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华嗯了一声，用棉签沾了水擦在了我干裂的唇上。
她小声的跟我说：“我偷听了几句他和那个莫少臣的对话，说不是普通的汽车肇事，和清城的秦家有关。说是和秦江海脱不了干系。”
“秦江建筑？秦江海？”
我惊得呆住。
墨雨的爸爸，我前几天还在网上见过他的照片，他指使人做的吗？直觉像是冲着顾家来的，当初我隐隐感觉的危险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眼前。
窗外依旧是一片残阳。
枯黄的枝桠因为寒冷早春时节也没有想要发新枝的意思，一支两支冒在粗硬的枝干上，无力的向上挣扎，看得人心都不由得揪起来。我默默的瞅着光线变幻下愈发暗沉的天空，指着窗外的残阳对晓华忽然说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她盯了我一眼，默默地拉着我的手合在她的手心里替我暖着，低低的劝慰我忽如其来的凄凉心境。
我的预感一向很准。
果然，顾思远离开之后杳无音讯。直到连晓华对他的好感也要消失殆尽的时候，在我被医生宣布输液几天就可以回家静养的时候，他才带着一脸浓重的疲惫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在我的印象里，顾思远永远是漂亮的，优雅的，干净的一个男子，我曾经亲眼看到他因为衣服上沾了脏污被当场扔掉的画面。
可是他进来的时候，我有片刻的时间不敢喊出喉咙里的那个名字。这还是我印象中的他吗？
衣衫褶皱不整的贴在身上，头发凌乱的像是被狂风凌虐过，胡子茬青青的爬满了整个线条坚毅的下巴，眼睛里布满了彻夜未眠的痕迹，红红的望着我，一眨不眨。
心底蓦然就软掉了一块地方，酝酿了无数次的想要责问他的话语都不知跑到那里去了。
我吸着气，把手朝他伸过去。
“思远。”
他的面容一震，顾不得和晓华打招呼，便几个大步就走到了我的面前，伸出手来紧紧的握住了我的。
“袁舞。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的嗓子完全的哑了，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破掉的风车，可我还是觉得他的话语就是天籁，是这世上最值得珍惜的礼物。
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眶里涌出来，我定定的望着他，紧紧的攥住了他宽厚温暖的手心。
此刻手心里实实在在的触感让我感觉几天来从未有过的安心，尽管他们谁都不会想到，我曾设想过无数次他不再回来的情景，设想过他带着在顾家一样的决绝表情，跟我说，我们就这样吧，袁舞。然后潇洒转身，留给我一个心碎的背影后永远离开我的生命。
经历过嘉宁，原本以为自己对这种事早就有了承受的能力。可当我这只受伤的小鸟又一次的艰难爱上一个人之后，却还是会在这种情形之下感觉到彻骨的痛。
“对不起。袁舞。”他紧紧的把我抱在了怀里，堵住了我再也无法抑制的哽咽。
晓华早就退了出去，她带上了房门，冲着我难看的样子挤了挤眼睛离开。
心情变得好了一点，我从顾思远带着浓浓烟草味道的怀抱里挣脱开来，敲着他的胸口一字一句的说：“以后不许说对不起。听到没，顾思远。”
他笑意流转的眼睛看着我，扫去了之前颓唐疲累的样子，终于有了一点顾思远的气势。
他不顾我的反对，再次把我紧紧的抱在了他的怀里。
“好了，以后都听你的。只要你不再这样吓到我，不再让我感觉世界都在我的眼中崩塌破碎。你不知道，看着车撞向你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你从车里拽出来替换你，看到你浑身是血从车里被抱出来的时候，我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医生抢救了你好久，你却连醒来一下都不肯。你知道我在一直喊你吗？袁舞，袁舞。袁舞。我一直叫着你，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你那时可听到了我的声音？”
我拼命地点着头。心底涌上无法言语的感动。原来晓华说的竟都是真的，他不眠不休的守着我，喊着我，直到把嗓子喊成这个样子就怕我一睡不起。原来，这一切竟都是真的。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顾思远，不会的，我就是在昏迷之中唯一清醒的意识还是在找你，我想跟你说。我没事，别担心我。”
“永远都不要离开我，袁舞。永远。”他捧着我满面泪痕的脸庞，无比认真的望着我，要我的承诺。
“好。我永远都不离开你，顾思远。永远。”
他这才心满意足的俯低身体吻住了我。带着思念的渴求，带着对生命的感恩，以及对我浓浓的爱恋。
我也在他隐隐泛起的泪光中屏住了呼吸用心感受着他的亲吻。
心里想。
有他在。
原来真的什么都不用害怕。
顾思远看来是累极了，他在询问了我的病情之后，所有的担心都放了下来，倚着病床的床头就睡着了。灵川来的时候，我喊他和一个男护工帮忙把顾思远抬到了我腾出一半的病床上安睡，而我，则靠着枕头坐了起来跟灵川小声说着话。
“远航怎么样了，灵川。”
灵川蹙起浓浓的眉毛，担忧的摇了摇头。
“出什么事情了。”我隐隐觉得不好，侧头看了一眼顾思远沉沉的睡容，问。
“小少爷出院不肯回顾家，被少爷强制押回去，他就又弄破了身上的伤住回了医院。”
老天。
这个顾远航。
我思忖了一下说。“这样，灵川你等会去问问远航去不去清城大厦住，我这就准备出院的事，回去了也好照顾他。”
“夫人。这不行。你还没好呢。”
我笑着宽慰他说没事，不过就是失了血，早就补回来了。你不也见过医生了吗，他是不是同你说我随时可以回家的。
“那是让你回家静养，不能劳累的。”
“唉。你可真是啰嗦。”
不知怎么，我忽然想起了顾家的翠花，不知能不能暂时把她调过来照顾远航几天呢。我把这想法一说，灵川就乐得蹦了起来，他拍着头说怎么没想到翠花呢。
“这事你回去和老夫人说说，她同意便罢，不同意我就亲自照顾。顾先生这边我来同他讲。”
灵川得令很快就准备走了，他放下了手中的食盒，透着纯正粤菜的香味，我知道一定有我爱喝的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