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摇神荡间,两人已落会了寻香苑。应龙也直飞上天,变成了一个黑点慢慢缩小,最后消失不见。
放开蝶舞,凌天痕淡然一笑:“明日便是幻妖剑降世之日。你好好休息。晌午,我来接你。”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面具,带在脸上。
蝶舞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凌天痕:“天痕……什么叫下三界?”
凌天痕刚要转身离去,听蝶舞发问便停了下来。若狐趁机挣脱了蝶舞的怀抱,跳到凌天痕怀里。凌天痕也未拒绝,伸手将它抱住,轻轻抚摸它的头。若狐十分惬意地眯着眼,赖在凌天痕怀里。
“下三界指的是:人界,妖界,鬼界。应龙身为神兽,喜欢较为清气聚集的地方。下三界的气息较为浑浊,我将它叫到人界,它自然心中不快。与下三界相对的,便是上三界,也就是:仙界,神界,和魔界。”
“魔界,竟然算在上三界之中?”这一点倒是出乎蝶舞的意料。传说中,魔界之中魔物纵横,弱肉强食,是个很可怕的地方。没想到,魔界竟然跟神界同列于上三界之中。
“你以为魔界是个很可怕的地方,是不是?”凌天痕淡然一笑,紫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妖异光芒,“下三界之人真修,并非只有修仙升神一途,也可以修魔。魔界与神界,一阴一阳,一黑一白。两界的力量难分上下。只因下三界均将修仙升神视为正途,才刻意将魔界刻画得十分恐怖吓人。其实,六界皆是善恶混杂,是非难辨。神比一定都善,魔也不一定都恶。”
凌天痕的这番话虽短,却完全颠覆了云蝶舞记忆中对六界的认识和对神魔的判断。这番话若是出自别人口中,蝶舞肯定不会相信。只是,短短几句话,用凌天痕那悠扬洒脱的声线说出来,便多了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善恶混杂,是非难辨……蝶舞心中反复重复着这八个字,心中感慨良多:是啊,不论是哪界哪世皆是如此。只因,善恶相对。没有善,便显不出恶来。若无恶,天下皆善,成了自然,也便没有善之说。若说神皆善,而魔皆恶,的确太过武断了。
“公道自在人心,我说多了,你也未必信。以后,你慢慢体会,便明白了。”说着,凌天痕想将怀里的若狐交给蝶舞。可若狐却死死用爪子扒住凌天痕的衣襟,似极其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
“噗……”看着若狐拼命地样子,蝶舞笑出生来,“这孩子好像极其喜欢你啊?这也难怪它了。圣花神殿的圣者丰神俊朗,颠倒众生。若是摘下面具,到大街上走一圈,不知要惹得多少少女芳心大动,惹得多少少妇红杏出墙呢。”
凌天痕轻轻叹了口气:“我早便说过,此生此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都只喜欢蝶儿一人,再无他想。并不希望他人对我动心,就算为我害了相思,也是枉然。”说这话时,他的眼睛望着若狐,像是在对蝶舞说,又像是在对若狐说。
若狐血玲珑般剔透的眼睛肿闪过一丝落寞,抓着凌天痕衣襟的爪子颓然放松,乖乖任凌天痕将她递回了蝶舞怀里,将头埋在蝶舞怀里一声不吭。
看着若狐失望背上的样子,蝶舞又是惊讶,又是怜惜,又是不忍:难道,这小东西竟然真的喜欢上天痕了?
清晨,薄雾未消,和煦的阳光散满庭院。绚烂盛开的花朵在风中微微摇曳。花瓣上,挂着颗颗露珠,在阳光中闪着晶莹的光泽。
推开门,蝶舞便看到凌天痕立于花间。柔和的阳光给他整个人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将他嘴角那一丝笑容衬得越发邪魅。青丝用银带松松一揽,垂散胸前,衣袍微摆间,更显得他清逸飞洒,如翠竹傲岸。
“发什么呆?走吧。今日去的人一定不少。若是去得晚了,说不定挤不上山。”说着,凌天痕朝蝶舞伸出手。
飞身跃起,搭住凌天痕的手,飘落在他身前,蝶舞仰望着凌天痕那祸国殃民的脸,诧异道:“你便这样去,不用带上面具吗?”
