粱秆等人焦急地等着，可就是不见萨费尔和李明等人的影子，汤贵不安地道：“不知他们采到了没有？”瓦吉丁道：“估计采到了，只是我担心三哥已完了。”汤贵道：“别胡说！也许会有什么奇迹。”瓦吉丁泄气地道：“但愿吧。”
六
高仙芝带着两位妻子来到王后内宫，胡玲耶对文华公主道：“王妃，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听说您拿走了人头花？”文华公主确实拿了人头花，在她看来，反正麦莱凯已死，那东西也没用，根本没当回事，此刻她以为他们是兴师问罪，愤愤地道：“我拿它干吗？”高仙芝道：“别多心，其实那不是贵重东西，您也不会稀罕。只是它事关一个人的性命，请您献了出来。”
文华公主不由更怒：“怎么用这种口气说话？我贵为王妃，怎么会要那种破贱玩意？！”哈里发从外进来道：“别这么说，钱使节已中毒，必须要用人头花才能解救，可采花者还没回来。”文华公主惊道：“钱使节中毒了？”胡玲耶道：“王妃，您是小妹的嫂嫂，小妹如果不是着急，会先向您问好的。”文华公主道：“只是已多年，是不是还在？”忙对宫女道：“快找找。”
七
艾特古丽着急地道：“天都大亮了，怎么还没拿来？”杨茹预感到不妙，猜想道：“莫不是时间久了，或是已经用了，或者被人扔了？”艾特古丽着慌道：“会找到的，一定会。”钱万贯当下有些泄气，而毒性又再次发作，痛苦地满地打滚。
在王后宫里，众宫女找了一会，最后禀报道：“王妃，我们找遍了各处，都没有找到。”胡玲耶大惊道：“糟糕，你会不会是扔了？”文华公主道：“有这可能。当年拿它只是觉得好奇，但后来花干了，便觉得不再稀奇，也许真还将它扔了。”
宫女德利莱从隔壁跑了出来道：“找到了，只是有些发霉。”高仙芝失望地道：“要是这样还怎么用？”胡玲耶近前接过人头花，见它确实发霉，刚要扔，又眼睛一亮道：“不管怎样，有总比没有好。”哈里发忙道：“对！最起码它还是有点效果。”
八
妙善带着帕勒塔洪、沙木沙克刚要进入洞窟从洞窟里出来二十个土匪，妙善怒道：“孽障！想不到你们住进里面。”匪首巴桑得意地道：“那又怎样？”妙善怒道：“你糟蹋佛像，我岂能饶你？”说着冲了过去，帕勒塔洪、沙木沙克也上前帮着妙善一起对付土匪。巴桑一看不敌，带着众匪逃到无人处道：“我们先避开，等那两个帮手一走，我们就杀回去！”
莫高窟里，妙善看着帕勒塔洪、沙木沙克道：“感谢你们帮我打跑土匪，这是佛教圣地，功德无量啊！”帕勒塔洪道：“师父，是不是做好事就有好运？”妙善道：“这是肯定的。”沙木沙克道：“不对！要是这样，为何许多做好事的人，反倒没有做坏事的富有？”妙善道：“那是暂时的。坏人有好报，是前世的福报未尽。好人遭厄运，是前世的恶报未偿。无论好坏，前世的报应一尽，今世的作为就决定着未来的命运。”沙木沙克想了想，忽然道：“师父，你说为何党水北流？”
妙善道：“传说，昆仑山的王母娘娘，她有个侍女叫都乡娘子，因为性情倔强，不喜高谈阔论的宫廷生活，就在一次瑶池盛会上出语顶撞了王母娘娘，被玉帝罚到祁连山冰宫修身养性。临行前，她要了一匹白马做伴。都乡娘子来到祁连山，每日与白马为伴。有一天，白马出来吃草，一路顺党水而下，误入黑海边。黑海老龙吃了白马，都乡娘子得知后，为让老龙涸死黑海，就请来山神，劈开鸣沙山，使党河水改道北流，不再泻入黑海。从此，党水向北流入敦煌，这里的人便把它叫做都乡河。”
九
在大食，钱万贯在内室里躺着不动，艾特古丽与杨茹取出匕首要自杀，高仙芝进来道：“药来了！”艾特古丽与杨茹立刻收手，并对古丽米热道：“快配药！”古丽米热将药煎好，艾特古丽接过药要给钱万贯灌，但他牙关紧闭，高仙芝强行撬开嘴巴，让艾特古丽用勺子一勺勺地从牙缝里渗着。
在场的人静静地看着，希望看到钱万贯苏醒过来，可是他就像是一具僵尸，根本没有反应。杨茹大哭道：“莫非是错过了时间？”高仙芝道：“是人头花有些发霉，失去了药效。”艾特古丽道：“这么说他没救了？”高仙芝道：“还不好说，等等再看。”
