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小长假,我哪里都没去,在家呆了三天,睡觉、看电视,关掉手机。其实在这期间我开了两次手机,一次是打给爸爸,一次是打给耿奇。但接电话的是耿奇的助理,正如于庆彬说的,耿奇这些天都是大戏,夜场很多,还有不少武打场面,我也不忍心打扰耿奇的工作,只问了杀青的时间,又托他助理捎几句叮嘱的话,便挂了。李宗睿很消停,一直没来烦我,放假的前一天,我和他在电梯里相遇,我没理他,他也没主动说话,到了三十楼,我们分道扬镳,两个不同的方向,我已经渐渐开始习惯拿他当透明人了。至于我调去其它部门的事,宋铭没说,我也没再提,只要看不见李宗睿,三十楼仍是我最理想的工作环境。
小长假一过,我只上了半天的班,就请假了,因为我刚刚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的“老朋友”已经快两个月没来了。
一想到有可能是怀孕,我就浑身冰冷,不住的哆嗦,同时又心存侥幸,不会……这么巧吧?说心里话,如果我和李宗睿好好的相爱,即使到最后他不能娶我,我也会选择把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因为我毕竟是爱他的,可现在,我和他变成这样,这孩子,该以什么名义来到世上?
蒙在被窝里想了一下午,我没有勇气去医院,我决定还是先买试纸来测测看,万一,如果万一,不是怀孕呢?
熬到天黑,坐公交车去了一家距离天通苑一区两站地的小药店。避免碰到认识的人,这是目前我唯一能想到的。
我也不知道该买哪个牌子的好,就是听店员介绍,随便拿了一个,然后,急匆匆离开。
回到家,我更紧张了,等不及到早上,说明书也没认真的看,就赶紧进了卫生间。
虽然做好千重万重的心理准备,但结果还是让我傻了眼,阳性!
我紧咬着嘴唇,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要不要它?
此时此刻,我比当初的黄日馨更加无助。不管怎样,她还有范涵俊可以依靠,可是我呢?
辗转反侧了一夜,我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决定,找李宗睿商量!
如果他不想要,我毅然决然的打掉,如果他想要,我便生下来,他抚养也行,我自己抚养也行,总之,这是一个生命啊!
直到进公司大门,我还在嘲笑自己,我的脑袋是进水了?抑或是被门挤了?跟他说,会有用吗?
格子间里,只有曹雯雯一人,宋铭还没来,我先旁敲侧击的询问曹雯雯,确定李宗睿在办公室,然后,趁曹雯雯去人事部的空当,我带着一点点的希望,在他的办公室门前徘徊。几次抬手想敲门,又几次放下。
突闻电梯门有声响,我忙闪身躲到长寿竹的后面,本来,稀稀疏疏的竹叶是遮挡不了我的,但来人走的太匆忙,以至于没留意还露了半个脑袋的我。
是胡黎。
她推门径直走入李宗睿的办公室,随手甩上了门,岂料根本没关严,还留了一条缝。
好奇心驱使我走近门口,从门缝往里看。不知怎么的,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们两个之间,一定有事。
只听胡黎说了一句:“宗少,我怀孕了,两个多月了。”
我惊得差点撞到了门上,双手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腹部。
怎么,连她也……
李宗睿半晌才轻描淡写的回答:“哦?是么?”
胡黎敲着他的桌子:“宗少,你难道不想知道孩子是谁的么?”
李宗睿好以整暇的眯着眼看她:“你不会是要告诉我,是我的吧?”
胡黎深呼吸:“对!就是你的!”
李宗睿双手一摊,仿佛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哦,那就……做了呗……”
胡黎气得双肩直发抖:“你……你……宗少,我跟了你两年,真没想到,你会绝情到这种地步!”
李宗睿站起身,用手指着她:“我绝情?黎黎,你最好先把孩子的父亲弄清楚了,再来跟我说这话!”
“你……你明知道……”
李宗睿抢话,提高了音调:“我不知道!”
“你明知道,这两年,我只有你一个男人!”
李宗睿绕过办公桌,走到胡黎跟前:“是么?要不要,我把你跟时雨的照片拿出来给你看看啊?”
胡黎大惊:“你……你跟踪我?我明明求雨少不要说的!”
“我可没有跟踪你。还有,你认为,是你和时雨的关系近呢?还是我和时雨的关系近?”
胡黎不甘示弱:“宗少,我发誓,我真的没欺骗你,这孩子真是你的!我和雨少,只有那么一次,是……是雨少找我去的……”
“他找你,你就去?”李宗睿冷笑:“也是,腿长在你自己身上,心长在你自己身体里,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想跟谁就跟谁。”
“宗少,你听我解释,我是有苦衷的……”
李宗睿拍案:“你有苦衷?黎黎,这两年,你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不少了吧?加在一起算一算,在三四环买套一百多平的房子,应该绰绰有余了。”
“宗少,我……我在乡下还有个妹妹要读大学,你……你也清楚的啊……”
李宗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扔给胡黎:“密码是以前的那个。做了它,剩下的,就拿给你妹妹吧。”
胡黎还在坚持:“宗少,两年里,我已经是第三次堕胎了,医生说,再有下一次,我就有可能再也当不了母亲。”
“那你想怎么样?”