“无妨。有你在身边,不怕别人打歪主意。”
蝶舞会心一笑,心中明白,凌天痕嘴上调笑,心里却是不愿让别人认为,自己跟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奇怪男子在一起。当下不再多问,随着他出了寻香苑。
灵奇和灵音早已备下车马,四人一路赶往幻妖即将降世的那座灵山。到了山脚,车马再难攀越,只有转为下车步行。
山下早已停满了车辆。周围的人见到一个豪爽俊挺的男子和一个冷若冰霜的美人赶着一辆大车行来,都不自觉地朝这边望了过来。等见到凌天痕从车帐中走出,更是看得目眩神迷。不论男女老少,眼睛都直直盯在凌天痕身上,再也移不开去。再看到凌天痕回身从身里扶出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时,一旁的许多女子都不由发出失望的叹息声。
凌天痕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仿佛这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蝶舞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面色微红,晕生双颊,更增了两分妩媚。
“蝶舞姐姐,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害得人家一早去找你,却扑了个空。”
随着喊声,百里飞烟与百里飞远从空中御风翩然落下。刚一落地,百里飞烟便跳过来抱住蝶舞的胳膊,将她从凌天痕身旁拖了过来。烟眉一扬,用颇具挑衅性的眼神望了凌天痕一眼。
凌天痕似是没有看出百里飞烟神色中的深意,转头望向了百里飞云,优雅地躬身施礼道:“许久不见,飞云兄别来无恙?”紫眸中不带一丝波澜,目光反而越发让人难以捉摸。
百里飞云淡淡一笑,还礼道:“虽无什么喜事,倒也没有什么可担忧之事。多谢天痕挂心。”
一句问候,一句回答,看似平淡无奇。蝶舞在一旁却越发觉的纳闷:为何,他们两个不是以对方的身份地位相称,而是直呼对方的名讳?难道,他们两个早就认识?若说他们早便熟识了,却又为何态度如此淡漠,就如陌生人一般?
正在寻思间,凌天痕已道:“飞云兄又御风刀在手,当不会再对其他神器动心了。若是猜得不错,飞云兄今日到此,应该与我的目的。我们便暂罢干戈,同仇敌忾吧。”
百里飞云则道:“天痕这话言重了。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干戈可言,我也从不曾与你为敌。不过,我此行的目的确实与你相同。大家便一起登山吧。”
抬头望了望并肩走在前面的凌天痕和百里飞烟,蝶舞心中觉得说不出得古怪。这两个人一个黑衣如夜,一个白衣胜雪;一个青丝吹散,一个银发飞扬。虽然,两个人一般地玉树临风,秀竹傲岸,却有天地之别。细说起来,便如白昼和黑夜。她实在想不出,他们两个在一起,在说些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唉!”百里飞烟轻轻叹了口气,“姐姐放心,哥哥不会与凌天痕闹僵的。哥哥的性子我最清楚。他这个人,喜怒不行于色。他不像凌天痕,就算他心里喜欢你,也很难开口说出来。不论你喜欢的是谁,他都会默默在一旁守着你。我真是不明白,除了脸蛋张得漂亮之外,那个凌天痕哪一点比得上哥哥。姐姐为什么便喜欢他?”
蝶舞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便喜欢上了凌天痕。她喜欢上他,并非因为他颠倒众生的容貌,并非因为他高居人上的地位,而是,自看到他第一眼,她对他的感情就与对别人有所不同。或许,是因为他对她关怀备至;或许,是因为每次她需要帮助时,他都守候在她身边。但究竟为了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怎么没有见到清灵姐姐?我以为她会跟你们一起来的。”蝶舞索性引开了话题。
“清灵姐姐说,此次夺神器我们各凭自己的本事。若是跟我们同去,恐怕彼此都有顾及。分头行事,反而方便些。”
“这话倒是不错。亲兄弟,明算账。越是熟人,便越难分清彼此。不若将事情挑明了,来得痛快。话又说回来,飞烟,你一直帮我,一心助我拿到幻妖剑。难道,你自己便没有想过夺取幻妖剑?”
百里飞烟轻轻摇头:“飞烟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的身份特殊,不能成为任何神器的主人。此中关节,不便细说,姐姐就不要问了。”
蝶舞心中一阵叹息:昨天,天痕召唤出应龙,我便觉得他的身世成谜。只是他既不愿说,想必是侍候未到了,我也不便问。刚才,天痕与百里大人见面之时,神情极为古怪。果然,不仅百里大人身上暗藏玄机,就连飞烟的身份也是疑雾重重。
各怀心事见,四人已经上了山头。山顶之上,并无树木,而是很开阔的一片空地。这时,或坐或立,已经来了不少人。
蝶舞举目四顾,在人群中,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湛清灵早早便到了。前两天见到的刘倩倩,也在人群之中。在选王大典上见过的赤焰王爷也已来了。之前两度冤家路窄碰到的天雷那帮少年在,只是,其他人都在,不唯独没有见到雷傲。
凝神望去,蝶舞在南边的一个角落中看到了之前在客栈中出手救过她的那个黑衣少年。那少年仍是一身森丘国人的打扮,独自靠左在一株不太显眼的大树下,身后的巨剑已解下来插在身边。
心念一动,蝶舞疾走两步,拽了拽天痕的袍袖,指了指那黑衣少年,轻声问道:“天痕,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灵山之上,群雄正各自两三成群的交谈,突然看到两名俊朗绝世的男子,带着两个倾国倾城的美貌少女走上山头,都不自禁地朝四人望了过去。
山顶的少女们不错眼珠地望着凌天痕和百里飞烟,纷纷发出轻微的惊呼声。却见凌天痕只是微微侧头与身后的蝶舞说话,神态甚为亲密,又都不禁花容惨淡,芳心落寞。
“你问的是那个在酒楼之上,救过你的少年?”凌天痕微微一笑,看神情显然是知道那少年的是谁,却不急于说出来。
知道凌天痕故意都自己再次询问,蝶舞反而不急不慌,扬眉闭口望着他,就等他自己说出来。
凌天痕不再卖关子,脸上却浮现出了一种古怪而又神秘的笑容:“你能不能看出他是从哪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