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明白天痕话中的意思:噬日弓与师兄正在较量之中,如果自己贸然闯入,结果就只有三种:要么自己活下来,成为噬日弓的主人,师兄死掉;要么师兄活下来,成为噬日弓的主人,自己死掉;要么,自己和师兄全都死掉,没有人能够成为噬日弓的主人。这样做,不仅可能陪上自己的性命,也会减少师兄的生机。所以,自己现在所能做的,只有静静地再在一旁观望,让师兄能够全神贯注地与噬日弓进行较量。
然而,噬日弓又岂肯被人轻易驯服?怒嚎声激荡,大地轰鸣,激流暗涌,噬日弓就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拼命挣扎嘶叫,想要脱离冷子兴的束缚。而冷子兴此时已是退无可退,只有咬牙坚持,与噬日弓苦苦相持。
时间耗得越长,一旁的蝶舞就越担心,终于忍不住回身对凌天痕道:“师兄不是鱼,在水里无法呼吸,撑得越久就对他越不利。天痕,关于噬日弓,你知道多少?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帮助师兄?”
凌天痕定定凝视着蝶舞,长长叹了口气道:“蝶儿,你该知道,神器择主,凭得是天命。神器不肯认主,外人是不该强加干涉,强迫神器认主的。以冷子兴现下的力量,要降服噬日弓确实十分勉强。”
“我知道。”蝶舞轻轻叹了口气,秋波流转望向冷子兴,“可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兄死在我面前。何况,他还有一定要去完成的事情没有做完。”
凌天痕久久凝望着蝶舞,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脸上那丝淡然的笑意,变得说不出地萧索:“我知道,你心里总是有你师兄,总是有你师父,总是有太多的顾及,永远都不可能只装着我一人。”
“天痕?”看着天痕寂寥的神情,听着他充满落寞的声音,蝶舞满心疑惑,似觉得他这句话中充满了苦涩,却没办法不明白他这句话背后所隐藏的意思。只是,心中却不知为何,隐隐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愧疚与酸楚。
瞬间的寂寥一闪而逝,凌天痕的笑容又恢复了往昔的邪魅:“难得蝶儿张口,我总不能违背你的心意。幸而,我跟噬日弓的剑灵曾有一段渊源。也说不定,他肯定听我的话。蝶儿,你记得,抓紧我,不要离开我身边。”
“好!”蝶舞不知道凌天痕想要做什么,但她明白,天痕答应的事情,就一定做到。
凌天痕左手拦住蝶舞的纤腰,将她引到自己身侧,探右手凌空虚点,魔音琴豁然凭空出在他的掌下。五指轻弹,凌天痕“铮”地一声,拨响了琴弦。只是,这石破天惊的一声琴音霸气十足,余音之中隐隐带着金铁激鸣,全然没有之前的悠扬翻转。本来无形的音波,在水中化作一道水波爆散开去,瞬间已漾出百丈之远。
蝶舞抬头望去,就见音波所及处,之前在噬日弓的九色光环外徘徊的僵尸全部停了下来,仿佛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纷纷落向海底。再望向凌天痕,就见他俊美绝伦的脸上带着一分少有的冷酷之意:两道飞插入鬓的剑眉勾画出难以言喻的肃杀与威严;紫色的眸子中没有掺杂任何的感情,空灵的目光淡然地落在面前的魔音琴上。仿佛,这六界中的苍生也已全不在他眼中。
“铮!”又是一声弦音轰鸣,噬日弓的九色光环也变得不再平和,随着余音的震荡闪烁了起来,似乎在努力抵抗着魔音琴的力量。
“铮!”魔音琴的第三声琴音响起,噬日弓终于被魔音琴声的力量完全压制了下去,光华收敛,震动渐渐衰弱。
趁着噬日弓的力量被压制住,冷子兴猛然将噬日弓从岩石上拔了起来,迅速咬破拇指,将鲜血涂在弓背上。他已在水下闭气了许久,实在已难以呼吸。匆忙向蝶舞打了一个手势,便箭一般向水面射去。
凌天痕袍袖一挥,收起魔音琴。蝶舞心领神会,驱动冰球迅速朝水面浮了上去。跃出水面之后,蝶舞弹指解开四周的冰壁,与凌天痕先后落在了甲板之上。
这时,冷子兴才喘过一口气,拿起手里的噬日弓看了看,又十分不甘心地望了望凌天痕,终于还是抱拳行礼道:“多谢出手相助!”
凌天痕含笑点头算是还礼,并不十分在意。
噬日弓身上的九色光环才慢慢恢复,渐渐散发开来。接着,噬日弓的外形闪烁模糊了起来,金光缭绕间,幻化成了一名身穿金缕衣衫的俊朗男子,飘然落地。
“十日哥哥!”看到噬日弓幻化成的男子,一直站在冷子空身旁的青儿便欢呼雀跃地奔上去,扑进了他怀里。
十日含笑,摸了摸青儿的头,将她放在地上,便转身对冷子兴跪拜道:“十日参见主人。”
青儿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十日,有看了看冷子兴,似有些难以置信:“十日哥哥,你居然肯认了他做主人?”
