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找个好吃的地方。”
“OK!”我爽快地答应了。
我们相约在公司楼下国企大厦门前。
不一会儿,苏桦把车开了过来,划在我的身边:“上车吧!
阿楠。”
我拉开车门,一边上车一边问:“今晚我请你,想吃什么?”
“不用你破费了,还是我请吧!”说着,她打开了车内的照明灯,从一个鼓鼓的塑料食品袋里取出几个黄鲜鲜油腻腻的面包,还有两听易拉罐椰奶,饶有情趣地说,“来,先慢慢享用吧!”
“面包?今晚把我约出来就为了吃这个?”
“嗯,就吃这个。不好吗?”
“不可思议。”
“什么不可思议?我看你呀,真是大山里出来的土包子,你懂吗?这叫浪漫!”
“浪漫?我可受不了。你半夜三更把我给叫出来……”
“嗨!少说废话。快吃,我们抓紧时问,吃了就走。”
“去哪里?”
“等会就知道了,一个很美丽的地方。”苏桦说得很神秘。
几个面包很快被我俩给消灭了。
苏桦关闭了车内灯,发动汽车,上路了。我感到一阵茫然,只有听天由命了。
汽车在一座又一座摩天大楼下的街道上奔跑,五彩缤纷的街灯熠熠生辉。
“看得出,你今晚很有兴致。”我悠然地说。
“那当然。”她瞄了我一眼,“你不高兴?”
“哪能呢?深夜里有一位漂亮的小姐作陪,我怎会不高兴?”
“嘿嘿嘿!你搞错没有啊!究竟是谁陪谁呀!你臭美。”她说着,甜甜地笑了,满脸一副兴奋劲儿。
一会儿,汽车开出了城,上了四五层的立体交叉公路,把一个通体透明的深圳甩在了脑后。
“你西宁那边情况怎么样?”她问。
“昨天肖平来电话说,到这个月为止完成了六十多万元。”
“六十多万?”
“是,六十多万。”
“不错,不错。”她紧握着方向盘,神情专注地平视着前方,“西宁那么穷,目前比深圳做得还好。看来,你的起步选在大西北,是正确的,我为你的成功感到非常高兴!”
“谢谢,但也不能太乐观。这个月的业绩明显地滑坡,很低迷。”
“那,你分析过是啥原因?”
“我想,可能是因为市场调整的缘故吧!目前西宁城区做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转移到下面的县城去做,而采编员还不适应新的县级市场。”
“那你得尽快调整采编员的心态。”
“是啊!所以我现在正愁着呢。”
苏桦控制着方向盘,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你老婆还好吧?”她突然义问。
“还好。但也一言难尽。”
“怎么呢?他们欺负你老婆了?”
“那倒不是。他们与我老婆在工作上发生了一些小摩擦,搞得我很恼火,我觉得这种合作方式很费劲儿。”
“我言中了吧!”她用她那纤手轻轻地拍了拍方向盘,似乎很得意。
“是啊!老婆参政,不是好事。”我真有了同感。
“你真明白了?”隔了一会儿,她问,“她什么学历?”
“中专。”
“哦!想必你们有代沟吧!”
我望着窗外,没有吭声,心里有些不平静。
汽车在茫茫黑夜中穿行,公路两边流星般的灯火一闪而过,蜿蜒着无尽的苍茫奔向远方。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京时空?”她又问。
“就这几天吧!”
“决定了?”
“嗯。我打算下周就去向丁总辞工。”
“下周?”
“对!”
“为啥这么匆忙?”
“我也说不清楚。丁总半个月前就找我谈话了,他已知道我西北开项目的事。”
“他什么反应?”
“很平静。他说人各有志,打工不是目的,有发展机遇就应该去把握,去努力争取。他表示很理解我,以后大家也许还有合作的机会。”
“其实,丁总很仁义,厚道。”
“是啊!丁总的人品特别好,值得我一辈子去学习。说实话,我在京时空公司学到了很多很多,尤其是我个人的综合素质得到了提升。丁总的人格魅力无不影响和激励着我的快速成长。”
“或者说,没有“京时空”,也就没有你李默楠的今天,是吗?”
“是。”我把目光移向窗外,有些歉意地说,“其实,我现在从他的项目运作中离开,很对不起他,我心里也内疚。”
“你也没必要自责,为了发展,各奔东西,也是必然的。”苏桦劝慰道。
“我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声调突然低沉了下来,便有些伤怀地问,“你呢?”
