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因为肥婆不在,没有人打呼噜了,竟然有点不习惯。四年,有些东西已经深入你的思想了,成了习惯,有一天当你发现它不在时,总会有一阵莫名的失落。
我问,“肥婆哪里去了?”
半响也没人搭理,想这些人睡得真死,揉揉眼,咋一看,一惊,再一看,又惊,宿舍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人呢?
思绪往回游荡,想起来了,他们都去玩了。我现在还没忘记淫贼说出“开房”这两个字时嘴角的那一抹笑,他的避孕套整合整合地买,最近老喊着腰痛,人也没以前精神了,丢三落四的。
星期天,自从上了大学,我开始害怕这个日子,大堆大堆的时间不知如何打发。我是个自律的人,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游戏,不泡妞,一本一本发霉的书看的我的脑子也发了霉,有点不灵光了。无聊,就给家里和几个至今还联系着的朋友打了电话,聊了些天,朋友的工作都有声有色,都打算着结婚,问我呢,我自嘲着说老母猪还没捂出来,还不知在哪里呢?老爸背驼得厉害了,烟瘾又犯了,整天咳个不停,老妈还是唠叨个不停,一天闲不下来,忙东忙西的。
打过电话,看许地山的文章,如雨过空山般的轻灵,看他的《暗途》中有一段:“满山都没有光,若是我提着灯走,也不过是照得三两步远;且要累得满山的昆虫都不安。若凑巧遇见长蛇也冲着火光走来,可又怎么办呢?再说,这一点的光可以把那照不着的地方越显得危险,越能使我害怕。在半途中,灯一熄灭,那就更不好办了。不如我空着手走,初时虽觉得有些妨碍,不多一会,什么都可以在幽暗中辨别一点。”就不知怎么想到了自己的处境,若有所思,喝了一杯水,又喝了一杯。许地山是一个矛盾的人,一个他想积极,想探索,另一个他又消极,想解脱,我不也是么?
下午,闲的慌,去了网吧,再一次看了电影《海上钢琴师》,主人公说,我停下来,不是因为所见,而是因为所不见,城市太大,走得到尽头吗?尽头,尽头在哪里?
突然间那种茫茫的无尽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感侵袭全身,这个尘世中的多数人,注定是凡夫俗子,工作、娶妻、生子、老去,注定不会为心怀向往的理想付诸行动,而总有人矗立在那里,自由,决绝,而悲伤。又想到了那个问题,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追求的东西是否有意义?我看书、写文章是活着,别人吃喝拉撒睡也是活着,我活得苦闷,心中愤懑之气常有,而别人及时行乐,求个自在,一百年后同为尘土,哪个更有意义?
回到校园中,遇到朱婷,她说想和我一起去上自习,我拒绝了。她问我,“怎么了?”
我说,“别管我!”
她说我太激愤,看着我,眼睛红红的,要我看着她,我不看,把头转向一边,沉默不语,她就走了。
回到宿舍,见到葱油饼,满嘴烟味,大声喊着让我杀了他,我抓着他的衣领,说你以为我不敢,抓住他就打,就骂,斥责他不该抽烟。
他说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突然觉得周围是那么黑,我就劝他何必看的那么清楚,只会滋生烦恼。
他说我是第二个告诉他这句话的人,大一的一个学妹也给他这样说过。
那条路我正在走着,让人极易疯狂的一条路。
陈村也许说得对,其实我们内心都有些残疾,只不过人对此无意识而已。生命哪来的本质意义?没有的。上天让一个人和一只猴子都存在,他们都在那里尽生物的本能,吃东西,睡觉,找女朋友。人比猴子聪明些,人会去想些比较抽象的东西。要说生命有什么终极的意义,那不可能。上天在让人来到世间的时候也是马马虎虎的,这个人有没有都无所谓,这就是我们常所说的“天地不仁”。
关上灯,拉上窗帘,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又一口孤独。
加缪说,我们都是希望的奴隶,一生被奴役。
叔本华又说,我们都是演员,集忧患困厄为一身,可怜兮兮的活到死而已。
我只是一个落魄的书生,穷酸,懦弱,等待着金榜题名,等待着功成名就,等待着洞房花烛,等待着衣锦还乡。这些东西的追求有错吗?什么狗屁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屁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些豪言壮语比得过一碗炸酱面或者一盒伟哥吗?
我这三年来,思考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味呢?翻开抽屉,取出二十几本日记,打开火机,烧了第一张的时候,我又犹豫了。手一抖,打火机掉在了地上,一脚踢的老远,啪的一声,爆炸了。