“总之,我一定要生下来,不管你同不同意!就算你不承认,我也自己抚养!”
说罢,胡黎转身,我正急忙要躲开,李宗睿说道:“胡黎,你聪明一世,糊涂这一时啊。”
胡黎转头:“你说什么?”
“呵呵,我说什么?”李宗睿的手背拂过胡黎的脸:“黎黎,看来,你跟我的时间太短了,两年不足以了解我。你觉得,我会让你顺利生下来吗?”
胡黎高声道:“那我离开北京,总可以了吧?”
“随你便!不过我劝你,在决定之前,好好的想一想英红,千万别做第二个她。”
胡黎的身体在颤抖:“李宗睿,我还以为,你和雨少是不一样的,至少,你比他善良。可到今时今日我才醒悟,原来,你们全都是一丘之貉!”她倒退两步:“呵呵,我真傻,你岂止是没有心,你……你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李宗睿反而笑了:“黎黎,聪明如你,怎么到现在才看清呢?是不是晚了点?”
胡黎一下子镇静了:“呵呵,是啊,我这么聪明的女人,怎么早没看清你们的真面目?宗少,你放心好了,拿了这笔钱,做好我该做的事,我就辞职,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李宗睿捧起她的脸,深吻了她:“黎黎,说实在的,我还真舍不得你,以后,恐怕再也找不到像你这么体贴又懂事的床伴了。”
胡黎在颤抖:“床伴?呵呵,也好,至少,在你的记忆中,还为我保留了一个位置。说到底,是我太天真了,我曾经真的以为,我可以比得过云晓白,可以飞上枝头,嫁入李家。如果今天,怀孕的,是云晓白,你是不是就会立刻娶她?”
“她是我的未婚妻,圈子里谁人不知?”
“呵呵,那如果,怀孕的是况天蓝呢?”
听到胡黎说到我,我的心不由得一缩,心跳无可抑制的加速,除了咬紧手指,别无他法。
李宗睿却沉默了,我盯着门缝里小小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
仿佛有一个小时那么久,李宗睿终于开口道:“你提起她做什么?”
胡黎说道:“宗少,我比不过云晓白,我输得心服口服,因为我没有那么好命,有一个好出身。可是,况天蓝,她又是凭什么?我自认为比她漂亮、比她优秀、比她温柔,我甚至……我甚至比她还要爱你,可是宗少,你为什么偏偏喜欢她?就因为她是肖总裁钦点的秘书,就因为她是李哲的好朋友,你就必须要喜欢她吗?”
李宗睿厉声道:“黎黎,你太多话了!”
“我就是不甘心!”
“这世上,让人不甘心的事情太多了,你除了认命,别无选择。”
“呵呵,认命?是,我是该认命。换做从前的我,我可能不会认命,但现在,我认了。宗少,我觉得,我比你勇敢,至少我敢为自己的幸福争取,敢承认我爱你,可是你,你明明喜欢况天蓝,却不敢承认。所以,你也没什么好风光的,只不过是个懦夫而已。”
我在心底苦笑,李宗睿喜欢我?他是喜欢折磨我吧?
李宗睿的脸上喜怒莫辨:“黎黎,你该出去了。”
“宗少,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李哲……其实是被你和雨少合伙暗算了,是么?”
李宗睿顿时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宗少,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懂的,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就算是为了李哲的名誉,不宜张扬,可这么大的事,李政委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怎么可能对王家无动于衷?我猜,这一定是你的主意。”
李宗睿忍无可忍:“胡黎,你够了!”
“呵呵,怕什么?这办公室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李哲那里,你仍然是疼她爱她的好哥哥、是她的好榜样,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被她哥哥给出卖了!”
“你……”
“唉,换成是我,我也希望自己的妹妹嫁的好一些,雨少到底是比淼少厉害啊!”
李宗睿的脸,阴沉得可怕:“胡黎,我劝你,走出办公室,最好忘掉你所说的话,和你所知道的事!”
“放心,出了这个门,我就会得了失忆症,连自己怀孕,也一并忘记了呢。宗少,你们太可怕了,为了自己的利益,连亲人都可以利用!”
“胡黎,我若是你,今天就离开北京。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我会的,北京这个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了。宗少,谢谢你的钱,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那……你保重吧。”
说着,胡黎欲伸手开门,我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钻进休息室。
“还有……宗少,我的孩子,真的是你的。”
胡黎进了电梯,我听到李宗睿重重的关门声。虽然我跟胡黎没什么交情,可此刻,我却为她感到难过,爱一个人爱到以伤害自己作为代价,还不如,在爱的最初,就让爱戛然而止。
我是怎么离开公司的,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等我清醒过来,我已经坐在公交车上了,我甚至连这是几路车都不知道,那就,它带我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天空有些阴,似乎要下雨,有阵风吹进车窗,微凉。
我的心,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