“我?我不知道。”
“你也辞工吧!阿桦。”
“辞工?我辞了工又干什么去?”
“你说呢?我是真心的。”
“我知道你是一片真心。但去你那里,我又怎么样?妻子?还是情人?”
我沉默着,无言以对,心里蓦然涌起一阵酸楚与凄惶。
汽车出了高速公路,驶进了一条沿着海边前行的崎岖山路。天刚下了雨,路面很滑,在转一个急弯时,苏桦降低车速,一踩刹车,可没想到,车屁股一甩,右后轮滑到了悬崖边,幸好被一棵大树挡住了。伴着苏桦的一声尖叫,我们两个人的身子同时猛然一晃,很自然地倒在了一起。
她躺在我的怀里,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好险啊!”
我无意问抱住她,紧紧地没有松开,问:“吓坏了吧?”
“天啦!吓死我了。真是观音菩萨保佑啊!”她丰满的胸乳紧贴在我的胸脯上,起伏不停地跳动着,双肩哆嗦不止,陡然出了身冷汗。
“有惊无险,必有后福。”我诙谐道。
车外,一片漆黑,只有山下海面上的渔火还闪烁着。天上飘着细雨,零敲碎打地砸在玻璃窗上,如轻音乐一般。微弱的车内灯闪耀在苏桦的脸颊上,惊魂初定的她依偎着我,脸上渐渐地泛起了一阵红晕。两只溢满深情的眼睛,凝视着我的双眸。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那殷红的双唇,美丽、性感、颤抖着向我的唇靠近。我低下头,毫不顾忌地迎合着那潮湿、发烫、红红的两片。
一阵暴风骤雨似的亲吻来得太突然,我毫无准备。
我突然潜意识地松开了自己的双臂,又十分笨拙地把她的手从我的肩上拿下来,移开了那滚烫的嘴唇,扶住她,有些歉疚地说:
“对不起,阿桦,是我不好。”
苏桦轻轻地摇了摇头,望着我,两行涩涩的泪,从她的眼眶中滑落了下来。
我心里倏然又一阵颤抖,忍不住又抱住了她:“阿桦,我……”
我本想说什么,但我到嘴边的话还是终于被这漆黑的夜晚吞没了。
可这一次,她推开了我的双臂。
“行啦,我们走吧!”她说。
我又想去吻她的唇,可她闪开了。她镇静了一下,下车给右后轮垫上小石块,坐回了驾驶座上,理了一下头发,发动了汽车。
她动作十分老练地左右一推一挡,方向盘灵活地动了几下,手刹一松,油门一踩,车子便安全地滑到了公路的中央,又上了路。
没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片灯光,渐渐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像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通体透明地展现在我们眼前。
“哇!好漂亮啊!”我望着前面的美景,感叹着问,“这是什么地方?”
“你应该有印象,大沙湾度假村。”
“哦,想起来了,去年我们不是来这里参加过冯两努先生的企业领袖才能培训吗?”
“对。你看那最高的楼房,就是大沙湾酒店。”
苏桦突然点了一下刹车,汽车在车灯的映照下颤抖了一下,便稳稳地停了下来。接着,她很有经验地说:“从这个角度看,最美,像一幅优美的图画。”
我们静静地坐在车里,凝视着车外。
整个大沙湾灯火璀璨,光怪陆离,五颜六色的灯光倒映在海而上,波光粼粼,恰似美丽的星空天街,如梦如幻。我们触景生情,不由轻声地朗诵起郭沫若先生的《天上的街市》:
远远地街灯明了,好像是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是点着无数街灯。
我和苏桦心无杂念地漫游在诗人浪漫的笔端上,欣赏着这美丽的夜景,享受着这浪漫的情怀。
夜深了,海风拂来,吹来一阵阵凉意。苏桦说,我们走吧。
不一会儿,我们的车就停靠在大沙湾酒店门前。
站在玻璃旋转门边的两个身穿红色礼服的门童,向我们微笑着走来,礼貌地帮我们打开了车门,跟着进了宽敞明亮的大厅。苏桦让我休息一会儿,她去开房间。
我坐在大厅里豪华真皮沙发上,从墙边的蓝色书框里顺手取了一份杂志,心不在焉地翻了翻。
苏桦从服务台那边走过来,挨着我坐下,轻声地问,怎么开?