山路上，萨费尔骑着马道：“我感到心跳得厉害，莫非三哥他已……”李明叹着气道：“尽力吧。”说着扬鞭催马，恨不得立刻飞回。此刻在范阳府里，张守珪看着安禄山，高兴地道：“不简单！你果然又打了一个胜仗，以后就做我的偏将吧。”安禄山立刻跪倒道：“多谢节度使！”
十
在大食，在场者观察着钱万贯，忽见他的手指动了一下，艾特古丽大喜道：“万贯！”杨茹也喊道：“哥！”钱万贯苏醒过来道：“我没死？”艾特古丽道：“你怎么会死呢？你活着。”杨茹抱住钱万贯道：“你总算活过来了。”古丽米热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钱万贯下地刚走几步，忽然喊道：“哎哟，怎么浑身各处还是象有无数蚂蚁在爬？”古丽米热道：“这不奇怪，因为人头花毕竟有些发霉。”杨茹道：“看来要解毒，还必须用新鲜人头花配药。”古丽米热道：“是的，现在只是保住了性命，还需要尽快解毒。”艾特古丽道：“哎呀，他们莫非出了事，怎么还不来？”
古丽米热道：“是啊，一旦毒浸骨髓，那时就会全身瘫痪。”众人闻听大惊！古丽米热道：“要是能在一两天内赶到，就不会有事了。”艾特古丽道：“可他们到哪里了呢？”钱万贯来回走动着道：“虽然感觉难受，但没以前那么痛苦了。”艾特古丽心疼地看着钱万贯道：“只要活过来，毒一定会排掉。”这时哈里发进来道：“孤放心了。下毒人呢？”
艾特古丽一指古丽米热道：“就是她！”哈里发冲着古丽米热道：“来人，将她拉出去砍了！”钱万贯忙道：“慢着！虽然是她下毒害我，但也是被逼无奈。念在她又救我，就放过她吧？”哈里发看了古丽米热一眼，又看着钱万贯道：“好吧。”再次看着古丽米热道：“还不感谢？”古丽米热感动地道：“多谢大哥！”
十一
萨费尔骑马奔驰，忽然被绊马索绊倒，李明离得较远，当骑马赶过来时，十几个土匪已将刀架在萨费尔的脖子上道：“束手就擒，不然杀了他！”土匪说的是大食语，李明听不懂。与此同时，瓦吉丁的弟兄也骑马赶来，李明喝道：“快放开他！”土匪也不懂李明的话，萨费尔问：“想干什么？”匪首纳希尔道：“想活命的话，就交出钱来。”忽见他有个包袱，一把抢过打开，见是人头花，便道：“这是什么？”
萨费尔道：“人头花。”纳希尔道：“喂！你们都是干什么的？”李明趁土匪稍有松懈，一刀砍死挟持萨费尔的土匪菲尔扎特，纳希尔刚要出手，被李明一刀杀死。众匪大惊，吓得逃走。李明拣起包袱道：“没想到大食的土匪也很多。”萨费尔道：“不奇怪啊！最近从地中海过来的药材和香料，就是通过丝路运往赛里斯国的。前几年我们跟外围的国家打仗，无暇剿匪，因此匪患较多。”
十二
在范阳，王昆骑马来到张守珪跟前道：“张节度使，安禄山又打了一个胜仗。”张守珪喜道：“他人呢？”王昆道：“随后就来，现在打扫战场。”张守珪道：“看来，他真是一员猛将。”王昆道：“是啊！安禄山骁勇过人，又熟谙山川形势，所以能以少胜多，这次他擒获了不少契丹人。”
张守珪道：“哦？这么厉害？走，看看去！”于是骑上马，正巧碰到赶回的安禄山，便看着他道：“今天取得了胜利，估计契丹不会罢休。”安禄山道：“怕什么？他若敢再来，定叫他们全军覆没！”张守珪道：“好，你若再能以少胜多，我就提拔你为军中偏将。”安禄山立刻道：“你放心，看我的！”
十三
妙善将帕勒塔洪、沙木沙克送出莫高窟，见他们要离开，忽然道：“等等。”这两人勒转马头道：“师父有事？”妙善走近几步道：“谢谢二位相帮！以后多做好事，必有后福。”帕勒塔洪猛地愣了一下道：“莫非师父看出了什么？”妙善也不挑破，只是藏有玄机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望好自为之。”
这两人相互对望一眼，然后看着妙善道：“多谢师父的教诲和提醒，告辞。”两人离开后，帕勒塔洪忽然放慢马速，看着沙木沙克道：“你说和尚说得对吗？”沙木沙克道：“既然佛教深入人心，肯定有理。”帕勒塔洪道：“既如此，咱们以后就多做好事。”沙木沙克道：“是啊！我们到大唐去，好好做点生意。”
十四
