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当我听东哲侯那老鬼提起妹妹的时候,心底已经沉寂下去的妒火又翻涌了上来。本来,兵困烽城不过是东哲侯为了引妹妹前来的计策。我正好将计就计利用烈火阵除掉了他。如果,能将妹妹你困死在烈火阵中,对我就更是有益无害,一箭双雕了。”
湛清灵的声音很甜美,望着蝶舞的目光也很温柔。仿佛,她所要杀的那个人并不是蝶舞,而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然而,蝶舞却被她那温柔的目光望得浑身发寒。
“话说到这里,妹妹也什么都知道了。你想与我动手报仇,姐姐自然会奉陪。你能不计前嫌放过我一马,我倒也不一定感激你。何去何从,妹妹自己选吧。”
蝶舞想要快点儿离开。今夜,她已看到了太多的黑暗丑恶之事。她已不忍再看下去,也不想再看下去。现在,她只想回到凌天痕身边,早些回到水韵,用那里的光明与温暖,驱散那些荼毒她灵魂的阴影与丑恶。
“我什么都不想做,至于你是否会感激我,我并不在乎。我们明日就动身返回水韵。今夜,就算是跟姐姐辞行吧。”说着,蝶舞站起身,朝浴房的大门走去。
“你……你真的准备就这样放着我不管?你不怕我再设计陷害你?”湛清灵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不然怎样?”蝶舞浅笑回头,望着湛清灵,“清灵姐姐,这是我最后一声叫你姐姐。你放心,今晚你对我所说的话,我不会传扬出去。但是,我希望你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
看着蝶舞离去的背影,湛清灵紧咬银牙全身发抖,不知是气愤,是懊恼,还是悲伤。终于,她还是按捺不烦躁的心绪,伸双手卷起两道刀刃般的气旋,向蝶舞攻了过去。
蝶舞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一个人已鬼魅般的到了蝶舞身前,一只手将她揽在怀里,另一只手袍袖一挥,轻而易举地便挡下了湛清灵的攻击,将她整个人震得倒飞出去,再次掉进了浴池之中。
从浴池中爬出来,湛清灵这才看清,击退自己的,竟然是凌天痕。而她之前,完全没有感觉到凌天的存在。尴尬地冷笑了两声,她摆出一脸讥讽的神情:“蝶舞妹妹,你身为水韵的准圣女,竟然与圣花神殿的圣者如此亲热。传扬出去,不拍被人耻笑吗?”
凌天痕剑眉微蹙,低头问蝶舞道:“要不要,杀了她?”说话之时,他凝视着蝶舞,眼中满是柔情。就好想,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被一只蚂蚁咬了,所以柔声询问,要不要将那只蚂蚁碾死。
“不用管她。我们走吧……我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蝶舞倚入凌天痕的怀里,表情变得十分疲惫。
“我本以为你会一时心软,出于同情,答应陪她进兵,帮她完成统一红莲的大业。”抱着蝶舞走进屋,随手带上了房门,凌天痕轻轻将蝶舞放在床上。
蝶舞无力地笑了笑:“天痕以为我是这样心软的人吗?”
“你以为自己的心肠很硬吗?”凌天痕伸手刮了刮蝶舞的鼻子,笑道,“心肠硬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使用冰夷流云去救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又怎么肯轻易放过百般刁难自己的云红红?好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我走了,你先休息吧。”
“别走!留下来陪我!”蝶舞伸手死死拉住了凌天痕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凌天痕下意识地抬眼去看蝶舞鬓边的蝴蝶钗。蝴蝶钗的光芒柔和平静,没有任何异样。那么,这次真的是蝶舞出于自己的意愿,不让他离开了?没等他多想,已经被蝶舞拉道在床上,压在她身上。
淡香迎面,温柔满怀,凌天痕定了定神,才无奈道:“蝶儿,这是要做什么?”
蝶舞轻轻咬着嘴唇,皱眉道:“我也不知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一想到湛清灵为了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要跟不喜欢的人做那种事情,还不止是和一个人……我就会觉得浑身发冷。会不会,有一天,我也要为了某件事情,不得不那样做?若是那样,倒不如,我现在就将什么都给了你。什么,死啊,活啊的,我都不在乎。只要能成为你的人就好。”
新月之夜,月色并不明朗。黑暗之中,凌天痕看不清蝶舞的神情,只能感觉到她的一双秋水双眸正幽幽望着自己,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方才在湛清灵房前,蝶舞对他肆意撩拨,凌天痕已忍耐到了极限。这时听到蝶舞话语中情义真挚,更加情难自已,低头啄住了蝶舞的樱唇,伸手拽开了她的衣襟,狠狠在她的肩头和胸前留下片片印记。
蝶舞嘤鸣一声,只觉得一阵眩晕,脑中一片空白,浑身麻酥酥的,什么都不能去想,也什么都不想去想。一瞬间,恩怨生死,都变得不重要了。她甚至突然觉得,能死在天痕身下,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然而,凌天痕却还是停了下来。慢慢平复了呼吸,凌天痕翻身弹指,一道火焰从指间飞出,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借着灯光,他替蝶舞整理好衣襟,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才将她揽入怀中,道:“睡吧!我抱着你,不会离开。”
灯光亮起,蝶舞再次看到了凌天痕那绝美的容颜和他那满眼的柔情。懒懒躺在床上,任他给自己整理好衣衫,蝶舞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凌天痕脸上移动,认真打量他那颠倒众生地容颜,心中竟然有些害怕,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直到凌天痕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沉浸在他身上那特有的清幽香气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才放下心来。蜷缩在凌天痕怀中,沉沉睡去。
拥着怀中熟睡的蝶舞,凌天痕再次伸指弹熄了烛灯,目光又落在她鬓边那十色流光环绕的蝴蝶钗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暗觉好险。若不是抬眼间看到了这柔美的光辉,说不定自己便真的会把持不住,伤了怀里的人儿。心爱的人明明就在身边,自己却不能碰,果然十分辛苦……
清晨,冷家的四个兄弟早早就起来,收拾行装,聚在大厅中,准备启程。
日上三竿的时候,灵奇和灵音也到了大厅之中。
抬头在大厅里环顾了一圈,灵奇诧异道:“主上还没到?”