我笑了笑很认真地说,还是开两问吧!她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说,行。她向总台服务小姐要了两个单间,那相邻的631、632都向着大海。
进入了豪华电梯,我们互相微笑,谁也没说话,觉得很尴尬似的。
随着电梯缓缓上升,我们各自心里都明白,今晚是否会发生什么故事。
有渴求,又胆怯;有心动,又心痛。
一种复杂的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但谁也没有向对方暗示什么。
到了六楼铺满红地毯的走廊上,我们相对静静地站着,目光对视着,依然是沉默,沉默。
过了一会儿,我淡淡地笑了笑,说,休息吧!苏桦这才把磁卡钥匙交给我,她向我回敬了一个温馨的笑意,OK,晚安!
大沙湾酒店是一家四星级酒店,房间的装饰富丽堂皇。
苏桦一跨进门,就把挎包扔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走进了浴室。
她对着洗脸镜,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脱去,慢慢打开热水龙头,任凭清水不停地冲洗。
她轻轻地抚摩着白皙光润的肌肤,沐浴露的泡沫在她细嫩的玉体上肆意流淌,一寸一寸地滋润着。
洗完澡,她感到轻松了许多。
她用一条白色大毛巾,擦着湿淋淋的身子,缓缓地走出浴室,打开衣柜,取下粉红色睡裙穿上,半靠在床背上,打开电视机,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在另一间同样孤独的房间里,我也刚冲完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半夜三更的,我想起了妻子,禁不住便拨通了通往西宁的电话。
静茹一听是我,忍不住哭了起来,向我一股脑儿地倾诉她满腔的孤独与寂寞,还有那日日夜夜的思念与期盼。
我安慰道,亲爱的,坚强些,过几天我就回西宁了。
然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子静茹并不知晓,也不可能知晓,在这孤独与寂寞缠绵的夜晚,此时此刻,她的老公正与另一个孤独女人的心在碰撞,如单调的音符哆来咪发嗦,只是还不成为优美的音乐。
我刚放下电话,床头柜上的电话铃便响了。
“阿楠……你睡了吗?”电话那端传来苏桦婉转温柔的声音。
“没有。”
“你在干什么?”
“看书,你呢?”
“看电视。我,我睡不着。”
“我也是。”
“……”沉默,沉默,电话的两端突然都没有了声音,房间里特别的安静,安静得能听到通过电波传送到耳膜的彼此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声,这样双方静候了好一阵子,仍没有一点声响。
后来,也不知是谁不小心说了声晚安,电话才很不情愿地挂断了。
我打开电视,一会儿关了;又打开,关了;关了,又打开。最后我很无聊地把遥控器狠狠扔在了地毯上,身子横卧在床铺上,把头深深地扎进软绵绵的枕头里,反反复复,怎么也睡不着了。
我几次拿起电话听筒,点拨了一两下电话号码,犹豫不决地把电话筒又放下了,像馋猫盯着老鼠似的盯着电话机,心里烦躁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终于又响起了。
“阿桦,是你吗?”我兴奋不已地慌忙抓起电话接听。
“嗯!你睡了吗?……”苏桦问,她声音是那么甜润,却又显得那么苍白。
“快了。”我的语言同样是那么凄楚。
“你——你看见大海了吗?你听到海浪的声音了吗?多美啊!
阿楠你出来,我们一起听海吧!”
“听海?你在哪里?”
“你打开窗户,就看见我了。”
我拉开厚重的窗帘,打开落地玻璃窗,一步跨了出去。
“阿楠……!”
“……阿桦!”
我们互相亲昵地叫着对方的名字。
我站在窗外裸露的半圆形阳台上,看见苏桦悠闲自得地坐在与我临近的另一个阳台上的藤椅里,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与欣慰。
“你看,多美的夜啊!”苏桦深情地说。
“是啊!真美,真静。”我也感叹不已。
“你听——听到了吗?”
“听什么?”
“涨潮的声音。”
“听到了,听到了。”我侧耳聆听着大海,动情地说,“多么悦耳啊!像贝多芬的小提琴协奏曲,婉转优美。”
夜已深沉,大沙湾的饰灯关闭了,只有月光和大海,却是另一番美景。
满天星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优雅的月光洒在苍茫的大地上,又静静地泻在浩瀚的大海里。侧耳听,海浪汹涌澎湃,咆哮着,怒吼着,向岸边涌来,亲吻着沙泥,撞击着礁石;一会儿,海浪又静静地躺下去,像熟睡的婴儿,睡在母亲的怀抱里,恬静而安详。
多美的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