十日点了点头道:“滴血人认主之礼已成,已是无可更改。”
冷子兴连连摆手道:“快起来!别,别这么多礼数!我趁虚而入,逼你认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再这么恭敬,我可要折寿了。”
“主人过谦了!能够让十日化灵而出,可见主人的力量足以做噬日弓的主人。”十日再拜稽首道,“十日在海底沉睡百年,今日化灵,请主人容许十日拜访一下故人。”
冷子兴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以为十日想要跟青儿叙旧。没有想到,十日站起身后,居然走到凌天痕面前,行礼道:“凌大人,多年不见,一切可还安好?”
“多年不见……看样子,这凌天痕最多也不过二十岁吧?难道,那个什么叫十日的剑灵,是跟凌天痕穿一条开裆裤长……”冷怀悠的话还没有说完,后脑勺就被冷子兴削了一巴掌。自知出言无理,冷怀悠吐了吐舌头,把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其实,看到噬日弓的剑灵突然向凌天痕行礼问候,甲板上的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是碍于面子,才没有直接问出口。只有蝶舞对这种情形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她唯一好奇的是:天痕既然不是噬日弓的主人,为何会与噬日弓的剑灵相识。
“确实有许多年不见了。”凌天痕笑着抬手,让十日不必多礼,“十日为何会被封印在海底?海底的那些僵尸,是怎么回事?”
听凌天痕问起海底僵尸的事情,十日眉头紧锁,道:“凌大人有所不知,我被放置在这里,是为了镇住鬼界入口的。”
听了十日的话,甲板上的众人有都是大吃一惊。冷子兴失声道:“海底的那些人和鱼虾,是受到鬼界气息的影响被摄去魂魄的?”
“是!”十日点头道,“大约是在四百多年前,这里出现了人畜大量暴毙的异象。我随着当时的主人来都了这里,在海底发现了一道鬼界的入口。我那时主人的力量不足以支持我剑灵的形态,也就没有办法发挥我的力量去封印鬼界入口。最后,只有将我留在海底,依靠噬日弓本身的力量封住鬼界入口。可是,无主的神器终究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力量。主人亡故之后,我的力量也日渐衰弱。近日来,我倾尽所有力量,依然无法完全封印住鬼界的气息。附近海域的生灵也因此被吸去了魂魄。”
青儿嘟起嘴咕哝道:“十日哥哥的那个主人的法力,不过二十几级。虽然是个漂亮的女子,却也没见得如何倾国倾城。她的力量低微,根本无法发挥出噬日弓的力量。我那时就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肯认她做主人。六界之中,就属鬼界的气息最浑浊不堪。她居然这么狠心,将十日哥哥一个人丢在这里封印鬼界的入口,一丢就是四百年!”
青儿的话正戳在了十日的痛处。十日的脸上笼上了一片黯然之色,默默垂头不语。
“青儿,别说了!”一直文文静静待在冷子空身旁的朱儿终于忍不住上前拉住青儿,“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就不要提了。你这样说,十日哥哥听了,会更伤心的。”
被朱儿一劝,青儿终于不情愿得闭上了嘴,又抬头看了冷子兴一眼,扁了扁嘴道:“喂!你可要好好对待十日哥哥。你若是欺负十日哥哥,小心我跟你拼命。”
冷子兴笑了笑,没有回口。从巽飞回来之后,他似乎变了许多,也长大了许多。虽然,偶尔会拿冷怀悠开开玩笑,却从来没有再无聊地跟青儿斗口。冷子兴这样的态度反而让青儿觉得有些无趣,有时忍不住便故意找茬激冷子兴与她斗嘴。冷子兴总是笑笑,便不说话了。每当这个时候,青儿又觉得是自己不应该了。
“鬼界的入口……”蝶舞沉吟了一下,突然惊道,“噬日弓被放置在海底,是用来封印鬼界入口的。如今,噬日弓被拔了出来,鬼界的入口岂不是便失去封印了?”
十日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我之前所在的那块巨石之下,就是鬼界的入口。一旦我离开那块巨石,封印便被解开了。所以,方才主人要将我拔出石缝的时候,我才会拼命反抗,不愿离开。可是,凌大人御使魔音琴的力量太过强大,我没有办法抵御,才终于被拔了出来。”
十日的话音还未落,原本宁静的海面上,骤然翻涌起了海浪,大船在翻滚的海浪中剧烈起伏。一阵翻滚的巨浪之后,海面有平静下来。然而,漆黑的海面上,隐约有莹莹壁光闪烁明灭。借着月光看去,不知何时,海浪之中居然已潜伏了无数僵尸,正低沉地哀嚎着,向大船慢慢聚拢过来。
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僵尸,甲板上的众人只觉得浑身发冷,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糟糕!是我鲁莽了!将噬日弓作为始作俑者带了回来,却解开了鬼界入口的封印。”冷子兴攥着双拳,心中满是悔意,责怪自己行事不经大脑,没有搞清事情的真相,居然误解了封印鬼界入口的封印。
“五哥,你先回后舱。去将各个舱房的窗户全都关紧。这个时候,船上的船夫和佣人应该都已经睡下了。为了以防万一,二哥,你去前舱坐阵,以防他们乱了阵脚。凌大人,师姐,哥哥,请你们与我一起留在这里,筹划应敌的方法。”一边说着,冷子空已伸手结印,双掌间法图流转,生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罩,将整艘船包裹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