冷子兴皱眉道:“凌大哥是你家主上,怎么你们不知道他的行踪,反而来问我们?”
灵齐挠了挠头嘀咕道:“主上昨天去找云姑娘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不过,主上起得一向早,所以,我以为他应该已经到了。难道……”
灵齐还想继续说,灵音忙伸手拦住他,狠狠瞪了他一眼。灵齐这才知道自己话太多了。呲牙笑了笑,没在往下说。
冷子空与冷子兴面面相觑,一脸尴尬。虽然,冷子兴昨天还在跟蝶舞推波助澜地起哄,但也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不管怎么说,蝶舞现在的身份是水韵国的准圣女。若是失了处子之身,她自己跟父亲、师父还有整个水韵无法交代。陪同她前来的冷子兴和冷子空也是罪责难逃。
“灵音姑娘,能不能请你带我们去看看师姐和凌大哥?”在场的一堆人中,只有灵音是女子。冷子空微一思量,觉得还是让她前去比较妥当。
于是,由灵音走在前面,冷家的四兄弟和灵齐一起到了蝶舞所住的跨院。几个人的心思都不一样:
灵齐的心里是最平静的一个。凌天痕在蝶舞房中过夜,已不是第一次。在他看来,该发生的事情,早已经发生了。让他不明白的反而是,水韵的这几个人到底在大惊小怪些什么。
冷漠闻和冷怀悠两人心里都有些酸涩。他们心里明白,自己绝对无法跟凌天痕相比。然而,一旦想到蝶舞和凌天痕辗转缠绵的情景,就仿佛刚吞下一个湛清碧绿的柿子,嘴里又苦又涩,想吐又吐不出来。
冷子兴的心情最为矛盾。他和凌天痕之间的心结已经解开,也开口叫了凌天痕一声大哥。但他心里毕竟无法完全放下蝶舞。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吃醋,心里还是不免有些不舒服。
对凌天痕和蝶舞的事情完全没有醋意的,还要算冷子空。可是,他的眉头皱得却最紧。他身为一国的君主,便装离国远行也就罢了。若是让一国的准圣女在自己眼皮底下失了贞洁,回去之后,该怎么交代?
一行人各怀心事,来到蝶舞屋门之外停下了脚步。灵音独自迈步上台阶,推开了房门。接着就呆呆怔在了门口。剩下的人,看到灵音的表情,心都是一沉,急忙跟上台阶,向屋内望去。
就见一缕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投射在床榻上的两人身上。床榻外侧的少女姿容俏丽绝伦,肤白如雪,沉静的睡脸上带着一抹甜润的笑意。满头的青丝垂散下来,如黑瀑般直垂到床下。黑丝绒的袍子包裹这她娇俏玲珑的身子,勾画出动人的曲线。
然而,这少女如此之美,竟然还比不上那从身后拥着她的男子。剑眉飞扬,鼻梁英挺,薄唇微翘,勾出一丝邪魅的笑意。凌天痕身上脸上和身上的每一处线条都是完美的,恰到好处地弧度,多一份则太过张扬,少一份便略显单薄。睡梦中的凌天痕少了平时的轻狂霸道,多了些许沉稳含蓄。看到他的一瞬间,人们就仿佛置身深谷之中,看到幽兰静静绽放。
站在门外的众人,看到眼前这幅宁静的画面,顿时觉得心中一片空灵,一时间什么都忘记了,只感觉到一股纯净之美淡然流入心田。而最让他们魂动的,还是,蝶舞搭在床沿上的玉臂袍袖上卷,露出一点殷红如血的守宫砂。
“若是看够了,能否请众位先行回避一下?”凌天痕缓缓睁开眼,紫眸中浅笑流转,让人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回过神儿来,众人知道自己失礼,忙纷纷失礼,退身带上了房门。
冷子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也难怪师妹会那么喜欢凌大哥。有这样的形貌,哪个女子看到不动心?上天还真是不公平,造出这么完美的男人,让我们怎么活啊?”
灵音站在人群之外,神色黯然,眼底满是痛苦与悲伤。
“师兄,子空,要启程了吗?”屋门一开,蝶舞揉着稀松的睡眼从屋里走了出来。
“嗯!”冷子空点了点头,“我们先去跟清灵公主辞行,然后便启程回水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