夜晚，在一条山路旁，汤贵、瓦吉丁、胖子、高粱秆等人焦急地等着，忽见那边来了人，忙低声道：“会不会是土匪？”瓦吉丁道：“有可能。”大家藏在山后，只见远处的人过来后，最前边是萨费尔，便高兴地出来问：“采到了？”萨费尔道：“采到了。”
李明等人也已过来，汤贵道：“看来分开后，你们离目的地不远？”李明道：“这只是全程的一半。但我们走的是捷径，又在去的路上杀了不少土匪，回来时没有阻碍。”萨费尔忙道：“别说了，快把人头花送回！”汤贵接过人头花，骑上马奔驰而去，瓦吉丁等人也追赶下去。
十五
内室里的钱万贯忽然道：“哎，不是说他们去采药了吗？怎么还不回来？”赛义德道：“来回往返四千多里路，哪能说回就回？更何况，这一路土匪很多。”钱万贯大惊失色道：“不好，莫非他们出事了？”赛义德道：“我也有此担心。”钱万贯道：“我去迎接他们。”说着要走。
哈里发道：“等等，你眼下只是保住了性命，但体内的毒未排，怎么能去？”赛义德道：“陛下，最近只顾跟周边打仗，很少顾及土匪。臣建议，立刻发兵营救采药的人。”哈里发一想也对，立刻道：“好！消灭了土匪，境内的丝路就通畅了，立刻发兵！”
萨费尔、李明等人因连日劳累而极度疲惫，便找个避风处随便躺下，这一躺都睡着了。艾特古丽、杨茹等人在内室里，也因疲劳而睡着，钱万贯想：“她们累成这样，该休息了。”因见古丽米热非但没睡，还看着自己，便问：“你怎么不睡？”古丽米热道：“我是罪魁祸首，我真该死。”
钱万贯道：“别说了，你能救我，说明你是善良的。”古丽米热道：“那你带我到大唐好吗？”钱万贯摇头道：“你应该回家去。”古丽米热道：“我情愿做您的婢女，以赎罪过。”钱万贯道：“你虽有罪过，但我已原谅了你。你还年轻，不值得耽误一生。”古丽米热道：“我乐意！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背着沉重的包袱。”
十六
清晨，萨费尔、李明等人在避风处睡得正香，几个土匪将刀架在他们的脖上，匪首拉提夫道：“怎么睡在路边？”萨费尔道：“赶夜路。”拉提夫在萨费尔身边转了一圈道：“愿意跟我们吗？”萨费尔道：“你们是土匪？”拉提夫道：“不好吗？跟着我们很快发迹。”萨费尔道：“先放开我们。”土匪将刀拿开，萨费尔夺过刀来，将身边的土匪杀死。拉提夫刚要出手，李明一刀砍了拉提夫，其他土匪全都逃了。
内室里，艾特古丽醒来后，向身边一看，见钱万贯不在床上，猛地一惊道：“不好，万贯呢？”杨茹、帕里黛、古丽米热等人惊醒问：“怎么了？”艾特古丽道：“他不见了。”杨茹慌乱地道：“不好！定是他不告而别，去营救萨费尔他们了。”帕里黛道：“我得追他回来。”艾特古丽道：“我也去。”杨茹道：“我也去！”古丽米热想了想，也追了出去。
在山路上，汤贵骑马奔驰在前边，后面是瓦吉丁和胖子、高粱秆等人，相互拉开一定距离，忽然前边扯起一条绳索，汤贵在跌下去的瞬间翻扑出，然后站起。土匪冲了出来道：“好身手啊！”汤贵见这些是最早逃走的那伙土匪，不由恼道：“找死！”瓦吉丁赶到后飞身离马，举刀向土匪砍去，汤贵也取出刀来，见土匪就杀。
十七
在河西走廊境内的一片森林边，帕勒塔洪骑着马对沙木沙克道：“据说河西走廊的土匪不少，我们可要小心才对。”沙木沙克道：“是啊！丝路最容易发迹，当然土匪就多了。”帕勒塔洪想了想道：“要不我们也多拉些人马，干脆当土匪算了？”沙木沙克道：“你忘了？妙善和尚是怎么点化我们的？”
在大食境内的一处森林边，钱万贯骑着马正寻找萨费尔等人，从森林里出来三十几个土匪劫道，匪首哈比卜道：“呵，是赛里斯人？想活命，就留下买路财！”钱万贯不由大怒，冲过去左右各一刀，杀掉了土匪利瓦和古斯，马借着惯性已跑了过去，那哈比卜也已大怒，下令道：“追！”
钱万贯一路奔逃，众匪紧追不舍。钱万贯最怕临战时毒性再次发作，不敢回头再战。可逃了很长一段路，见众匪还是紧追而来，于是掉转马头看着众匪道：“你们想找死吗？”众匪向钱万贯冲去，钱万贯在转瞬间又杀死七八个土匪，忽然毒性发作，从马上栽了下去。
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